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登时睁大,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平复好的心情,又惊起了数层波涛。 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她根本拒绝不得。 苏子墨故意紧了紧她的纤腰,她回过神来,脸颊彻底泛了红,垂眸道:“奴婢为王爷更衣。” 他这才松开手,只见她的下巴泛起一点红痕,落在他的眼中,好似一朵染了尘埃的荼蘼,残艳中不失娇媚,渐渐与记忆中那张明媚的脸重合。 荆落笙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懊悔不已,为何偏偏选了那个时候放迷香,若是晚一刻,她就能知道阁主已死,根本就不用淌这趟浑水。 现下是还未脱离狼窝,就又陷进了虎穴。 可不管怎样,她已经死里逃生,可是......弟弟呢? 她正要抬手为煜王宽衣解带,却见煜王直接亲手扯了外衫,随手一抛,完美地落在了他身后屏风处。 荆落笙:“......”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她目瞪口呆。 “过来。” 一记冷淡的声音漫入耳际,尾音仿佛夹杂着一丝急躁,她登时回过神来,但双腿却像是定住了般。 许是见她久未动静,煜王回首盯了她一眼,她立刻抬起双腿,跟上了他。 刚要撩开纱幔,一只手臂就覆上她的腰,把她拉入了床榻之中,倒在了里侧。 荆落笙的心就要跳出来。 下一刻他修长的指节搭上她的肩膀,指尖的凉意在肌肤上游走,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肩头的衣衫被他缓缓剥开,她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等着接下来荒唐的一夜。 然而却只见煜王一直盯着她的肩膀,下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失落,她微微诧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肩窝处的肌肤白皙细嫩,毫无瑕疵,她又望向煜王的眼,眼眸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刚刚的失落转瞬即逝,仿若只是错觉。 煜王的指节慢慢离开她的肩膀,她即刻把滑落的衣衫拉回,心想,这是对她失去兴趣了?一般要行床笫之欢的男子,绝对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她眼眸一亮,心中雀跃,兴许可以逃过一劫,白日里再可寻个由头出府,去寻弟弟。 静默良久,煜王也没下一步的动作,也没说要放她走,她缓缓起身,跪坐在侧,大着胆子问道:“王爷,奴婢还要在此吗?” 煜王掀了掀眼皮,“后悔了?” 他的嗓音明明很好听,但总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荆落笙不禁垂下眸,她不想摇头,但更不敢点头。 看来今夜是逃不掉了,煜王,她惹不起。 她心下一横,抬眸与他对视一眼,眼神怯生生的,玉臂扬起,作势要勾住他的脖颈,谁知,他竟一把钳住她的皓腕,盯了她片刻,最后轻飘飘丢过来一句。 “本王今夜乏了,就寝吧。” 荆落笙愣住,手臂僵在半空,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不自觉地暗笑,还好,她的清白还在。 煜王理了理衾被,径直躺下。 荆落笙也乖乖躺下,但心脏仍旧扑通扑通地跳,除了弟弟,她还是第一次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颇为不适应,思绪开始乱飞,脑海里一幕幕被撕裂的,破碎的梦接踵而来。 铩羽阁内,一群饥渴的眼神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像恶鬼一样扑了过来。 她四处逃窜,抵抗,可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被他们合力死死压制住,他们一个个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像地狱的饿鬼一样要把她吃掉。 她拼命挣扎,嘴上不停咒骂着,“滚开——” “滚——” “滚开——” 可这根本无济于事,眼看一个黑衣人举起铁棍就要朝她砸来,她双目猩红,疯狂地抵抗着他们。 “滚开——” 荆落笙猛地睁开眼睛,腾地蹿起来,然而却正好“咚”一声撞上煜王的额头。 两额相触,再加上噩梦惊醒,她的头顿时一阵眩晕,胸口因惊吓上下起伏着,她以手抵额,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微微抬眸看向一旁的煜王,只见他正铁青着脸,手按着太阳穴,英俊的眉宇紧紧皱着,显然不太好。 煜王瞥过来一眼,眸底带着骇人的阴沉,“你梦见什么了?” 一回想起梦中情景,荆落笙心口就倏地一痛,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她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炼狱。 不善的目光又射过来,荆落笙内心一惊,开始信口胡诌起来,“奴婢梦见一只黑毛恶犬,它一直追着奴婢不放,奴婢险些被咬伤。” 话一出口,煜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黑了。 荆落笙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讪讪地朝他笑了一下,解释道:“王爷,奴婢不是意指王爷,这是个误会,奴婢真的不是故意......” 一记寒光射过来,她立马噤了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煜王冷眼瞧着她,强压着内心的火气,他夜里本就时常失眠,今日不到卯时就被她吵醒,而且怎么唤她都不醒,一连折腾了半个时辰,现在惹得他头昏脑涨。 