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椅上的闻予锦好像睡着了,那大花猫不吃饭却先跳到她的膝上,“喵喵喵喵”的不停。 林檎连忙抱起它,虽然常常给它洗澡,但它去的地方太多,三夫人的裙子都被它弄脏了。 “怎么回事?”闻予锦站了起来。 那大花猫上来扯她的裙子。 林檎一看:“不像是玩的样子,感觉……要带您去某个地方呢。” 有那些家养的猫捉到老鼠的,总要在主人面前炫耀一番,这大花估计也是这个意思,恐怕是捅了老鼠窝了。 闻予锦:“这几天趟够了,正好出去转转。” 厨房的位置炊烟袅袅,直通天际,可见这会儿是没什么风的,是以,哪怕天都要黑了,空气还是憋闷得厉害。 大花在前头带路,时不时的回头去看闻予锦,走着走着,竟然到了田埂上。 田里的麦苗已经有人的膝盖高,麦穗开始饱满,不少鸟雀和田鼠都开始觊觎起来。丹若担心道:“夫人,怕是真的捅了田鼠窝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真见到了田鼠,万一冲撞到了三夫人……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闻予锦也预备回头,天马上就要黑透了,谁知大花又开始扯她的裙子,闻予锦怕裙子扯坏,顺着它扯动的方向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道:“不对,你们看那里!” 丹若和林檎凑上来:“怎么好像是个人影?” 闻予锦后退一步,还真是个人影,但是不大,小小一团。 大花已经跳了过去,喵喵喵的围着黑影转,闻予锦也渐渐看清,里头竟然是个孩子! “是隔壁庄上走失的那个?”丹若跑了上去。 这就对上了,闻予锦吩咐道:“林檎你去禀报老夫人,再找个婆子去请孙大夫过来。” 那孩子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汗还趟河留下的水,看着像是睡着了,他整个人躺在麦田里,不叫不嚷的,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闻予锦拿帕子擦了擦小孩的脸,很快便来了一群人。 何氏也来了,闻予锦便退后一步,站到何氏身后。 “中了暑气,其他没什么妨碍。”孙茗给那孩子把脉,盛夏的天气就是这样,像个蒸笼一般的闷人,小孩子是极容易中暑气的;再去细看,不免啧了一声:“这附近的蚊子可都被喂饱了,再拿瓶药膏抹一抹吧。” 何氏连连道:“没事就好,先把孩子带到我院子里头去,连枝啊,你亲自去隔壁庄子上报个信儿。” 连枝便是这庄子的管事婆子,她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闻予锦做什么了,但她总觉得这个小童有些面善的样子,莫非在哪里见过? …… 当天夜里,她收到了一封拜帖,用的是上好的冷金笺,字迹质朴浑厚,内容大致是因为自己找到了他家的小郎,所以要登门亲自致谢,待看到落款,她心头不由一跳。 她怎么忘了,这庄子也在南山! 隔壁庄上住着的不是别人,正式魏叔叔和傅母沈氏啊,而那个小童,便是已经过继到父亲名下的弟弟。 烛火随风跳跃,时高时低,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来庄子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想到去隔壁庄上看一看?也是一听御赐的就觉得不是一处,而隔壁那处庄子,她之前也没有去过。 蝉衣取来衣裳供闻予锦挑选,三夫人这么认真的挑选衣裳,难道明天世子又要带她出去? 闻予锦心里激动又忐忑,明天就可以见到傅母了! 就算不能相认,是不是也能再次建立联系,那以后还是可以走动的呀。 一直到洗漱就寝,她翻来覆去还有些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再见后的场景。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就起身梳洗,等待着傅母上门,谁知徐叡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没有推荐果然没有点击呀,好难
第26章 濯绛是历经冲刷后的岩石颜色,穿在人身上难免有些暗淡,但在他身上却是刚刚好,内敛厚重、沉默如山,仿佛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 闻予锦还以为历经逃命的一夜,两人也算是熟人了,但实际却是各归各位,距离并没有拉近一点儿。 他单手递给闻予锦一个盒子:“戴上。” 闻予锦接过来打开,竟是块云纹玉佩,云纹形若如意,寓意如意长久、绵绵不断,她忍不住去看他的腰间,果然挂了一块同质地的玉佩,连缀着的罗缨都是一样的。 这…… 他要在别人面前展示恩爱? “已有禁步,这玉佩……”跟她昨晚选好的衣裳不搭啊。 徐叡瞥她一眼:“不要?” 闻予锦:“哪能啊?要的。”哪里敢跟东家叫板:“您给我可就是我的了,以后不会要回去吧?”今后的每一天,都是攒钱的新一天呐,怎么可能不要。 徐叡坐下,目光似有若无的停在她的裙子上,幽幽的道:“你要是敢卖了……” “啊?”这都被看穿了么!这玉佩的料子和雕工都是极好的,价值她不敢轻易下定论,但少说也有半栋宅子了。如今被看穿她连忙找补道:“不卖不卖,这么好的料子,至少得留着传家,您说对吧?” 徐叡满意了:“尚可。” 尚可?这是说玉佩传家,勉强凑合?还是谦虚呢?闻予锦懒得揣测,只笑道:“今天我有客。”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不会是要带自己出去吧?但今天她不想出去,还是先下手为强说出来的好。 徐叡挑眉,有客就这么开心?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 “因为那个孩子?” 闻予锦一脸错愕,不过所有来往都是合乎规矩的,也不怕他:“是呢,办了件好事,心里头高兴。” 