鹤语没有说话,只是主动伸手去碰了碰谢夔的大掌。 她这近乎于无言的安慰,让谢夔不由抿唇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 随后很快,谢夔又跟鹤语说起了关于袁氏的遗物。 “那几封信,无一不是在向母亲炫耀写信的人是如何得到了谢辛垣的宠爱。” 虽然字字不提谢辛垣的大名,但是对方显然很清楚如何能拿捏住袁氏。 所以,在那封信里,写尽了谢辛垣身上隐秘的地方的特征。就连胸口有一米粒大小的红痣,也描绘得一清二楚。 追溯第一封信上面的日期,那正好是袁氏才被诊断出来有孕的时候。 这种时候,谢夔在日后寻了有经验的大夫,问过后才知道,怀孕初期的妇人最是需要小心得当的照顾,外部刺激导致的大惊大怒的情绪出现,对于母体和胎儿都不是一件好事,严重的情况下,也可能会造成一尸两命的后果。 谢夔不认为那几封信是无意间送到自己母亲手中,送信的人显然是知道了袁氏有孕的消息,才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他询问过家中下人,也问过袁叔,大家给出的回答都一样。 国公夫人和英国公从前的感情很好,两人的决裂便是从国公夫人怀孕开始。 不过,不知情的下人们几乎一致认为是国公夫人在怀孕后性情大变,所以跟国公爷闹得天昏地暗,最后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条深不可见底的鸿沟,再也无法逾越,两人之间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谢夔不知道自己父母当初是如何争执决裂,但因为谢辛垣的过错,他母亲才会惊怒交加,在怀了他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缠绵病榻,最终早逝。 “所以,你是为了母亲,才拒绝回去吗?”鹤语问。 谢夔:“不仅如此。”谢夔是有些无奈笑了笑,像是觉得当年的自己想法直白又幼稚,开口道:“我离家的时候十岁,心里一腔怨恨,不仅不想回去,还在心里立誓,要让整个英国公府的人付出代价。” 鹤语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家破人亡的那种代价吗?“要我帮忙吗?” 同为女子,即便是她跟袁氏没有婆婆跟儿媳这一层关系,她也会心疼袁氏。 谢夔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鹤语,后者的担心全都掩饰在面上的笑容里,不由感到一阵暖意从心头流淌而过,“不用。”他摇了摇头,他的殿下只需要每天纠结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就好了,外面的一切,自然有自己来摆平,不需要她为了自己操心。“现在的英国公府,就算是没有我插手,也就那样了。” 在他看来,谢敬元根本成不了气候。 没多久,就到了英国公府的大门前。 百年世家的底蕴,从大门都能窥探一二。 谢夔先下马车,然后伸手扶着鹤语,小心翼翼地将人从马车里扶下来。 “小心。”谢夔还不忘记开口叮嘱说。 鹤语:“我好着呢,哪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夔却忽地一下转头,朝着面前这座看起来威严而广阔的府邸的东南角看了去。 现在任何一个鬼鬼祟祟出现在鹤语身边的人,哪怕其实距离还挺远,都被他格外警惕。 鹤语在感觉到谢夔突兀的动作时,下意识地顺着谢夔的目光看去,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身边的人的侧脸上。刚才谢夔的变化,鹤语不是没有感觉到,“哎,不用这么紧张吧?”鹤语低笑着开口说,若是自己身边出现一个人都能让谢夔这么警戒,不难想象,谢夔一整日都别想好好放松休息片刻。 谢夔的眼力极好,哪怕是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清楚在角落里的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有些眼熟。”谢夔说 就像是鹤语猜测的那样,他的确是因为鹤语现在有身孕,再加上了解过当年他母亲怀孕时遭受过的磨难,所以有些草木皆兵。 但现在谢夔在转头发现东南角落里出现的男人时,眉眼间骤然冷了下来。 “你认识?”鹤语好奇问。 谢夔:“嗯,那个站在墙角的男人叫胡四,胡氏的兄长。现在站在他对面的女子是采莲,是最得胡氏信任的大丫鬟。” 他之所以对采莲的印象这么深刻,全都是因为当年胡氏在进了国公府的大门后,就立马派出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将他母亲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杂物间里,都不是库房,锁了起来,不见天日。甚至,都不允许他打开杂物间的小门。当时,那个来房间里搜罗东西的,便是采莲。 但是据他所知,胡氏出身市井人家,上面是有几个哥哥姐姐,但都不成气。她跟这个胡四,倒是双胞胎。按理说关系应该很不错,但胡四此人生性好赌,自打胡氏进了国公府的大门后,这人曾经多次来府上打秋风。 最初胡氏还能笑脸相迎,毕竟她一个人在英国公府,也是势单力薄,如果这种时候有娘家的人助力,那说不定还会好一点。可是胡四就是仗着自己有了个做国公夫人的亲妹妹,在地下赌场更加肆无忌惮,偏偏赌运又不是那么好,十赌九输,还越输越多,所以每次出现在英国公府上,除了要银子,还是要银子。 胡氏好不容易熬了近十年,终于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低贱的外室,成为了真正的国公夫人,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亲哥哥给自己捣乱? 所以,胡四起初来了几次英国公府后,再后来,每一次上门,都被英国公府上的护卫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现在谢夔看见胡四和采莲在一起,甚至他还清楚地看见采莲主动给胡四拿了一个看起来富贵有余的包袱,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就冒了出来。 采莲是不可能私下跟胡四联系的,她能从国公府带出来东西给胡四,显然是得到了胡氏的授意。 谢夔微微抿唇,收回目光,带着鹤语先进了英国公府。 他这一次过来,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直接踏进了府门。 英国公府上的护卫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波,谢夔这些年常年不在京城,即便是每一次回来,也没有在英国公府出现过。所以,今日他一过来,被人直接拦在了门口。
