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系列表演结束后,元筝自觉全明白了:没错,谢昭就是在等自己,而且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只是未免引起自己的自责,所以才他故意如此说辞。 想起刚刚一见自己,谢昭就松了一口气,很明显是在担心自己不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派人催促,只是无望地一直等着。 倘若自己真的推拒,说以后不再来了,他定也不会强求,只会失落地接受这个结果吧。 元筝的心在顷刻间软成了温水。事到如今,她反倒是庆幸起自己守诺,所以还是来了。否则她又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辜负了谢昭心意。 顿了顿,她笃定道:“你放心,今后我辰时便会来。你就在屋里等吧,外面凉。” 见谢昭眼里出现清晰可见的惊喜,元筝觉得自己做对了。怕谢昭病上加病,她忙主动拉着谢昭回了屋。 但是进屋后,与谢昭相对而坐时,元筝就陷入了尴尬的处境。 谢昭一面摆出十分担忧的眼神,一面明知故问:“阿筝今日可是有事,怎么来得比昨日晚?” 在他缱绻眼神的凝望下,元筝徒劳地张了张口,却是哑口无言。 半晌,她试探地伸长手臂,一点点地拉住谢昭的衣袖,直至拽牢不放,然后轻声祈求着:“谢昭,你不要生气……” 一截雪白的手腕露出衣袖,她抿出抹甜软笑容,希冀得到谢昭的原谅。 与几天前相比,两人的处境仿佛发生了颠倒。此时此刻,竟是变成了元筝在小心翼翼地试图讨好,而谢昭却淡然处之。 元筝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因为在意,所以她也开始体谅起谢昭的心情。倘若换做前几天,她必然会十分硬气地表示,不见就不见了,她本就不乐意见到谢昭。 可是现在她不会这样说了,因为她担心导致谢昭难过。但她也不乐意编造借口去蒙蔽谢昭,所以一时陷入了这两难之境。 谢昭将元筝的难堪尽收眼底。 沉默许久后,他像是在思量该怎么质问元筝,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让元筝心跳怦怦加速。 她紧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瑟瑟发抖地缩成了个鹌鹑。脸上满是知错的神情,用一种不知所措的眼神觑着谢昭。 良久之后,忽听一声轻笑,谢昭淡淡问道:“今日的雪春茶可还喜欢,给你多加了一些蜂蜜。” 他并没有选择出声询问,而是不着边际地转移了话题,给了元筝足够的尊重。 元筝一怔,随即轻舒了一口气。她向谢昭投去感激一眼,心中不由对谢昭更添几分好感,忙答道:“很好喝。” 见元筝复又变得轻松的神情,谢昭亦唇角微微上扬。 之后,两人默契地开始闲谈,将一场纷争止于萌芽。 因为感怀于谢昭的体贴,元筝不免在谢昭身上投入了更多的心神。又因她的主动配合,两人今日聊得更加投契,在她离开时,还颇有恋恋不舍之感。 见元筝扒在门框上挥手,谢昭与她相视一笑,坐得随性自在恍若如玉公子。 直至元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转角处,他沉默许久后,眼中才划过愉悦之色。 敏锐的小动物终于被陷阱的美好吸引住,开始了留恋徘徊,以后只会越陷越深。 想想这些日子自己耗费的心力,他颇有成就感。这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没关系,谢昭向来很有耐心。 下一步,自是该寻找机会,温水煮青蛙。 但即使是谢昭算计颇多,他也只敢定下缓慢行动的计划,因为这样才有十足的把握。却没有预料到,他当晚便迎来了这个契机。 或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这回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一边—— 晚间时分,忽起春雷。这是春天里很自然的现象,但是却引起元筝剧烈的反应。 元筝刚躺下身入睡,窗外雷鸣轰响。她半支起身体一看,立时瞳孔一缩。 只见窗外已是乌云压顶,结成一大片黑布,仿佛要从天上掉下来似的。雷声轰隆作响,声音大到仿佛是在元筝耳边炸响,引起她后脑似钻入脑髓的疼意。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压抑响起。顷刻间,寒意从心底钻出,经由四肢百骸传至周身。冷汗打湿了她的衣襟,她在被里翻滚,将被子胡乱地踢到了床角。 这痛意来得迅猛又热烈,让人根本无法克制。恍恍惚惚间,元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探访仓库的夜晚。 也是如此难捱的疼。 但那日她身边尚还有谢昭可以安慰自己……元筝忽然感觉到了空虚,依赖之情在心中疯狂地肆虐。 或许是疼痛迷惑了她的心智,她竟是克制不住地想去寻他。哪怕只是听他一句安慰也好,哪怕只是向他诉诉苦也好,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在此时此刻留她一个人。 少顷,一个纤细身影颤抖地扶着墙壁,一步一晃,身上的玉佩在风中被吹得当当作响。 此时的她,心中只余谢昭身影,没有其它任何东西的存在。即使脚下无力仿佛在踏着绵软云团,脑中仿佛有烟花砰砰炸响,却硬是凭着一股劲儿撑了下来。 终于看到谢昭的住所了。哪怕此时电闪雷鸣狂风席卷,这个高大的建筑物沉默而坚定的屹立在这里,无形中给了元筝一种安定感。 只剩下薄薄一扇门的距离了。元筝迟疑地上前,笃笃敲响。 屋内 此时的谢昭并没有睡。柔和的光晕遮不住他凌厉的眉眼,修长的指尖将纸张翻过,眼底已是黑云翻滚。 