徐叡嗤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曾经把人头挂在身上,最多的时候挂了一百三十九颗么?那一次他一战成名,进入了当时还是濮王的官家的视线。而后,一路横冲直撞,为官家荡平大道,他也觉得是在做好事。 然而,他的官阶是越升越高,恶名也越来越显。 办好事就高兴?有时候还真不一定。 多想无益,他站了起来:“收拾好了么?” “?”闻予锦不解,她都说有客了,他怎么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徐叡:“我和你一起。” “一起?”和她一起见傅母和魏叔叔?为何?他现在不是谢绝见客么?毕竟现在是“对外称病,仍需要休养”的状态。 他究竟想做什么? 因为前几天的教训,徐叡打算解释一下:“你找到的那个孩子,是康肃公的家眷。” 这她早知道,但心里头只有更惊骇,康肃是爹爹死后的谥号,本朝三品以上文臣死后朝廷都会拟定谥号,所以不少人称爹爹为康肃公,但徐叡为何要……她示意女使们退下,才缓缓道:“您是想拉拢……” 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于直接,她止了话头。 徐叡惊诧于她的敏锐,康肃公确实在各方各面留下了不少势力,但是他说:“不,康肃公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嗣子我理应照拂。” 他已经有能力反哺当初的恩情。 “我怎么不知道……”我爹救过你? 一句质问差点儿就脱口而出,闻予锦暗恨自己沉不住气:“我是说,康肃公已经故去那么多年,难为世子还记挂着先前的恩情。” 就是前世自己没死,两人也差着四五岁的年龄,爹爹救了他,自己确实有可能不知道,毕竟爹爹帮助的人太多了,光她记事之后就见过许多,受爹爹的影响,她还帮过不少人呢。 一时间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比如这份恩情如今回馈到两个弟弟身上也是好的,比如没想到他还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再比如,她终究不能和过去一样骄傲的诉说,康肃公是她的爹爹了。 敛下所有怅惘,她跟上徐叡的步伐,两人联袂来到何氏的繁英主院。 打老远就听到了何氏的笑声伴随着孩童清脆的笑声,两人进来的时候,何氏正拿鹁鸽铃逗弄那个两三岁的孩童,塌上还摆了竹猫儿、弹弓等几样玩具。 徐叡一进来,除了何氏,其他人的动作都仿佛一滞,那两三岁的小郎瘪瘪嘴竟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闻予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徐叡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他真不是故意的。 众人反应过来一番厮见,魏熙和沈檀娘对视一眼,他们早知道隔壁最大的宅子是梁国公府的,但他家也没必要攀附,是以从来没有拜访过,再者,这位徐世子怎么大剌剌的就出来了,他不是还在养病么? 看上去可不像是久病初愈的样子。 两人按下心绪,赶忙行礼,如今,对方是官他们是民,对方是主,他们的主人年龄尚幼,他们只是仆人。 徐叡坦然受了他们的礼,眼见你孩子已经哭了起来,他给了魏熙一个眼色,魏熙便跟着他到了外头。 他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又重新活泛了起来,何氏摇头指着他的背影笑道:“生来就跟个阎王似的,拿他没办法。” 沈檀娘立在两个孩童身后,笑道:“老夫人说笑了,有出息的人都带着威严。” 要是在平日里,这奉承话她能说一车都不带重样儿的,但现下被这位世子夫人打量着,那种带着孺慕与渴求的眼神,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换做旁人这样看她,她定然觉得针芒在背,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头竟然涌上一股无法难辨的情绪。 她对着闻予锦福了福:“多亏世子夫人,若不然我家小郎还不定要在田地里躺到什么时候呢。“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孩子还那样小,在田里躺久了,蛇虫鼠蚁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予锦看着她,她现在对两个小童有多细致,曾经对自己就只有更加细致,这么大的年纪了,爹爹已经让她回乡荣养了,如果不是自己去找义阿公传信儿,她必然不会再来京城。 从亲戚家过继两个嗣子,根本不是爹的意思,恐怕是魏叔叔和傅母商量后的结果,为的就是给自己出口恶气,有了嗣子要回嫁妆更合乎礼法,不给裴靖川那厮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喉咙哽了哽,她努努力让嘴角勾勒出个笑容来:“沈妈妈不必多礼,我们原先见过的。” 沈檀娘“哎哟”一声,难怪带着扑面而来的熟悉和亲切感:“就说有些面善呢,原是见过的!奴婢想起来了,世子夫人这等于帮了我们两回了。” 何氏听了便问道:“竟是见过的?” 沈檀娘便把当日进城时候如何受伤,闻予锦又是如何帮扶的事情讲了一遍,何氏听了十分高兴,直呼没看错人:“出门在外,遇上那些力所能及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气氛更加热络起来,这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特别是那个两岁的,虎头虎脑的正是好玩的时候,何氏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我老婆子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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