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语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忙乱的场景? 钟世远一直跟在鹤语身边,这几日,他也有些摸清楚了鹤语的性子。 这位从上京而来的顶顶娇贵的公主,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至少,就从他家节度使从第二日起就不见踪影,鹤语没有闹过一次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公主还是讲道理的,不会为难一般人。 现在看着眼前这有些凌乱的院子,钟世远摸了摸自己的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他主动解释道:“府上的人还没有打扫干净……” 鹤语看着院子里这些穿着不同衣服的小厮,“府上的?还是是从外面招工进来的?” 钟世远还想要否认,可是在一不留神对上鹤语那双清透的眼眸,那句“怎么可能”最终还是在嗓子眼里滚了滚,咽了回去,“是临时在外面招工进来的。”钟世远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他当然也不想让自家节度使在公主面前落得个穷鬼的印象,很快他就解释道:“虽说大人掌管朔方十几州,可每年军队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大人也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所以,谢夔他不住在这儿?”鹤语一针见血地问,这么大规模地清扫,还不是府上的小厮和侍女,那这宅子怕不是早就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钟世远点头。 “他住哪儿?” 钟世远:“军营。” 谢夔吃穿住行几乎都是同将士们一块儿,跟普通的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鹤语心头有些复杂。 谢夔出身并不算差,甚至还出自于京城的勋贵人家。但如今,从他身上,几乎完全见不到了如今在上京城中,那些贵族子弟的脾气秉性。 钟世远心头有些惴惴,他不知道鹤语是不是会生气。 “知道了。”鹤语只有在最初进门时,脚步顿了顿,随后就神色自如地穿过了前厅,朝着后院走去。“今日他回灵州吗?”鹤语问。 钟世远点点头,谢夔安排的巡逻,每支队伍都是五日一个来回。算一算,今日那一队人马就应该回灵州。 “你也回去吧,见到谢夔,让他来见我。”鹤语说。 节度使的这座宅院,占地面积跟上京的公主府没得比。不过,重在布局精巧,尚且能入眼。 鹤语到了后院的撷秀楼,这里就是最大的主院。不过,在鹤语来之前,这里压根没人居住。 没多久,护卫就带着宅邸的管事到了鹤语跟前。 管事是一名背影有些佝偻的老人,“老奴袁广,拜见公主殿下。” 鹤语听见他的名字时,挑了挑眉,“姓袁?” 袁广点头,“老奴乃当初少爷母亲陪嫁。” 谢夔的母族,便是汝南袁氏。大邺皇朝内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只不过多年前,跟谢夔出身的英国公府决裂。 英国公宠妾灭妻的事,即便是鹤语这个常年在宫中的人也有所耳闻。她在认识谢夔时,后者几乎已经完全同英国公府没了干系。 若不是这样,估计当初她亲爹也不会这么放心将朔方交给谢夔。 鹤语示意身边的珍珠将人扶起来,“原来是婆母身边的旧人。” 袁广眼睛有些微红,作为当初随着袁氏嫁入英国公府的旧人,早就被如今的继夫人清算得差不多,如今还有谁能记得他们?而鹤语作为大邺皇室最尊贵的公主,却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称了已故的袁氏为婆母,而不是如今的英国公夫人。袁广怎么能不感动?几乎是在这瞬间,他心里便对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有了极大的好感。 有了这一出,袁广对鹤语没有半分隐瞒,将这些年府上上上下下的一切都交代了清楚。他是前英国公夫人的陪嫁,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谢夔这么一个小主子。三年前谢夔好不容易成亲,去了一趟上京,却没能将公主殿下迎回来,袁广一直为之着急。 现在看见鹤语,在将府上的情况介绍完后,他又忍不住补充了两句,“少爷身边没有通房丫头,也没有伺候的人,常年都在军营里。老奴在此地,也只是替少爷看门而已。” 重点自然是前两句。 驸马自是不可以像是寻常人家一般想纳妾就纳妾,不过袁广很自豪,他家少爷一向洁身自好,即便是在尚公主之前,身边也从未有过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干净得很。 只是随着谢夔的年龄越来越大,袁广这份自豪,逐渐变得有些担忧。 “知道了。”鹤语点头,“近日买点人来府上,银两上有任何需要,找玛瑙。” 袁广有些局促地应下,这些年其实家中也不缺银两,只是谢夔觉得既然自己不住在府上,自然不需要人伺候,将先前的下人都遣散得差不多。现在府邸这么寒碜的样子,还是被鹤语一眼识别了出来,袁广心下难安,他可不想要自家少爷在鹤语心里留下一个穷酸的印象。 后院比前院收拾得干净,能看出来府上这些人应该是从后院开始收拾,想来这也是袁广的安排。 只是可能没人想到鹤语只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就从上京赶了过来,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 谢夔回到军营时,就看见了钟世远在营帐门口等着自己。 他面上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即便有风尘,也遮掩不住他那张英朗中带着凌厉的神色的脸。 “她那边有事?”谢夔直接开口问,钟世远被他安排在鹤语身边,如今出现在军营等着自己,他估计都是鹤语那边出了什么事。 