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语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看向了在酒窖里的其他人。其实被关在这里的女子并不多,来无伤城里做生意的,大多还是男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执鞭男人的那几鞭子太有威慑力,也可能是因为这些人被关在酒窖里已经有些时日,早就淡了反抗的心思,现在竟没有一个人对眼前的暴行施以援手。 忽然,就在鹤语和玛瑙眼睛变得湿润时,一道看起来格外脏兮兮的身影,从墙角处暴起,扑向了抓着阿兰的男人。 对方一个没觉察,被扑了个正着。 但是很快,手中拿着长鞭的男人就将鞭子当做了绳索,狠狠地勒住了来人的脖子,然后一脚将人踹翻在了地上。 “霍!你个瘸子也想要英雄救美?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拿着鞭子的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狠狠地丢了面子,一脚踹在了地上那看不清楚模样的男人身上。 这一脚可没省着力,几乎是瞬间,就将人踹到了酒窖角落的酒桶处,人的肉体和酒桶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哇”的一声,被踹的男人吐出了一口血,形容狼狈。 拿着鞭子的男人见状,讥笑出声,然后弯腰,将在地上的阿兰抓起,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嘭”的一声,又是酒窖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鹤语刚才就已经发现那个奋力想要将阿兰留下来的男人,就是最初跟她们搭话的人。 她在看见对方扑过去时,还有些意外对方为什么没有被绑住手脚,现在才看清楚,原来对方早就已经残废。 鹤语终于将双臂从麻绳的束缚中,从后背挪到了前面来。她感觉到被麻绳缠绕住的双臂处,传来了火辣辣的痛。她伸手探向自己大腿侧,摸到了一坚硬的匕首,拔了出来,飞快割断了自己身上的麻绳,然后在玛瑙震惊的目光里,也飞快地给她解了绑。 玛瑙完全不知道自家公主殿下,是什么时候将一把黑漆漆的匕首藏在了裙底。 鹤语在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索后,刚站起来,还觉得双腿有些发麻,她很快跑到了墙角处。 “喂,你怎么样了?”鹤语将人小心翼翼从地上扶起来,她这时候才发现对方伤得很严重,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他扑过去想要将阿兰留住时,被执鞭子的男人打伤,而是他身上原本就已经有不少刑具留下来的伤痕。 火钳烫伤,鞭伤等等,都出现在了对方身上。而且看起来,这些还都是很新鲜的伤口,伤口都没结痂,甚至因为在这几天被关在酒窖里,还没有对症下药,伤口已经开始渐渐腐烂,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人一睁开眼睛,在看见鹤语时,动了动唇,原本想要让鹤语放开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不需要连累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后一秒,当对方在看见鹤语手中拿着那把匕首时,倏然瞪大了眼睛。 几乎是在瞬间,鹤语就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匕首被身边的男人狠狠捏住了。 “你,你是谁?”那男人一边说这话时,一边吐出了一口血。 鹤语眼里有些茫然,还没有回答,身后的玛瑙已经上前,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金疮药。她小声在鹤语耳边说,“主子,就只有这么一瓶药了。” 鹤语:“给他用上。” 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就从刚才他愿意不顾自身安危,想要救下阿兰时,这条命就应该被留下来。 玛瑙很快将金疮药洒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可是后者现在压根就没有在意,他那双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此刻爆射出的光芒,都聚集在了鹤语手中的匕首上。 那是当初在春日宴上,谢夔特意交到鹤语手中的那把名为断金的匕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断金为什么会在你手中?”男人死死地盯着鹤语和她手中的匕首,好似只要现在鹤语说错一个字,他就要将那把匕首抢过来一般。 玛瑙听着这人如此无理地对鹤语说话,眉头一皱,“什么为什么?这匕首本来就是我们家老爷的,现在我家老爷送给我家主子,这有什么不对吗?你这人好生奇怪,干嘛一直问?” 玛瑙这话一出,靠着墙壁的男人眼中一紧。他松开了那只捏着断金的手,忽然扯了扯鹤语的衣服,示意对方低头。 然后,他伸手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谢。” 鹤语最初在听见他准确地说出断金的名字时,就已经心存怀疑,现如今,见到后者写下来的那个字,她瞳孔一缩。 “你是谁?”鹤语问。 “刘宝金。” * “大哥你别太担心,就算是现在知道嫂嫂去了无伤城,那里也很安全。而且刚才帕拉家的人也说了,他们平日里也是在万福客栈留宿。那里是刘宝金的地盘,比别的地方都要安全不少。” 谢夔深夜策马离开军营,一路西行,寻个鹤语的踪迹。 这一次出行,谢夔原本只带了一队亲卫。钟世远听到动静,也赶了上来,在得知鹤语带着人离开了灵州城后,主动跟在了谢夔身边。 一行人半夜纵马疾驰,在太阳彻底升空时,赶到了贺兰山附近,终于打听到了鹤语的行踪。结果刚找上着帕拉家,就听闻鹤语已经跟着阿兰去了无伤城的消息。 谢夔脸色沉沉,一夜未睡,但眼下他也没有丁点睡意。 “先去无伤城。”谢夔说。 钟世远驾马走在他身边,安慰道:“无伤城里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事。” 这话并没有让谢夔的脸色有是任何好转,他刚才在琢磨着帕拉家的人说的那句原本无伤城酒肆的人应该在四日前来家中验酒,但等了三日,也没有人过来,这才在今日让阿兰拉着酒酿去了城中。 “先换一身衣服。”谢夔忽然勒住了胯下的惊雷,忽然开口。 钟世远脸上还带着点茫然,“怎么了?” 谢夔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对于危险本能的直觉。这种直觉让他在多次战役中,捡回了一条命,令他不得不重视。 “有些不对劲。”谢夔说,然后他转身,看着身后的亲卫,“王然,你先去最近那些去了无伤城里做生意的人家,问问今日那边是什么情况。杨江,你去问问就近的守城军,有没有来自无伤城的消息。”谢夔迅速安排道。