当朝惯例,大婚前夕不见生人。那个代替者既然可以有机会和阿筝接触,那就必然是阿筝认识的人。 而阿筝在京都并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只可能是小城中的人,跟随阿筝来的京城。那这个代替者的身份最可能是丫环之流。 多可笑啊,谢夫人逢人便说是自己千辛万苦讨来的媳妇,可是这媳妇的面容都换了,谢夫人竟然没认出来?看来她看重的并不是元筝本人,而是元筝身上另有其它东西吸引着她。 这可就让谢昭好奇了。他粗略回忆了一遍自己与元筝之间过往的相处,还是想不出元筝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让谢夫人如此惦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谢怀远从前住在京城,和元筝素未谋面,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见过元筝呢? 他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中。忽然,谢昭内心传来一阵心悸,就好像有人在紧扯他的心一样。谢昭一怔,是元筝出事了? 于是眼前的一切都尽数抛于脑后,谢昭连忙起身打开门,正好与元筝撞了个正着。 元筝等了片刻,发现屋内并无声响,她用指甲刮挠了一下屋门前的柱子。 现在天色已晚,谢昭还有重病,肯定早早就睡了,会不会太过打扰……终究是还没到可以肆无忌惮依赖的程度,元筝怯怯地向后退了半步,将要走出屋檐范围外。 豆大的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将她浇得如落水小猫般可怜。 就要离开时,她忽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竟是门开了。元筝一怔,条件反射地回身,眸里潺潺如水,就像在倾诉着什么。 谢昭抵着一旁的门框,与她视线相对:“阿筝?你怎么在这里?” 元筝先是因被他抓包而感到别扭,但随后缓缓放松。良久后,她突然咬咬唇,带着泣音道:“谢昭。” 坚强在一瞬间被击垮,她忽然跑上前,倚靠在对方身前。全身的气力好似忽然消失,她嗓音发颤:“谢昭,我好疼啊。” 突然将人抱了个满怀,谢昭的眼神在一瞬间就深了。 可元筝毫无察觉,她抓紧谢昭,就像是抓紧自己的浮木,希冀谢昭能够给予一点帮助。泪无声地涌下,她又充满惶恐地重复了一句:“真的好疼,疼到快喘不过气了……”
第16章 前来 找你 随着元筝的细弱哭泣,似有小石子砸向谢昭心底,激起层层回荡。谢昭倏然柔和了面颊,将屋门更加敞开:“怎么不进来?” 那屋里灯火昏黄,显得格外温暖。元筝像是被蛊惑般,一步步踏进了屋。 谢昭站在她身后,无声地将屋门紧闭。 元筝忽然打了个冷颤。她视线向下,看到了自己湿答答的裙摆,在地上蜿蜒出一道水迹,弄脏了谢昭屋里。 她忽然一下子就清醒了,想要离开这里。 可是未及她旋身,谢昭便已拉过她细瘦的手腕,带着她来到炉火旁坐下。 他的指尖轻捏着元筝的后颈,似是在给予安慰,随后又递了一杯温水:“阿筝,你为何不早来找我?” 元筝眉睫一颤,规规矩矩地坐好。分明先前还觉得这里是温馨的,可为何刚踏进来,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屋里到处充斥着谢昭的气息,根本不容她逃避般钻入鼻腔,让她想将自己蜷起来。 或许是心理因素,她觉得这杯里的水似在沸腾,让她指尖发烫。元筝讷讷道:“太打扰你。” 谢昭轻轻笑了:“无论你什么时候来,都不会打扰我。现在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了?” 元筝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谢昭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不耐,才满是茫然道:“疼,特别疼,可我不知道为何会疼……” 她捂着的地方,赫然是她的后脑。 但她失忆了,即使被人害得这样境地,也记不清究竟是谁欺负的她。 谢昭的眼眸蒸腾着怒气。他沉了沉气后,才耐心问:“那现在如何了?” …… 元筝蹙眉细细感受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谢昭救过自己的原因,所以待在谢昭身旁格外安心。她此时全然不疼了,只是感觉脑中嗡嗡。 但若是离开谢昭身边,是不是又要回到刚才那种痛苦的状态? “谢昭,”元筝拖长的语调显得过于清甜,她小小声道,“我今晚可以待在这间屋子里吗?我不占用任何位置,就在桌旁坐一夜便好。” 她拽过谢昭款大的袖袍摇晃,乖巧得好似流浪小猫在扒拉人的衣袖,试图用撒娇来让主人家收留。 谢昭手指一颤,差点把茶水给泼了——元筝亲自说她想要留下来。 他努力地压平唇角,两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于元筝肩侧,让她动弹不能:“听话,你在床上歇一晚。” “我……”元筝本想拒绝,但是感受到谢昭的力道逐渐加重,还是没赢过谢昭的执拗。 听到元筝答应后,谢昭勾起抹不分明的笑。不过元筝全身已被雨淋湿,总要换一身衣服的。否则不舒服另说,发烧可就成大麻烦。 听着谢昭的提醒,元筝眼睛圆睁,脸上顷刻间敷上一层粉晕。她没有带任何衣物…… 她在心中矛盾许久,差点把唇给咬破。最终迫于形势,只能颤声道:“谢昭,你有备用衣物吗?” 谢昭咳了一声,让元筝稍待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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