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躺下丁宝枝沉沉睡过去,薛邵也算是得到了休息,不过还没等养足精神,他便又外出在同州各处与淳亲王有牵扯的衙门搜证。如此一天就快过去,竟然并无收获,但容予跟来同州,就证明此行至关重要,能否定罪谋逆,就看同州到底藏着什么‘铁证’。 丁宝枝一觉睡醒薛邵早就不在身边,她本可以叫人端了吃的来屋里,足不出户直到回京,但她不是真的来给薛邵当伴儿的,她是放心不下他和容予同行,眼下锦衣卫算得上倾巢而出,府宅里仅余下零星几个,而东厂只是派了个人跟出去查案,其余厂卫都在府里听候容予指示。 谁是同州之行的话事人已是十分明了。 丁宝枝在午膳时间步出小院,来在前厅,就见容予已经用过餐食坐在厅中喝茶,看她出来便撂下茶碗打了个招呼,问她有没有吃过东西。 丁宝枝摇摇头进了前厅,她让跟着的方阿宁留BBZL在厅外等候,反正门大开着,算不得共处一室。府宅很大,厅堂更是宽敞,只音调平稳的对话,室外是几乎听不见一丁点动静的。 容予问她:“夫人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吩咐了去做。” 丁宝枝淡笑道:“下一碗面吧,我想简单吃点。” “青菜鸡蛋面?” “好。” 容予吩咐张平下去煮一碗面,然后对丁宝枝笑道:“你以前在宫里也是,我认识你时正是天气转冷的时候,你总说要是有一碗热乎乎的面汤可以喝就好了。” 丁宝枝垂眼淡笑,“容掌印还记得。”她稍一抬眼,“昨晚的字条我看到了,谢谢。” “字条没什么,只是看你舟车劳顿面色不佳罢了。”容予缓慢拿过倒扣的茶碗为她倒上热茶,“只不过,宝枝,你好像过得并不开心。” 丁宝枝愕然看向他,“容掌印何出此言?” 容予笑了笑点点面颊,“谁让你写在脸上。” “也说不上吧。”丁宝枝面无喜色也无哀怨地淡淡道:“有了慧织坊我便觉得有了倚靠,其余的都不在意了,只是婆家对我做生意也有诸多成见,还说开年如果我不能生,便要给薛邵纳小,届时就连府里也没有清净可以躲了。” 听她提起生育,容予别开眼光看向门外,“男人婚后纳小倒也正常,何况是薛大人这样的才俊。薛大人在朝堂虽然被不少人当做眼中钉,但也不乏想要巴结他的人,光是我就听说,有两位大人在你们成亲之后和薛大人提过要送府上庶女给他当妾。” 丁宝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好大一个疑问,‘竟有此事?’ “他没同我说起过,不过此时本来也不必过问我。”她说完轻叹口气,“那样也好。” 容予微笑道:“你这想法和寻常女子正好相反,怎么就‘也好’了?谁不想丈夫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己身上。”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丈夫。”丁宝枝苦笑了下,“他声名在外是个什么脾气我就不多赘述了,这一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其实这次我本可以待在府上享享清静,但我知道你也在同州,我...就想来问问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太后寿诞,我问你的话。” 容予微微蹙眉,音调不自觉放轻,“那日你问我有没有办法保你从薛府脱身。” 丁宝枝两手放上桌面,道:“容予,你那日是答应了我的。” 容予面色沉凝刚要开口,廊上传来脚步,丁宝枝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好是张平端着刚出锅的青菜鸡蛋面来了,她好险松一口气。 那厢容予打量着她,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最后只让她先去桌上吃面,别的过会儿再谈。 丁宝枝握筷子的手停下来,惊讶道:“谈什么?难道他这下真的要惹上麻烦了?” 容予言辞谨慎,“我不是这个意思,麻不麻烦这我尚未可知,我们是来查案的,哪有查到一半给人定罪的。且看BBZL吧,案件进展若是对淳亲王和梁国公不利,那他必然会受到牵连。” 丁宝枝沉默下来,埋头吃面不发一言。 容予端详她问:“你担心他?” 丁宝枝顿住,摇了摇头,却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吃了半碗面就说饱了。 容予微微一笑,“宝枝,既然你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 “你确定你对他没有感情?” 丁宝枝思忖片刻坦然道:“不确定。” 容予朗然一笑,“其实这有可能是你的错觉,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时间久了你就觉得他是真的对你好了。” 她浅浅笑了下,垂着眼睛,“你说得对。” 容予见状长叹口气,竟不顺着她继续说下去了,丁宝枝随即起身,“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方阿宁是会将我一举一动都告诉薛邵的。” “薛大人要问起来,就说是聊了聊慧织坊的事吧。”容予淡淡一笑,“反正我一个宫里人,连后宫都可以随意出入,薛大人对我该很是放心,明日你若还是觉得心里苦闷,我还会在这里等你。” 丁宝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今天的确是聊得差不多了,容予对她仍在试探,但却是放松了警惕,明日她若好好表现不演砸,保不齐容予便会想要策反她去他的阵营。 作者有话说: 然而真的这么简单吗???【跟一直追更的你报备一下~这周或者下周能完结,就最后一个大事件了,事件完结甜一下!happy ending!】