第152章 自责 脱掉了外面的铠甲,谢夔拿着水囊接了一罐水。 钟世远跟着他,眉头拧紧,“大哥是觉得无伤城出事了吗?” “只是猜测。”谢夔说,现在一切都还没有证据,要等到探查的人回来才知道结果。 钟世远随意坐在草地上,“应该不会有事吧?我们在无伤城安排的人手可不少,而且还有刘宝金在里面做内应。” 无伤城说起来虽然不算是边塞要城,但始终是大邺的版图范围,即便不重要,谢夔也不允许此城在自己手里丢失。 所以,在无伤城的守卫军,比旁的边关小城的守卫军人数还多了不少。 不仅仅如此,谢夔在将整个无伤城变成了匈奴和大邺的自由交易的地方后,为了进一步保证城内的安全,特意安排了刘宝金去最大万福客栈做掌柜,目的就是在客栈这种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收集情报。若是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作为信息最流通的客栈,刘宝金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将消息传出来。 谢夔抿着唇,他眼底有些青色,这是昨夜没能休息好的证据。 “若是匈奴人有备而来,刘宝金也没反应过来,那一切也充满变数。” 谢夔说完这话后,示意身后已经换上了寻常护卫的衣服的众人上马,朝着无伤城而去。 行至半路,谢夔最初安排出去的两人带着消息回来了。 “大人,属下找到了五家在无伤城做生意的商户,根据这些人的说法,最近去无伤城的人都没有从城内回来。最早一家的东家,是在五日前就动身,但现在也没有回来。” “大人,守卫军说今日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无伤城有异常的情报。” 谢夔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心头已经有了计较,他此刻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些。 几户去无伤城的人家,不约而同没有回来,这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钟世远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哪里会有那么凑巧的事,这几户去无伤城做生意的人,都不约而同在城内被绊住脚了吗?若是真有什么稀罕事,那消息又怎么会不传到他们这头来? “大哥,不然我先带人进去看看情况?”钟世远问。 谢夔双腿一夹马腹,面色沉沉,“不用,我亲自去。”在说完这话后,谢夔点了两个刚才去打探消息的人,“你们将消息传去林北城的驻军,做好迎战的准备。” 林北城就是距离无伤城最近的一座在贺兰山山脚的城池。 随后,谢夔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钟世远身上,“你留下来。”谢夔说。 钟世远大惊,“大哥!”现在去情况不明的无伤城,不知道有多少危险。 谢夔的语气不同拒绝:“你留下,到时候看我发出的讯号行事。” 他是不可能让鹤语只身涉险,也不可能让无伤城真落入匈奴人的手中。 谢夔现在心里是真后悔,他后悔自己不应该在当初那么执着于想要了解鹤语的过去。 就算是从前鹤语和陆云青真有什么,那又如何?至少现在,他才是鹤语的枕边人,任何人都休想替代他的位置。鹤语不想说从前,那就依着她便好了,他又何必故意不回府上,留她一人? 明知道他的殿下,一个人从上京过来寻他,在灵州城里,唯一能倚靠的人就只有自己。至于鹤语为什么从上京而来,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现在已经在他身边,他只需要紧紧抓牢就好。 谢夔是真的自责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若是没有自己在跟鹤语斗气的话,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鹤语还在节度使府上,而不是去了那情况不明的无伤城。他不敢想象若是现在无伤城真出了什么事,鹤语在城里,会遭遇什么。 谢夔拿着捏着缰绳的手,此刻手背上的青筋狠狠地暴起,看起来格外骇人。 * 鹤语和玛瑙在看见地上“刘宝金”这三个字时,眼中的迷雾却更深重了。若是她们先前没有听错的话,这家客栈的老板,分明就叫刘宝金。那现在,出现在酒窖里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也声称自己是刘宝金? 有了金疮药止血,男人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咳嗽了两声,咽下了嗓子眼里翻滚的血腥气,拧着眉,像是知道鹤语她们在疑惑什么一般,开口说:“外面的人是我孪生弟弟。” 在这一次万福客栈被人冒名占有之前,刘宝金也不知道他的那位孪生弟弟还活着。 当年,他家中贫寒,父母不得不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到了无伤城。那时候无伤城还在匈奴人的统治下,有不少做人口买卖的交易,其实也就是买卖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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