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世子早在暗中有过吩咐。 元筝倒是没多想,她本来也没想着要出去。只是不免有些奇怪,如今正处春日,哪就那么容易病倒了? 正在这时,她身后忽有下仆匆匆跑来:“元筝姑娘,公子他去清芷院里看你了,如今正等着呢。” 于是刚刚的疑虑在元筝脑海里一晃而过,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顾不得继续在此处纠缠,她必须要赶紧回去。 这是她好不容易又找到的一个机会。 这次可千万不能让谢昭发现,她不能让谢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她必须要快速折返回去,好降低谢昭警惕。 于是一道曼妙的身影如风般掠过。因为脚步匆匆,元筝的呼吸有些紊乱,脸颊粉扑扑的,就连鼻尖上都沁出一点细密的汗珠。 刚踏进屋,就见一人正背对着自己。他身形修长,肩背宽阔,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立即回身,深邃眉眼里尽是冷色。 一见元筝,他神情一松,立时霜色尽散:“阿筝。” 元筝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俊朗容颜晃花了眼,心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感叹,他可真是个如玉君子。 只是此时的元筝实在不敢信任何人,所以宁愿直接断了联系,不要招惹。 就在元筝出神时,谢昭已经缓走来。他从侍女身旁拉过元筝,然后在惊呼声中,将元筝抱于床上。 侍女在旁看得已然红脸,连忙悄悄退下。 元筝脸上热气不散,红艳艳的一片煞是活色生香——是气的。 她此时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规规矩矩地坐于床畔,就连白嫩的指尖也透着粉色。却偏生还要强做镇定,狠狠指向谢昭,她羞恼地斥:“你……” 可下一瞬,谢昭的动作更是让她心神失守。他将元筝乱动的手臂按下,又用厚袄将她围了一圈。 简直,简直就像是在隔着厚袄,拥着自己一样。 倏然间,元筝全身一颤。 ……忍。 元筝咬咬牙,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声。为了大局着想,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一定要忍住。 但谢昭对元筝了如指掌,几乎是一打照面,他就看出元筝埋藏着心事。见元筝一反常态,竟然像在委曲求全一样,谢昭眉梢一挑,毫不客气地受用了。 于是时间似乎流逝得很慢很慢,谢昭怎么还没做完?而且他还一面和自己说着话,搅得元筝心神不宁。 元筝有无数次怀疑谢昭是故意的。可是她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不停往谢昭脸上瞥,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元筝默默撇了撇嘴。 可就在此时,谢昭的动作竟然停住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元筝再也忍不下去了。心里的危机达到了最大化,她明晚,不,今晚就要去那个破旧仓库一探究竟。 耳垂突然洒上了温热的气息,谢昭声音似有笑意:“阿筝,你到底听到我说了什么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元筝哪里有听。她只胡乱点点头,表示真的听了。 若非怕阿筝丢了面子,谢昭早已笑出了声。他刚刚其实什么也没说。 不过谢昭懂得见好就收,不欺负她了。 谢昭加快了手上动作,很快就给元筝套好厚袄,又细心地扣上了扣,才放元筝出去。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悠闲喝茶。 见谢昭面色正常,长林站在一旁不禁欣慰道:“公子近来没去淋雨,果然身体渐渐好转了。” “淋雨?”元筝奇道,谢昭不应该这么没脑子吧? “是啊,公子前些日子不知为什么,总是要到假山处转转,好似是在等着什么。” 这话一出,元筝不赞成地看向谢昭:“你既然疾病缠身,就更不该这样乱来。” 谢昭从善如流地应了,保证以后再不去做这样的傻事。 他现在惜命得很,还想着要和阿筝一起白头偕老呢。 毕竟他经过长久等待,才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他要时时刻刻守着阿筝,才不要先她而去。 长林欣喜若狂,之前不论谁劝都没有用,如今元筝姑娘一说,果然效果立竿见影。 不枉他刻意在元筝姑娘面前提起这事。世子只要答应了元筝姑娘,就必然会做到。 元筝可不相信他,执意要问清原因。 谢昭直直盯着元筝,像是在出神想些什么。忽然,他朗声笑答:“从前我看外面那一处风景好看,于是我日思夜想,时时刻刻都想着去看。” 元筝反驳:“你院的风景也很好看。” “对。”谢昭心情很好地应了,“所以我近来把那景色搬来了……阿筝,你要乖乖待在这里。” 自从得知元筝有了婚约后,他身体便每况愈下。及至元筝来到京城,就更是几近濒死。想着临死前,若是能看元筝生活幸福百岁无忧,那他便能安心闭眼了。 所以他经常去假山边,想要默默再见元筝最后一眼。然而却连一次都没有实现。 就在他痛心想着,难道他和元筝真就如此无缘时,元筝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上天给的奇迹。 既然谢怀远不懂得珍惜阿筝,那他就不愿相让了,他要亲自给阿筝幸福。 不过既然元筝现在就在自己身边,那这些话就都不必提了。 元筝虽然心中已经另有打算,但她毫不心虚道:“我会的。” 谈到这里,已然聊得差不多了。谢昭临走前,又用一种带有深意的眼神看她。 可惜元筝正垂着眼睫琢磨晚上计划,并没有发觉。 于是谢昭默默离开了。才出门不久,谢昭身边忽出现一下仆,躬身向他行礼。 