第224章 牌位 鹤语看着现在拦在自己和谢夔跟前的英国公府的护院,她不由挑眉。 大邺的公主殿下表示自己在上京城里,还没有去什么地方像是现在这样被人拦在大门外。 谢夔的脸色很平静,似乎在过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今日可能会遭遇到的各种意外。所以,即便现在被拦住,谢夔也只是平静地拿出了一枚令牌。 那令牌能被人看出来很新,上面刻写的字也分外清楚。 在一旁的鹤语也看见了,她眼里有些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英国公世子爷的身份令牌是什么模样。想来这东西对于谢夔而言,不算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令牌被对方一直收在了角落里,平日根本就没有能见天日的那一天。 而这一枚凭空出现的世子令牌,直接让面前的英国公府的护院傻眼。 他们当然知道府上是有一位世子爷,也知道对方就是现如今大名鼎鼎的朔方节度使,只不过自打两人进府以来,也没有见过谢夔。所以,现在谢夔一出现,没人认出来。 令牌一出,护院顿时抱剑行礼。 “小人见过世子爷。” 门口的两护院其实早就意识到谢夔和鹤语的身份不凡,不是普通人,只不过因为两人手里也没有拜帖,也不知道具体身份,这才被拦住。现在看见谢夔手中的那枚世子令牌,压根没有任何怀疑。 谢夔没有回应,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鹤语,迈过了府门。 两护院后知后觉起身,其中一人赶紧跑去里面通知。 府上的人谁不知道国公爷最是看重世子爷这位长子,每年谢夔的生辰,即便对方压根就没有在府上,但这也不耽误国公爷会给他们这些下人发赏银,所以府上的下人们,没有人不对这位没见过面的世子爷有好感。 谢辛垣今日休沐在家,他最近几日正因为谢夔不肯回家而烦躁,却不料看见管家忽然一脸喜庆走了过来。 “国公爷,世子爷,世子爷他回来了!”管家也是在接到门口护院的的消息后,激动地跑了过来,主动跟自家主子汇报。 谢辛垣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面前的管家在说什么后,几乎是瞬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谢辛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他不久前才在公主府上差点吃了个闭门羹,虽然好不容易见到谢夔,但后者丝毫没有要回英国公府的意思。 现在冷不丁听见谢夔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消息,谢辛垣的确惊大过了喜,所以第一时间才那么不敢相信。 下一刻,谢夔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他面前。 谢辛垣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见十多年都没能站在门口的谢夔,眼眶不由变得湿润。 “逐寒。”谢辛垣唤着谢夔的字,抬腿就朝着谢夔走去。在这同时,他也看见了在谢夔身边的鹤语,谢辛垣勉强压住了心里的那点快要控制不住的激动,恭敬对鹤语行了礼,“老臣见过公主殿下。” 鹤语点头,“英国公安好。” 她还算是能维系一番表面功夫,但在鹤语身边的谢夔,是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一番,看着面前的英国公,直接开口阐明来意:“今日我来,是为了带走我母亲的牌位。” 谢辛垣听见谢夔开口,脸上的表情再次愣住。 “你,说什么?” 谢夔怀疑谢辛垣人老了,耳朵也不好用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来带走母亲的牌位。” “胡闹!”这一次,谢辛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厉喝出声。这瞬间他显然已经忘了谢夔如今能迈进府上是有多难得,也忘了自己嚎出来的这一嗓子可能会直接让谢夔掉头就走。不过等到说完后,谢辛垣就意识到自己太冷硬,“你母亲的牌位在祠堂里受着供奉,你是想拿去哪儿?” 其实谢辛垣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谢夔压根就没有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听见谢辛垣的话,谢夔反而讥诮笑出声,“这家里还有人是谁真心实意在为我母亲上香吗?”至于供奉,还是算了吧。 “怎么会没有?!”谢辛垣不满道。 谢夔好笑地看着谢辛垣现在还自欺欺人的模样,如今的英国公府,已经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母亲的家,在这里,胡氏掌权,后院的女人当然不只有胡氏一个,属于谢辛垣的子嗣也有不少,但没有一个,身体里有自己母亲的血脉。一个已经亡故了十多年的后宅妇人,谢夔不相信府上是有人真心供奉他的母亲。 “就算有,我母亲也不会想留在这里。”谢夔开口说,他冷笑一声,“你难道忘了当年我母亲缠绵病榻之时,你是如何在外面跟胡氏厮混,又是如何将我母亲一步一步逼入绝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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