钟世远点点头,跟在谢夔身后进了营帐,“公主说,让大哥晚上回去一趟。” 私下里,他和侯伟杰都称谢夔一声“大哥”,三人当年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谢夔皱眉,“我知道了。” 但钟世远在说完这话后没有离开,还像是根木头一样伫在谢夔跟前。 谢夔正要脱衣服,见了他竟然还没有离开,不由掀了掀眼皮,“还有事儿?” 钟世远有些扭扭捏捏道:“其实,公主她人挺好的。那天大哥你走了后,公主都没有对着我发脾气,看着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谢夔意外扬眉,鹤语那脾气也能叫好吗?每天都要沐浴,过长还不少,娇气得不行,一不如她的意,动不动就要哭,这能叫脾气好? 他怀疑地看着钟世远。 可是后者压根没理会到他眼神里的含义,还在一旁自顾自道:“真的,大哥,不是说我说你,那日你也做得太不地道了。” 谢夔:“? 他做了什么? 钟世远接着道:“你怎么能晚上去了公主房里,第二天一大早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呢?” 他可没说这几日里,他在鹤语面前都抬不起头。
第10章 侍寝 谢夔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荒唐。随后,他看着身边的钟世远,“怎么?” 钟世远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谢夔的情绪变化,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反正大哥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哎哟!” 钟世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屁股上就陡然挨了一脚,瞬间就被谢夔给踹出了门。 他一边捂着自己的屁股蛋子,一边看着还在营帐里的谢夔,一脸悲愤,“大哥你踹我做什么?!” 谢夔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你该。” 说完这话,谢夔就要转身脱衣服。但也是在这时候,钟世远那小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又从外面传了进来。 “对了,大哥,公主说了,让你今夜务必回府一趟!” 钟世远说完这话后,立马跑了。 他从前可没有命令过谢夔做什么事,现在借了鹤语的口,倒是头一遭。 站在营帐里的谢夔解衣服的手一顿,他还想要抓住钟世远问个究竟时,谁知道这兔崽子跑得比谁都快,看着钟世远跑远的身影,谢夔手上的动作到底是停了下来。 “备马。” 谢夔回到节度使府上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一进门,袁广就迎了上来。 “少爷。”袁广眼中露出浓浓的惊喜,看着谢夔,那双眼睛差点没直接一红,就落了泪。“少爷看起来又瘦了。”自打谢夔来了漠北,不论是在从前做小兵的时候,还是像是现在这样已经成为了一方节度使,有自己的官宅时,谢夔都很少回家。袁广想要见到他,自然也难了不少。可是他离开英国公府,不就是为了伺候谢夔的吗?可哪知道谢夔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今夜见到谢夔,距离上一次,又是好几月。 谢夔嘴角稍稍牵了牵,好似这就是他能露出来最大的和善笑意,“袁叔。” 袁广连忙“诶诶”了两声,“少爷现在可要用膳?今日厨房里有……” 谢夔不等袁广报出今日的菜单,就已经先打断了他,“我已经吃过了。” 袁广顿住,然后反应过来,“少爷是来见公主殿下的吧?” “嗯。”谢夔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今日的确是因为鹤语说要见他,这才回来。 袁广脸色瞬间露出喜意,“是了是了,少爷如今是成了亲的人,既然公主殿下已经来了漠北,少爷自然是要跟公主在一块儿的。那少爷赶紧去吧,公主殿下如今应该已经在撷秀楼歇下了。” 谢夔沉默,看见随着自己从上京一路来这广袤的漠北,一路颠沛流离,十来年时间过去,后者俨然变得苍老了不少的脸,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就算袁广这话说得对吧。 谢夔走到了后院。 他一路走来,发现院中变化了不少。哪怕从前他很少回来,也知道这府邸是一番什么光景。当初有多萧条,现在就有多富贵。 如今,谢夔看着在前院和后院的各个角门处,都有带刀的护卫把守。原本一到了晚上,就变得黑漆漆的庭院,如今长廊水榭下都挂着明亮的灯笼,直接将整个节度使府邸都照得透亮。这般情景,隐隐的,带上了几分温馨和谐的味道。 到了撷秀楼时,谢夔这一次倒是没有在门口看见那叫做唐坚的护卫长,想来鹤语应该是已经觉得这院子足够安全,不需要人再在门口守着保护。不过,倒是多了两个看起来清秀至极的婢女。 “驸马。”婢女看见他后,福了福身,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钟,“请留步,容婢子先通传一声,殿下此刻不方便。” 谢夔:“……” 这哪里是讨了个媳妇儿?分明就是讨了个祖宗。还有谁像是他这样进自己夫人房间,都要被拦在外面等通传吗? 谢夔心里嗤笑一声,但也没有为难眼前的两个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按照鹤语的规矩。 婢女进去后,很快又出来,替谢夔打开了门,“驸马请。” 谢夔大步流星跨进了房间里。 一进门,谢夔就闻到了一股清远的香气,不算浓郁,但是却有些沁人心脾。是当初他在客栈时,就闻到过的鹤语喜欢的降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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