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慈看向阿涓:“你何时发现的?” 阿涓吓得一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才敢当着宋娴慈的面说谎:“昨日在御花园见到的,陛下与她携手共赏桃花。” “谁不知道那王凝最喜欢桃花啊!”兰瑾咬牙切齿,“天底下男人都一个样!” 宋娴慈默了默,半晌后轻声道:“我去趟御书房,你们别跟着。” 阿涓给兰瑾使了个眼色,兰瑾忙跟了上去抓住她衣袖:“我陪你!” 宋娴慈看兰瑾一眼,担心她气急了会开口骂宁濯,摇了摇头:“我自己去。” “我跟你去!”兰瑾急道,“你一个人怎么应对?万一王凝羞辱于你……” “不会。”宋娴慈斩钉截铁,“这里不会有人羞辱我。” 她抛下阿涓和兰瑾快步往御书房走,一路上思绪纷乱如麻。 宁濯把王凝接进宫的原因她脑子稍微一转就能想到,不过是想把她气出宫去。 但她不知道宁濯会为了把她逼出宫做到什么程度。 会不会和她牵手拥抱?会不会和她睡? 宋娴慈死死咬紧双唇,拼命忍住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不会的,他不会的,不要把他想成这样。 宋娴慈停下来缓了缓,待脚没那么软了,才又继续前行。 走了两柱香时间她终于到了御书房的大门。祁俞和肖玉禄还跟她演戏,摆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拦着她。 她站在原地冷声道:“让开。” 虽然这在预料之中,祁俞和肖玉禄却还是不由愣了一瞬,白着脸退到两旁。 她有些不敢进去,怕极了会看到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 纵然那是假的。 过了许久,她抬起沉重的步子往里走,须臾后,终于看到里面的场景。 宁濯坐在御案前,王凝坐在离御案第二远的那个位子上,两人隔了足有十步。 最远的那个是她坐过的。 王凝见到她,怔了一怔,继而腾地一声站起来,恭恭敬敬朝她行礼:“拜见娘娘。” 宁濯见到她,长睫轻轻颤动,握笔的手也用力了些。 宋娴慈看了眼王凝,声音平静:“王姑娘先出去吧。” 王凝忐忑地看向宁濯。 “祁俞。”宋娴慈把人喊来,直接吩咐道,“把王姑娘送回北境。” 祁俞一惊,也看向宁濯。 宁濯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宋娴慈身上。半晌,他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宋娴慈打断: “你可以试试开口说让她留下来。”宋娴慈抬眸看他,“你试试。” 试试会如何?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宁濯是帝王,她拿什么来震慑他? 但宁濯听了后却真的白了脸,示意祁俞照她的吩咐办。 此刻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宋娴慈一步步走到宁濯面前,低眸看着他:“你带她进宫是想做什么?” 宁濯不敢看她,视线落在书架上的某处,艰难开口:“我想……” 很久很久他都没能说出这接下来的“纳她为妃”四个字。 但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话,却被宋娴慈轻而易举抛了出来:“你想纳她为妃?” 宁濯身子猛地一颤。 “你可想好了。”宋娴慈轻声道,“那样我会离开。” 宁濯如被她的话狠狠抓住了心脏,疼得他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宋娴慈一字一顿道:“我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烧掉,为你缝制的衣裳,为你做的靴履……那株与你一起栽在紫宸殿的海棠也会被我拔了。” 宁濯瞳孔骤然一缩,愣愣地看着她。 “还有我赠你的玉佩。”宋娴慈低声道。 玉佩,那块代表着许诺终身,生死相随的玉佩。 那是娴慈在亲口言明对他的爱意后赠予他的。 他脑子一片空白,手指紧攥着那枚玉佩,有些恍惚地问:“它会怎样?” “此玉送出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宋娴慈盯着他的手,“你既不要我,自然就只能砸碎了。” 砸碎…… 宁濯高大挺拔的身躯晃了晃,不受控制地轻轻摇头。 不可以,不要。 宋娴慈欲握住他冰凉的手,他却以为是要来夺这块玉,瑟缩着躲了躲。 她心里发苦,却流着眼泪笑了出来:“宁濯,你连失去这些与我相关的身外之物都受不住,若我真的离开了,你该如何是好?” 他当真要在把她气走之后,一边咬牙扛着蛊毒的疼,一边撕心裂肺地想她吗? 宁濯伸手去擦她的眼泪,颤声道:“别哭,娴慈,别哭。” 宋娴慈拥住他,放声大哭:“宁濯,你别瞒着我了!我受不住,我受不住了。” 宁濯心神大震,瞬间催发蛊毒,脸色顿时苍白如雪,捂着胸口从龙椅上滑了下来。 宋娴慈也跟着倒了下来,愣愣地看着疼到蜷缩成一团的宁濯,失声喊:“来人!快来人!” 肖玉禄和祁俞带着沈神医冲进来为宁濯施针。 宋娴慈亲眼看见宁濯呕出一口鲜血。 宁濯强撑着睁开眼,看着泪流满面的宋娴慈,艰难地说出三个字: “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痛苦面具。 下章就去找医生了。感谢在2023-06-07 22:26:28~2023-06-08 23:3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卷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第 70 章 ◎那你罚狠些◎ 浓重的黑暗占据整个天地, 家家户户纷纷点燃烛火照亮各自的小家。 