如果元筝现在在场,她就会发现,这正是阻止她去仓库的那个人。 谢昭淡淡问:“阿筝今日都做了什么?” 下仆悉数道来元筝今日活动,自然也包括了她想要靠近仓库的这件事。 谢昭听得竟是笑了:“阿筝果然聪明,才一会儿没看着你,就又找到新路线了。” 看来以后他们二人最好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谢昭慢悠悠地想着,眼里还带上了十足冷意,足见愠怒。 元筝又骗了自己,可他不想让她走呢。 自己要想个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不过现在,还是需要先去处理掉一些小把柄。 谢昭抬手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走进了那个仓库。因为久不见阳光,里面已经布满灰尘。 只有在彻底打扫干净,又点燃了烛火后,才会发现—— 这里面墙上挂满了画像,或喜或怒,或思索或啼泣,都是元筝的脸。 谢昭面色带有几分怀念,毕竟这是他曾经最喜欢待的屋子。过去每当在谢府心情烦闷时,他都会来到这里。 这一幅幅的画像也都是他亲手所作,均是因思念阿筝而成。 还摆放着些大大小小的零碎东西,都是他和阿筝美好的回忆。 除了—— 谢昭走至书桌,看到上面放着许多封信。这些信他曾看过百遍。而每读一封,都像是在他心里狠狠划下血淋淋的一刀。 都是他在得知婚事时,焦心地写信去询问元筝。 他足足写了数十封信,可是元筝从来都只原样退回,从不回信。 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最后彻底断了谢昭的念想。自此,他亲自封存了这个屋子,再不踏足。 像这些东西,都需要藏起来,不能让元筝看到。谢昭重新布置了一遍这里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耐心地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天色渐渐昏暗起来。抬手时已经看不见五指。世子院里早早熄灭了烛火,被笼罩在夜幕里,万籁俱寂。 清芷院中,在黑暗里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眼。
第10章 打消 怀疑 微微亮的月色透光窗子洒下,让她皙白面孔更显莹泽。元筝快速掀开被子,下床抱起披风,接着无声地打开了屋门。 在这个轻薄的身影从门缝中钻出时,远处似乎响起一声粗哑鸟鸣,就像是在悄悄预示着什么。 通往仓库的这条小路上,寂静无声。月色银白,雾气弥漫,绵密地缭绕着元筝,让她的前路看不真切。 手上烛灯里的小小火苗也在摇曳,把元筝的心也拨弄得起伏不定。 忽然间呼啸过来一阵冷风,它贴紧元筝的肌肤,嗖嗖自脖颈灌了进去。元筝眼神惶然,将衣领又紧了紧,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滋生的不妙预感。 ——但这是个绝佳机会。 元筝确信那里定有蹊跷,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线索。索性白天的重复记忆派上了用场,就在她摸索着前进时,她的目的地蓦然出现在面前。 这座仓库静静地矗立在这里,好像就是在等待自己。好像有灵魂在自己耳畔呢喃着,诱惑着自己快进去。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且诡异,把元筝自己吓了一跳。 她抿抿红唇,伸长细巧的脖颈,在仓库门前仰视了片刻。才好似确定了安全般,深呼吸一口气,一步步踏了进去。 屋门渐渐吞噬掉她的身影,现在的沉默仿佛是在为不久后的喧闹做准备。 …… 一进屋,先是一股陈旧的空气袭来,把元筝闷得咳嗽一声。她以袖掩鼻,将烛灯放到侧边桌上,借由昏黄灯光打量着仓库。 这座仓库看起来的确已经废弃了很久了。 但是里面堆放了一些家具与杂物,是生活过的痕迹。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判断,应是谢昭曾经闲暇时读书的地方。 看到那边有一个大大的书架,元筝抬步,淹没在了屋里深处。 但是当元筝转到书架正面时,她却失望了。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瞧着不像是久久废弃,反倒像是有人打扫过似的。 元筝不甘心地咬咬唇,她仔仔细细摸索一阵,忽然小指好似碰到了什么,有些东西啪嗒掉到了地面上。 似乎是……书信?!元筝眯眼瞧了片刻,打算拿到烛火下看看。 但就在她转身时,却被一个东西挂住了裙摆。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角落的小盒子里,放着很多零碎的东西,看起来还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她把小盒拿起,摆在与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一一翻看着。这里面放了各种女子首饰,玉梳、银钗、口脂……看起来应是被人使用过,都已经有些旧了。 但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元筝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微微加速。 她的全部注意力忽然被牵绊住了—— 那是一个木镯,样子十分粗劣,就像是初学者手工雕制的,却给她的吸引力最大。 元筝屏着呼吸拿起了它,鬼使神差地与自己手腕比对着。 她当然戴不上去,这似乎是小孩子手腕的尺寸。但是在伸手拿起时,她碰触到了木镯内里刻着一个“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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