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守着她,会等她睡着再离开。 见她勾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空洞麻木的心就会塞满。他也有爱的人,想要守护她和孩子,他不会再是一个人。 “茵娘,有个人想见你。”傅元承靠着床,指尖去碰触她的长发。 蔚茵呼吸一滞,上一次他这么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在侯府千安苑,他说有人要见她,后来姑母蔚书莲来了。 “陛下想做什么?” 傅元承察觉到她的紧绷,手心揉揉她的发顶:“是安明道长,她担心你。” 安明,便是原先的侯府太夫人,如今在雀屏山清修,道号为安明。 蔚茵身子一松,其实同样有许多话想问太夫人。想知道穆明詹是否已经离开京城? 见她不说话,傅元承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你好好休息,我来安排。” 庆德侯府是蔚茵心里的结,他能看出一些。在她心中,一直绑着对穆明詹的愧疚。 有些事不解决,便会一直横亘在那儿。 他知道那不是她的错,是他把她抢过来的,时至今日他也不曾后悔,再来一次他还会抢,但是应该不会那样伤她。 身后没了声响,蔚茵睁开眼有些疑惑,并没有听见人离开的脚步声,可是床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翻了身子去查看,一眼就对上坐在那儿的人,他看着她笑,顿时生出一股被抓包的感觉。 “咳咳。”掩饰一般,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整个转过来,像是只躺一侧觉得累。 傅元承点点她的额头:“我回去了。” “陛下慢走。”蔚茵淡淡一声,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她阖上眼睛,嘴角放松,缩缩脖子在枕头上蹭了蹭,软软的眼睫轻抖,落下一片浅淡阴影。 这样美好,恬静淡然。 傅元承心里生出一股恶劣来,直接探身过去,一把将柔软身躯从被子里捞出来抱住。 “哎……”蔚茵惊呼一声,登时两眼瞪大,眸中懵懵的带着迟钝。 像一只暂时呆住的猫咪,娇媚脸蛋上掺着慵懒,柔柔嘴角微张,不稳的气息呼出。他的手指正握在那团包裹的绵软上,较以前实在丰盈出许多。 薄衫缠在身上,细腰一掌盈握。这幅样子,放谁身上能受得住? “茵茵,真是好看。”傅元承眸色一暗,喉结滚了下。 他指尖处的使力,蔚茵忍不住轻哼一声,手过去就推,更试到他身上的变化,吓了一惊。 “别动。”傅元承声音低哑。 蔚茵当真不动了,鉴于以前的种种,她越反抗他就会越镇压。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敢做什么? “茵茵,你在得意?”傅元承瞧见了她的心思,顶顶她的额头,“别否认,我看出来了。” 她有孕,他哪能去动她,可不代表不能做别的。 蔚茵见他还不松手,那只手似乎还在得寸进尺,嘴角一僵,有些不安:“放开。” “好。”傅元承答应的爽快。 下一瞬就俯下身去吻上她的额头。 蔚茵一怔,就觉得那微凉的唇角雨点般落下,脸上,颈间,一处处的,便随着夸张的吻声。 她的脸皱成了一团,一副不乐意与嫌弃。 这时的她想起了陈清清,陈家的时候,陈清清总会抓着家里那只狸花猫不松手,一遍遍在猫脸上亲亲揉揉蹭蹭的,猫儿一脸嫌弃与无奈,又没办法抗拒。 对,她现在像极了那只狸花猫。 后来,他松开了她,又掐了掐她的脸蛋儿,这才一脸得逞笑着走开。 蔚茵摸了摸发烫的脸,起身从桌上捞过湿帕子擦着。 出了院子,傅元承嘴角的笑仍是没有收回去。 眼尖的范岭自然发现了,赶紧跟在人后:“陛下,这边很安全,没有人摸过来。” 傅元承嗯了声,随后跨出院门。 雨已经停下,到处一片潮湿。他踩着石板路往巷口走,两边人家点点灯火。 来这边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身心松快不少。和她在一块,不管做什么都是有趣。他的改变已经有了收获,至少她不再像之前那样麻木。 只是出了这里,他又要投入争斗,面对刀光剑影。 “寿恩宫怎么样?”傅元承问。 范岭手里提着灯笼,腰身微躬:“太后还没醒,廖陌珠也关在宫里。廖太师这时候应该正和她见面。” “见面罢了,他可不能把人带出去。”傅元承嘴角已经恢复冰冷,语气全是淡漠,“要是他强行带人走,朕也会成全。” 范岭身子一抖,没再敢接话。 廖太后的昏迷自然是假的,廖陌珠的刺伤半真半假,只是中了廖太后的套。此番这局,全是前面这位陛下的杰作。往深了他也不敢去猜,反正就是少说话。 。 景御元年,帝王傅元承与三月于平谷山春猎,仅一日便启程回京。 传言,后宫一位有孕的美人被人害死,整座宫殿烧毁,无一生还;同一天,寿恩宫廖太后被娘家侄女儿刺伤,伤重昏迷。一时间,廖家要反的消息传遍京城,加上平西军进京相结合,似乎是印证。 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此时皆惶惶不安,城外驻扎着一批平西军,打进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不仅是百姓,就连一直跟随廖家的官员也不好过。