最后他狠狠闭了闭眸,撩起帷帐径直下了榻。 只听得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片刻后,一记重重的关门声撞入耳畔,荆落笙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她不小心惹怒了王爷,还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消气。 不过现下她可没有功夫考虑煜王的情绪,救弟弟最重要。 刚要下榻,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猛地抬头,心跳错漏一拍,以为是煜王又回来了。 她紧张地瞧着门扉处,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粉色的衣摆,紧接着一名窄袖对襟粉衣的婢女走了进来。 她盈盈走来,圆圆的脸颊簇上一丛笑,“你果真醒了。” “竹桃?”荆落笙微微惊诧。 竹桃与她都是煜王府中叠风苑中侍奉王爷的婢女。 竹桃是捧了一叠衣物来此的,她盈盈笑着,“恭喜落笙姑娘,成为王爷的侍妾,这是特地给你准备的衣衫。” “什么?侍妾?”荆落笙瞳孔睁大,满眼不可置信。 “对,刚刚王爷亲口说的,你有这么好的福气多好呀。”竹桃喜笑颜开,看起来比原主还要开心,“以后就要唤你小夫人了。” 一句句话击在荆落笙的心房,没想到他竟然给了她名分,可她本是要离开京都的人,这个身份她本就不惦念。 “幸好昨夜你承认了,若是不然,我们今日早就升了天,你胆子还是真够大的。” “你不怪我吗?”荆落笙抬眸问道。 “反正没死,就放过你了,况且你现在还是半个主子,我哪敢怪你?”竹桃虽有些嗔怪之意,但到底不敢有什么异议。 她拿起衣衫就要服侍荆落笙更衣,“看来王爷是真的欢喜你。” 荆落笙越听越不是滋味,煜王欢喜她?怎么可能?只不过是替身而已。 “不用了,我自己来。”被竹桃照料着,她满身不自在,还是自己拿过了外衫。 荆落笙束好腰封,身着一袭靛蓝渐变纱裙,裙摆和衣袖点缀着金丝花纹,微微晃动,衣摆便随风飘动起来,仿若缭绕的仙气。 她看着这身衣衫倒是有些熟悉,忽而想到那画中人不也是一袭纱裙吗?原是按照王爷心中的白月光来的,不过她也没多少惊讶,毕竟她只是替身。 想着出府寻弟弟的事情,荆落笙适时转了话锋,“今日你要出府采买吗?” 竹桃应道:“嗯,王爷吩咐了让奴婢要为你添置一些首饰和衣物。” 荆落笙心下雀跃,“带我一个,我想在京都逛逛。” 竹桃点点头,“好呀,我陪小夫人。” 说罢,她们一道儿出了门,行至王府北门,却被王府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一黑衣侍卫,神情肃穆,道:“王爷有令,荆姑娘不能出府。” 二人齐齐出声,“为何?” 荆落笙神色即刻沉下来。 侍卫恭敬答道:“这是王爷的吩咐,属下只是按王爷的命令行事。” 煜王是在提防她,还是因为今早的事还在生气? 可这样关着她又算什么? 她的弟弟还生死未卜,她满心焦急。 她也不可能朝煜王寻求帮助,因为她来王府时,报备的身份乃是孤儿,且不说这个,煜王若是问起到哪里去寻弟弟,她又该如何答? 她又朝四周望去,王府门口八名侍卫,外围高墙每隔几步,都会有一名影卫,且她一人万万是抵御不了这么多人的,并且煜王府的影卫个个都是精锐,饶是一只苍蝇都难飞出去,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现下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荆落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又不能表露出来,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 竹桃更是不可能会反抗煜王的命令,只好回身道:“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荆落笙眼神黯淡,失落地摇摇头,“没有。” 她转了身,现下只好等王爷回来,去求一个出府的应允了。 回叠风苑路上,府内红墙白瓦,翠树嫩草,假山流水,一片春日景明,鼻尖传来早春的花香。但周围却高墙林立,仿若是一个闭合的圆,没有出口,就像在暗无天日的铩羽阁一般,逃不出去,死了心,发了霉,还要日夜担惊受怕。 根本就没有出路,就像笼中雀一般,失了羽翼,永远被关在笼中。 荆落笙越是望着这些高墙,心里越是压抑,心力交瘁的窒息感接踵而来。 刚行至湖边矮桥,一记清脆的声音震入耳际,一下子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荆落笙!” 荆落笙猛然顿住,这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谁,她不由得一阵头疼。 第3章 情敌 不过还是回身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沈小姐。” “还真是你。”沈梓璎这才看清了荆落笙,她将才只远远地瞅见了一个背影,飘逸的蓝色衣摆晃动间,仿若仙女,若不是熟悉荆落笙的步子,她也猜不出这竟是荆落笙。她顿时拉下了脸,怒目切齿,“听说你做了子墨哥哥的妾室?” 沈梓璎乃是沈国公的独女,沈国公素来与煜王交好,这位沈小姐更是自小喜欢煜王,常常来府中找煜王,但煜王明了地拒绝了她,照着一般的大家闺秀肯定是面子上挂不住,不再纠缠。 谁料,这沈小姐是个死缠烂打的,全无廉耻之心,秉着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决心,时不时地来王府‘骚扰’煜王。 煜王无奈又烦心,对她更是冷淡,可沈小姐就是爱热脸贴冷屁股,任谁都劝不动。 今日荆落笙被封妾室,就遇上了她,真是倒霉到家了。 下一瞬只听沈梓璎扯着嗓子,骂道:“狐狸精!你竟然勾引我的子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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