第59章 傍晚时薛邵回府,丁宝枝将今日她刺探容予口风的事告诉了他,这事薛邵默许,听她说得有条有理也对她行事十分放心,只是嘱咐她不要冒进,这到底不是她分内的事。 抵达同州的第三天。 锦衣卫对淳亲王的罪证仍旧一无所获,相反,能够为其平反的证据却越来越多。薛邵开始心存疑虑—— 这没准是东厂和齐国公商量好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此时人在同州衙门,一有此念便动身往落脚的府宅赶去。 另一边,丁宝枝表面闲得没事在府里四下走动,实际是在等容予随后跟上,昨日他留了个话口,今日见她主动出来瞎溜达,一定明白她的用意。 果然丁宝枝刚刚在后院小筑里拢着汤婆子坐下,就听外间传来脚步,方阿宁和她短暂交换眼神,走出去假装不方便见客地拦了拦东厂的人。 “容掌印,里间有人,我们夫人正在暖阁小坐。” 丁宝枝捂着汤婆子探了探身,扬声道:“方阿宁,无碍,你让容掌印进来。” 外间的门打开,穿堂风灌进来,丁宝枝作势要去拿脱下的斗篷重新披上,容予上前随手便替她拿了起来,抖了抖,撑开着披到她肩上。他惯会伺候人,将距离把控得刚刚好,不至于唐突了后宫的娘娘们,更不至于唐突了丁宝枝。 丁宝枝道谢后重又坐下,将斗篷BBZL的细带系上。张平进进出出张罗了两道茶点,一壶热茶,为二人备好后退了出去。 容予抢着替她倒了茶,问道:“昨日回去薛大人可有为难你?” 丁宝枝淡笑,“算不得为难,我能应付。”宦官出入后妃内寝都无可指摘,和她敞开门聊两句叙叙旧,根本算不得什么。 容予当然清楚丁宝枝的性格,她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吃软不吃硬,遇上强势的人跟她硬碰硬,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薛邵娶了她的人,却收服不了她的心。 要让她服帖起码得是软硬兼施,但薛邵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温柔体贴的时候。他从一开始强娶宝枝过门就铸下大错,之后还是本性难移,夫妻离心离德这也怨不得别人。 “容予,你能否实话和我说,这次...我能不能脱身?” 她见四下无人问得直接,他便也答得直接。 “能。” 容予摆弄桌上茶杯,微笑道:“这一次,淳亲王和梁国公都不好脱罪,薛大人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届时我会接你出来安顿,度过风头之后你再回京。” 丁宝枝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在当中做了谋划对吗?”否则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容予微挑眉梢不置可否,只拿起茶杯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水。 丁宝枝做得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她顿了顿,抬眼问:“但我想知道,他...会死吗?”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薛邵, “不会。” 容予观察她脸上复杂的表情,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同床共枕近一年,如果她对薛邵半点余情没有,反而值得刨根问底。 临走前,容予从袖中摸出一包散剂,给了丁宝枝,她惊讶得摇头不收,容予这才说那不是毒药,而是蒙汗药。 锦衣卫和东厂表面和平共处实则暗流涌动,外出查案短暂被安置在了一间府宅,也各居东西两院,连厨房也绝不串用。容予需要一个能名正言顺出入隔壁院子的人,在锦衣卫的饭食里动些手脚。 “宝枝,如果你想离开薛邵,那你就得帮我把锦衣卫留在同州,暂时回不去京城。” 丁宝枝攥着那纸包,半晌没回过神来,容予微笑道:“藏好,兑在后厨的用水里,帮我再拖一天。”毕竟三日搜索无果,薛邵也该起疑了。 前院传来嘈杂,丁宝枝火速将那纸包掖进掌心,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径直回到屋里。容予紧随其后出了暖阁,不紧不慢来在前院。 的确是薛邵回来了,回来得比昨日更早,像是刻意提前。 薛邵将今日行程中所查到的线索都汇报东厂,随后话音别有深意道:“容掌印,我这几日在同州收获颇丰,回京之后便能凭借这些证据洗脱淳亲王和梁国公的嫌疑了,说来也奇,偌大个同州,只有那晚的张钧茂指证淳亲王囤兵造反。”BBZL 容予微笑道:“薛大人查案真是兵贵神速,好,那么我们便明日一早启程回京吧。” 薛邵注视他片刻,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好说话,拱拱手回到自己屋中。 丁宝枝才回到屋里没多久,斗篷没脱,汤婆子也还在手里捂着,她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容予看似什么计划内的事情都没有泄露给她,只交给了她一包蒙汗药,可实际上却透露给了她一个来之不易的消息。 她见薛邵推门而入,直到他将门紧闭,这才上前道:“薛邵,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薛邵勾勾唇,赞许道:“我已经发现了,说好了明早动身回京。” “不是的。”丁宝枝摇摇头放下手中汤婆子,将那攥得变形的纸包摊在掌心,把适才容予所托都告诉了他。 “蒙汗药?” 丁宝枝点了下头。 薛邵打开纸包验了验,的确是蒙汗药,他皱眉自语,“他计划迷晕我之后是继续留在同州,还是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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