平时他们也是墙头草一样,不过是选一颗大树底下,有个照应。若要说廖家真的反了,他们真得好好琢磨。 为官是大恒朝的官,再怎么样,这个紧张的节骨眼儿上,他们也不敢明着偏向廖家,有人干脆称病告假不上朝。 金銮殿,这几日就没有消停过,今日更是为昨日一件事而吵得不行。连御座后打扇的内侍都被吵得头疼。 事情又是扯上廖家。 说是昨日廖太师进宫,探望又刺伤太后嫌疑的廖陌珠。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是祖孙,人之常情。可怪就怪在廖太师刚走出宫门,廖陌珠就悬梁自尽。 幸好看守及时发现,将人给解了下来,好歹让人缓上了那口气儿。 吵得原因就是,廖陌珠到底是畏罪自尽,还是以死明志? 前者的话那就是想隐藏什么,后者就是为了气节不甘受辱。廖陌珠自己的意思是后者,可是事情为何偏偏发生在廖太师走后?这就让事情变得奇怪,你要以死明志,前两日为何不做? 廖远中站在朝堂上,脸色铁青,目光沉沉望去御座上的年轻帝王:“陛下,老臣冤枉。” 傅元承端坐,垂下冕旒挡住半张脸:“太师不必着急,朕自然会查清楚,只是……” 话语一顿,他往殿中扫了眼,所到之处臣子皆是恭敬垂首。 “只是以后,进出后宫可否按照规矩来?” 这句话意有所指,多年来,廖家人进出宫廷就跟自己后院一般。廖远中当初为国丈帝师,情有可原,廖怀算什么? 这廖家人每次进宫,宫里都会出事,你说无关,这众人也不会相信。 “陛下,”廖怀沉着脸走出,双手抱拳作了一礼,“牵扯太后,是否让无关之人先退下?” 傅元承颔首,嘴角缓缓一勾:“自然,就依平西候所言。” 满殿的人走了大半,留下廖家父子,以及丞相与办理案子的几位官员。 傅元承踩着御阶下来,走到几人之间,看去廖怀:“平西候说吧。” “陛下明鉴,臣当日的确进了后宫,”廖怀面色不变,眼中甚至几分不屑,“其实那莹美人是罪臣之妻。” 此话一出,几位大臣底下互相看看,皆是一脸震惊。就连丞相也看向傅元承,似乎在求证。 傅元承薄唇抿紧,眼神发冷:“平西候不要乱说。” 廖怀心中一哂,这就是他手里的把柄,天子强夺臣妻,穆明詹虽然是个废物,但是极好利用。 “臣是不是乱说,陛下心中明白。若不是确认,臣也不会冒着大不韪进宫铲除那妖女,可惜,”他摇摇头,语气颇为遗憾,“妖女畏罪自焚,连带着整个清莹宫化为灰烬。” 他把自己说成了忠君爱国的忠臣,将所有罪名推给一个弱女子,如此也解释了为何他的玉佩掉落的清莹宫。 廖远中冷哼一声,颇有些仗着自己的身份:“陛下一向端方持重,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大胆,”丞相斥了一声,“廖太师虽身为陛下长辈,但也不可如此无礼。” 傅元承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不管是一大群人还是几个人,这些官员总能吵起来。有时候,这金銮殿活像是街坊中的菜市场。 “都住嘴!”他淡淡一声将争吵压下。 他想到廖怀会反击,可是没想到头来还是利用女人。就像多年前一样,这位平西候自觉手段了得,不过就是欺负女人罢了。当然,他没拿冬至的事出来说,可见还是顾忌的。 “平西候说莹美人是罪臣妻?”傅元承看着廖怀,眼神冻住一般,“仔细说来听听?” 廖怀没想到傅元承会想细讲,这种事他以为他会藏住。毕竟他有一个英明的帝王称号,断不可能为了个女人而毁掉。 “庆德侯府穆家,那女子是穆明詹的妻子,泰临蔚氏女,蔚茵。”他也干脆说出。 傅元承颔首,并不否认,所有他做的他都会承认。更何况,他要帮着她恢复名姓,就不会一直为她遮掩。 “莹美人的确叫蔚茵,”他坦然一笑,“可她并未嫁给穆明詹。” 众人一惊,也就是说那女子的确是和穆家有关,嫁过人。 “陛下?”丞相一急,上前劝阻。 傅元承抬手制止,看着廖怀继续道:“你们说看见穆明詹娶蔚茵了?迎亲了,拜堂了?” 几人相互看看,那日是有去侯府吃喜酒的,所以知道当时的情景。要说迎亲,严格来讲不是穆明詹前去,只是迎亲仗队将花轿接了回来,拜堂就更没有了,新郎都没见着,说是轿子直接抬进的后院。 如此看来,到也不算是真正的拜堂。可花轿还是进了门的,众人所见。 “陛下,臣没见到拜堂,当日也没见到穆明詹。”一名官员开口回到。 “当然不会看到,”傅元承对廖怀笑笑,没有一丝温度,“因为那时的穆明詹早就逃离了京城。” 众臣一惊,着实诧异:“穆明詹不是死了吗?” “朕知道的,他没有死,”傅元承也不急,与廖怀慢慢相斗极有乐趣,“平西候这不就是从穆明詹那儿知道的消息吗?” 廖怀眼睛一眯,方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傅元承摆好的套中:“臣不知。” “你不知?”傅元承脸色攸然冷下,“朕可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平西候你同穆明詹勾结。” “这,”丞相心里来回盘算,突然反应上来,这是傅元承要动手了,就这么毫无征兆,“庆德侯府是谋逆,若平西候与之牵扯勾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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