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心口砰砰跳动,他猛然睁开眼睛,将这所有的心烦意乱,归咎于他早已经习惯了葡萄。谢陵性情冷淡,从未接受过女子的亲近,而葡萄是他第一个耳鬓厮磨,却从未生出过厌烦之心的女子。谢陵以为,普天之下虽女子众多,但很难再找到葡萄这般, 勉强能符合他心意的女子。就是因为如此,谢陵才不愿意想象葡萄离开他的画面。 谢陵陡然从床榻坐直身子, 叫人将府中多嘴多舌的丫鬟唤来。时值深夜,丫鬟们赶来时,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直到谢陵开口,询问这些时日,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妄图议论葡萄,丫鬟们身子一颤,这才困意尽失。 街上的打更人,已经敲更三下,谢陵却丝毫没有困倦意思。他脑袋清醒,条理格外清晰,一桩桩一件件地盘点着何人欺辱葡萄。谢陵向来不管内宅事情,他和谢国公心中,都认同着男主外女主内。就如同谢国公从未插手过女子纷争,谢陵也不曾惩戒过丫鬟们。但如今,谢陵却冷凝着眉峰,声音淡淡地点出了一个丫鬟,要她说清楚讲明白为何以下犯上。谢秦氏尚且会惦记着恩威并施,知道给一个巴掌再赏赐一个红枣吃,方才是御下之道。但谢陵便没有那么多顾忌,凡是犯错的,无论大小轻重,一律逐出府去,自己去寻出路。一时间,后宅里哭闹声连连,众人想要禀告谢秦氏,但谢秦氏这些日子头脑发沉,今日刚拿了药,安稳睡下。众人不敢扰谢秦氏,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陵,将一众丫鬟撵了出去。 惩戒完丫鬟,天已变得黑沉,熄灭灯火后没有一丝光亮。谢陵躺在床榻上,这才觉得胸口的郁气祛除了大半。困意逐渐袭来,谢陵在混沌的意识中,开始想着:如此这般,葡萄应该不会再耍小脾性了罢。毕竟,那些曾经欺辱过葡萄的人,尽数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半夜,谢陵突然醒来,他觉得喉咙发涩,眼睑也不掀开,只轻声唤着:“葡萄……” 却无人应他。 谢陵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才发现自己不在闲香苑,而是在书房中。谢陵鞋也不穿,赤着脚倒了一盏茶水喝。 再回到床榻,谢陵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此后,又是三五日不见谢陵。 葡萄等到谢陵归来,便脚步匆匆地候在门外去等。谢陵是骑着骏马归来的,他一见葡萄等候,便身姿潇洒地下马,阔步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葡萄的手腕。 葡萄想要挣脱,却挣不开谢陵的力气,又见府外有众人围观,私以为不能给谢陵没脸,便只能任凭谢陵牵着她,进了国公府。 谢陵以为,两人终于能够恢复到原来平静的日子。却不料,葡萄从袖口摸出一张薄纸,递到谢陵面前。 谢陵下意识地拧眉,待看完了薄纸上所写,眉宇中已经是沟壑尽现。 他攥紧宣纸的一角,声音冷似寒冰:“我已经惩戒了丫鬟,你还要胡闹。” 那宣纸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和离二字。其中,“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寥寥数语,更是让谢陵心如烈火焚烧。他不明白,事情已经了结,几日前他一番雷霆手段,如今后宅之中,哪里有人胆敢轻视葡萄,怠慢葡萄。谢陵相信,葡萄不可能感知不到这一切,可纵使如此,她仍旧要纠缠着和离。 葡萄确实从丫鬟们恭敬的态度,知道定然是谢陵做了什么事情,才使得丫鬟们再不敢轻视敷衍她。葡萄心中觉得苦涩,即使谢陵欺骗了她,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国公府中,会为自己出头的人,只有谢陵一人。若是在过去,葡萄定然会觉得心中甜蜜,有谢陵的维护在,她便觉得日子没那么艰难。在甜水镇也是,在长安城亦是如此。 可是如今,葡萄已经不在乎这些,她只要一想到,谢陵对她的好,待她的百般呵护,都不是夫君对于妻子的,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君,对于他卑微的妾室所施舍的,葡萄便觉得心中发冷。 