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夔刚想开口好好跟鹤语探讨两句时,鹤语原本拽着他衣服的那只手忽然“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她整个人也飞快地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这里怎么这么冷。”鹤语嘟嘟囔囔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谢夔的耳朵里。 原来是冷到了,谢夔想。 没办法,今天是鹤语第一天进这节度使的府邸,从一个“半成品”的府邸,只花了一日的功夫,就变成眼下这般光景,可想而知,她今日白天时,花费了多少力气和心思,哪里还记得要差人去外面买银丝炭? 房间里没有炭火,鹤语又格外怕冷,当然坚持不住。 谢夔原本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怎么犹豫,先上了床,然后伸手就要掀开鹤语的被子。 这动作,自然又换来了鹤语警惕的眼神。 “你不冷?” 鹤语:“……” “不是过来叫我暖床?” 鹤语:“……” “睡在两个被窝里,怎么暖床?”谢夔问。 鹤语被问住了,谢夔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她渐渐松开了那只紧拽着被子的手,任由身边男人的动作,然后落进了另一个被窝中。 鹤语耳后的温度不自觉地升高了不少,但她现在哪里有时间理会?算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二次跟谢夔靠得这么近。至于上一回在客栈,她哪里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还有一次离谢夔这么近。对于鹤语而言,谢夔的气息,陌生中带着一丝丝的熟悉。那是她常用的香胰子的味道,还有就是在房间里的降真香。 可更多的,还是独属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干净而冷冽的气息。就像是这漠北的风,强劲,又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她按住心头的慌乱,镇定道:“开始吧。” 谢夔低头,就算是到了一个被窝里,但是他身边矜持高贵的公主殿下,似乎并不肯主动靠近自己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还能再躺下一个人。 他摊开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关上后,压根不记得鹤语看到了什么地方。 谢夔脸上有些出现了一抹讪笑,“你刚才看到哪儿了?”他问。 鹤语:“……”她倒是想狠狠地瞪谢夔一眼,但懒得抬头,“第二十三回,刘盈盈卖豆花。” 谢夔这一次也不敢再点评公主殿下看话本子的口味,很快念了出来—— “王生见家中的钱财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起初,他还心疼盈娘出门奔波,但后来,却尝到这钱的好处。素日里买文房四宝的钱财,也充裕了起来,结交了不少朋友。 有了朋友,免不得一来二去请客吃饭。奈何盈娘赚的银子,只够两人的生活开销,若是要出门请客,便是万万不能。入夜,王生在床上,让盈娘第二日不要出门做生意,就在家中操持,他预携友来家中,小酌一二。 盈娘却道万万不能,家中如今暂时还没有积蓄,若是停工一日,那后日的饭前又从何而来?可王生一听此话,大怒。 ‘尔等妇人,短视矣!读书人何谈黄白之物!俗不可耐!明日吾宴请宾客,汝身为吾妻,于家室待宾客,汝之本分。’” 谢夔刚念了一段,就想扔书。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还没有说要停下来,倒是一旁的鹤语已经先开了口。 “矫情。” 鹤语这时候,跟谢夔之间的距离,已经只能塞得下半个人。因为她躺下后,也感觉到了从谢夔身上传来的热气,她畏寒,忍不住又凑近了些许。她保证自己挪动的幅度很小,没有被谢夔觉察到分毫。 谢夔点头,倒是认可了鹤语这话。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不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那何必娶妻生子,祸害别人家的姑娘。”谢夔说。
第13章 偷窥 鹤语在被子里,听见谢夔这声回应时,不由就笑了。 “是吗?”她问。 谢夔不知道鹤语有什么小心思,他是觉得这书无聊,唯恐污染了鹤语的眼睛。现在既然鹤语不拦着他说话,那他趁机就说点。 “如果男人娶妻,一切生活开支还需要妻子负担,这不是祸害别人是什么?人家姑娘出嫁之前,在家中也是什么都不做的,哪里来的道理嫁了人反而还要开始干活?”谢夔很是不屑,尤其是这本书里讲述的盈娘,分明就是官家小姐,也不知道脑子是如何进了水,跟一个穷书生,这么不清不白地私奔。 “私奔能给一个姑娘带来什么?都做出私奔的事,难道跟她私奔的人就不会因此看低她吗?”谢夔说。 虽然知道鹤语这辈子也不可能跟谁私奔,但谢夔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书?” 鹤语没理他,这书是在路上时,珍珠去书斋上,随手买下来给她解闷儿的。她看书最大的乐趣就是挑刺儿,没想到现在自己还没有怎么说话,倒是谢夔先将这活儿给揽了去。 “你接着念呀。”她说。 谢夔:“……都这样你还看?” 他反正是读不下去。 鹤语回答得理直气壮,“我都看了一大半,你还不让我知道结局?” 谢夔:“……” 双方僵持之下,谢夔最终还是认命地拿起了话本子,接着跟鹤语念着后面的故事。 “……第二日,盈娘留在了家中。” 