祁俞在旁边跪着将事情从头到尾和宋娴慈说清楚。他担心宋娴慈因这场骗局而与陛下离心,便将陛下为何执意御驾出征、为何要接下那藏了噬心蛊的伤药、为何要杀了顾寂都实话告知宋娴慈。 这些话主子不肯让他说,但他知道如今替主子求得心爱之人的一丝垂怜比什么都重要。 宋娴慈听罢安静了很久, 然后让祁俞先下去歇着,自己守着便好。 于是整个御书房便只剩下宁濯与她, 一个还未醒,一个不发一语,这里便静得出奇。 宋娴慈坐在榻前敛眸看着宁濯。 这男人直到现在还紧紧握着她送的白玉佩,不知梦到了什么, 嘴唇苍白得吓人, 眉头也紧紧皱起来。 总之定不会是什么好梦。 要骗她离开的是他,现在怕成这样的也是他。 她叹了口气, 俯身亲亲他,凑在他耳边轻声道:“那是梦,都是假的。我依然爱你, 宁濯。” 清泪自宁濯紧闭着的双眼中淌出, 从那张清冷若谪仙的脸上滑落下来。 宋娴慈便抽出帕子为宁濯揩干眼泪。 宁濯做了一个梦,梦见宋娴慈见到他与王凝同在御书房后便冷着脸回了紫宸殿。 她将为他做的长袍、靴履、荷包,还有在他生辰之日送的那本画集都找了出来,丢在庭中,再点了一把火。 火光在她冷如寒霜的面容上明暗摇曳。 他只觉自己的心也被她挖出来丢进了火里,灼得生疼,再也顾不上演戏,伸手将东西从火里救出来。 待他扑灭了画集上的火, 心头稍松时, 却又看见宋娴慈往墙下的那株海棠苗走去。 他慌忙去拦, 可娴慈在他怀里拼命挣扎。 “滚开。”她寒声说, “别碰我,恶心。” 他狠狠颤了颤,手上的力道一松,想跟她说自己连王凝的衣袂都没碰过。娴慈却已经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去,径直走向那株海棠。 不高不矮的一株海棠苗,拔出来其实也有些费劲,娴慈便回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他说:“来帮帮我。” 他从来都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哪怕心里再想往后缩,脚步却仍是向前朝她而去。 海棠被连株拔起。 娴慈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看向已痛得弯下腰的他:“那枚玉佩呢?” 他下意识护着那块白玉往后退了一步。 宋娴慈的目光下移,落在他腰间,扯出一个笑:“找到了。”她步步逼近,伸手欲把玉佩解下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却又记起她说自己恶心,担心真脏了她的手,只能缓缓松开。 “此玉送出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冷声道,“你既不要我,自然就只能砸碎了。” 愣怔间,玉佩已被她眼疾手快地扯下。随即她纤手一扬,玉佩自半空狠狠摔落在地,裂成两半。 宁濯彻底崩溃。眼前的世界随即开始崩塌,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迷失在其中,既不知来路,也不知归处。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宋娴慈轻柔的嗓音自一个方向传来:“那是梦,都是假的。我依然爱你,宁濯。” 是梦?是假的? 他自心底生出一分希冀,一步步朝着声源处走去,走着走着,眼前终于有了些微的光亮。 宋娴慈见宁濯睁开眼睛,忙凑上前柔声唤他:“夫君?” 宁濯还有些没缓过来,听宋娴慈又唤了几声才终于看向她。 “娴慈?”他的声音有些哑。 “嗯,我在。”宋娴慈亲亲他,“我一直在呢。” “你……不生气吗?”他紧紧盯着宋娴慈的脸,不敢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听他主动提起,宋娴慈凉凉道:“暂时不气。但你要是敢再折腾出这些事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宁濯羽睫轻颤,心里生出丝丝甜意,却又想到这场戏废了,待他离世宋娴慈定会悲痛万分,便又垂下了眼帘。 这时候宋娴慈动了动,似是要起身离开。宁濯一慌,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想到那个梦,他白着脸将手放下,但仍是直勾勾瞧着她,重复道:“你去哪里?” 宋娴慈便再亲亲他,轻声道:“我去给你倒茶。” 宁濯被她温柔的吻安抚,心神稍定。他摇了摇头,拉住宋娴慈的手,起身下榻,牵着她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先端了一杯给她:“快喝吧。” 宋娴慈愣愣地看着他发干的嘴唇,依言喝了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是渴的。 宁濯瞥了眼她瘪下去的小肚子,扬声叫人传膳,因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不敢与爱洁的娴慈坐在一处,便让她先吃着,自己则去洗漱沐浴。 宋娴慈并未动筷,想等他回来,脑中想着该如何让他在余下的两三年每天都安心欢喜。 紫宸殿的庭院可以叫宫人辟出一块地来种些菜,比如丝瓜和苋菜,宁濯喜欢吃。 春日御花园的风景正好,每日宁濯连续忙政事超过一个时辰,就拉着他去那里走一走,免得累坏了。 夏日是要去御园避暑的,那就和他莲塘泛舟摘莲蓬,到瀑布下的清潭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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