那王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没钱却要打肿脸充胖子,第二日在家中宴请宾客,差不多花费了家中所有的银钱,甚至盈娘还将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仅剩下的一支银簪典当了,换了点银子,在街头买了两壶烧刀子,返回家中。 这顿饭,除了盈娘一人,倒是“宾主尽欢”。她一人在后厨忙活了一整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再出来时,只有喝得酩酊大醉的王生,后者还闹着让她赶紧把家中收拾了。 谢夔读到这里时,不由讥笑一声,“这种软饭男还挺硬气。” 他说完后,这才感觉到在床幔中已经没了鹤语的回应声。而在他的腰间,这此刻,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谢夔低头,发现最开始不肯跟自己靠近的鹤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了他身畔。那张小脸蛋红扑扑的,睡着的时候,卷翘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般,安静地在眼睑下投下来了两方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恬淡乖巧,丝毫没有醒来时对着自己的张扬和高傲。 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像是收了爪子的狸奴。 谢夔嘴角微扯,他随手将那话本子放在一旁,然后躺下。 谢夔整套动作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是还是惹得在梦中的鹤语不满地嘤哼了声。 看着现在就朝着自己身上挤来挤去的鹤语,谢夔整个人微微一僵。 明明已经不是那日在客栈里的窄小的床铺,为什么现在他还是觉得挺……挤? 谢夔看着在鹤语身后那一大片舒坦的空出来的地方,不由沉默。 另一边就是床沿,谢夔无法,只好伸手揽住了现在主动向自己靠近的鹤语,然后抱着她,朝着床中间的位置挪了挪。 当谢夔的手放在鹤语的腰间时,他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分明知道怀抱温香软玉会睡不好,或者说,压根就睡不着,他当初怎么就一口答应下来了怀中人无理的要求? 谢夔望着头顶的床幔,再一次沉默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时,谢夔已经起身。 他每日不到卯时就会起床练剑,若是无意外,日日不停歇,不论是在什么地方。 现在回到节度使府上,也不例外。 在撷秀楼旁边,是一处赏景点。 那里原本早就已经荒废,但是鹤语却差人运来了黄石花石,院墙旁边也嵌上了一排精美的雕刻花窗,旁边栽种有桃树,桂花,还有海棠等。 在这些怪石和花卉草木围起来的野趣中央,就有一块空地。 谢夔拿着剑,光着膀子,手持长剑,眨眼间身影就动了起来。 鹤语是陡然间惊醒的,她昨夜其实睡得极好,但黎明时分,却迷迷糊糊做起了梦来。 梦里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这几年时间里,她差不多都已经忘记。却不知道怎么的,今晨又入了梦。 醒来后,鹤语就发现枕边已经没了人。 谢夔不在身边,寝被里没多久就变得有些凉。 鹤语睡不着,唤来了珍珠和玛瑙。 坐在梳妆台前,珍珠正在给鹤语梳发。 “他人呢?”鹤语问,看着外面的天色,都还没有透亮,谢夔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了吧? 不等珍珠回答,鹤语已经先听见了外面的风声带进来的利刃破空的声音。 “外面在做什么?”鹤语微微蹙眉。 珍珠回道:“是驸马呢,今日驸马不到卯时便起身,在隔壁园子里练剑。” 鹤语好奇,她没等珍珠将发簪插上,人就已经“咚咚”地去了阁楼。 在撷秀楼二楼的窗户口,能将隔壁园子的景色尽收眼底。 推开窗,鹤语只见在绿意中的那一块空地上,年轻的男人赤着上半身,手中拿着一柄长剑,手中的动作快得几乎要看不清。 她“呀”了一声,显然事先并不知道谢夔居然是这样练剑,竟然不穿衣服。 在低呼的时,鹤语已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野蛮。 她忍不住在心头嘀咕着,文雅的儒将如何会这般不拘小节?谢夔这个人,简直,简直粗鲁。 可是,就在鹤语闭眼时,脑子里却是有些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刚才自己眼睛看见的那一幕。 男人精瘦的窄腰,看起来就很结实有力的臂膀,腹部流畅的线条,还有因为锻炼,那滴顺着男子突兀的喉结而坠落的的汗水。 鹤语感觉到自己耳朵后面,好像又开始发热了。 她从前接触的少年郎们,一个个身上都挂着香囊,随手能写出一篇好文章,那截手腕,也就比自己粗壮一点,却也白皙。 但是,谢夔似乎完全不是这般模样。 健硕,又有力。强悍,又粗暴。 那,再看一眼? 当鹤语的脑子里出现这样的念头时,她没有再约束自己的眼睛。反正就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她就偷偷的,只看一眼。 鹤语手指隙开了两条窄窄的缝,原本以为就是瞬间的事,却没想到,这一睁眼,空地上,却不见了谢夔的身影。
第14章 搂腰 下意识的,鹤语也不管这时候会不会暴露自己,就已经朝着跟前的窗口,探出去了半个身子。 下一瞬间,在窗口处,忽然从下方跃上来一道身影,扒住了窗口。 鹤语被吓得不轻,差点失声尖叫出来。 但是后一秒,她的嘴就被眼前的人捂住了,那尖叫被捂在了唇齿间,徒留着一双大眼睛在外面。这双眼睛在看向眼前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时,都带着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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