葡萄已经明白,婚契书是假,纳妾书为真。可在葡萄心中,她真真切切把谢陵当做过夫君,因此她还是弄来了一张和离书。为了这张单薄的纸,葡萄当掉了素银簪子。 葡萄眼眶微红,看着谢陵,她声音柔和却带着坚持:“我不曾在乎过那些丫鬟,流言蜚语之类的苦头,我曾吃过,如今再次忍受也不算难。你我之间……和那些丫鬟们无关。” 谢陵不懂女儿家的细腻心思,只是这些时日,他从丰知远口中,旁敲侧击听到了许多,关于妾室恃宠而骄,耍小性子的传闻,便私以为葡萄也是如此。谢陵心中的怒火,逐渐沉淀下去,他冷眼看着葡萄:“你既是我的妾,断然没有和离二字。这世间,唯有主君不要妾室的,没有妾室能离开主君的。这和离书——” 谢陵掌心微动,便把葡萄用素银簪子换来的和离书,撕成两半。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决不可能会签。葡萄,你安心留在我的身边,莫要耍脾气,我不喜欢。” 见和离书成了碎片,葡萄慌忙地去捡起,却被谢陵攥紧手腕。绵软的身子,紧贴在谢陵的胸膛。葡萄感觉到,一股炙热带着滚烫的热意,在她的腰肢处流连忘返。这种带着压抑的气息,让葡萄心头发颤,她声音微抖:“谢陵……” 谢陵却按着那柳叶细腰,将葡萄离他越发相近。谢陵俯身,在葡萄耳旁冷声道:“你平日里不这样唤的,我还是更喜……更愿意你唤我谢郎君。” 葡萄只能改口道:“谢郎君……你……” 谢陵搂着葡萄的腰肢,微微向上提起,葡萄被迫踮起脚尖,乌黑莹润的眼睛,满满地倒映着谢陵的身影。那双清冷的眼睛,此刻蕴藏着惊涛骇浪,让葡萄心惊胆颤。她将掌心搭在谢陵的胸膛,稍微用上力气,想要挣脱谢陵的钳制。但力量的悬殊,让葡萄挣脱不得,更为糟糕的是,这样明显的抗拒,让谢陵胸口微堵。谢陵横亘于葡萄腰肢的掌心,越发用力,仿佛要将葡萄的骨头揉碎了,再和谢陵的血肉掺在一起,彼此交融。 谢陵淡淡道:“为人妾室的本分,我合该好生教导于你,如此才不失规矩。” 葡萄又惧又怕,忙道:“我不……不要……我不愿做妾。” 即使葡萄心悦谢陵,她出身卑微,又知道坊间传闻,宁做富人妾,不为穷□□。但葡萄本就命苦,她自幼被丢弃,后又失去了最为珍视的程阿婆。葡萄此生,已受过太多的委屈,余生她只想能够挺直脊背,不卑颜屈膝地活着。做人妾室,那便是为奴为婢,若是不得宠的,就是连府中的奴婢都不如。葡萄清楚,若是她松口做妾,日后便要跪着服侍谢陵,更要眼睁睁地看着谢陵和主母亲热,而不能有半分嫉妒。 因为,妾室哪能置喙主君和主母,他们才是名正言顺,妾室只是奴婢罢了。 葡萄不愿如此,她放软声音,哀求谢陵。 可是这样,谢陵心中的怒火更重。但他素来会掩藏情绪,便神色冷淡地说道:“今日,你若是做到为人妾室的本分,我便好生思量一番。” ——那便是有转圜的余地,可以放葡萄离开。 葡萄眉眼中的喜色,落在谢陵眼中,却是格外刺眼。谢陵心中郁郁,自然要将自己感受到的苦楚,传递给葡萄,叫她也明白才好。只有葡萄也明白,才能知道她的言行举止,有多么伤人,才能会理解谢陵。 谢陵冷声打破葡萄的喜悦,给她径直泼了一盆冷水:“若是你不知道,从此不必提及此事。” 闻言,葡萄眉眼中的喜悦迅速褪去,她蹙起眉,心中天人交战着。葡萄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扬起脸蛋,那双如墨玉棋子的眼睛,泛着温润的光芒,径直地望着谢陵。 “望……谢郎君好生教导。” 葡萄不应,谢陵郁郁。葡萄应下,谢陵又觉得,葡萄为了离开自己,宁愿卑躬屈膝一时,以换来永远的离开。 谢陵冷下心肠,松开葡萄,他大步走到软榻,说道:“我要安寝,你该明白要如何做罢。” 葡萄双手紧紧搅动,微微颔首。她走到谢陵身旁,为谢陵宽衣解带。谢陵却不肯配合,连手臂都不肯抬起,葡萄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身上的衣裳除掉。 再是脱靴。 葡萄弯腰,身子半蹲。她绵软的柔荑,抚摸过谢陵的小腿。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葡萄抚摸过的地方,一路蜿蜒而下。谢陵眸色渐深,葡萄却仍旧神色懵懂,毫无所觉。 她将靴子褪下,又给谢陵净面洗手。直到谢陵半躺在软榻,葡萄端着铜盆想要出去。柔软的身子,被谢陵拦腰抱起,葡萄惊呼一声,铜盆咣当一声掉在地面,里面的水滴飞溅,沾湿了谢陵的衣裳,葡萄的裙摆。 葡萄被丢到软榻上面。 谢陵立于葡萄身前,声音冷冷:“既是妾室,只做些伺候人的活计,又怎么够。” 谢陵俯身,脸庞靠近葡萄,两人鼻尖相碰,谢陵的嘴唇张合:“那些……自然有丫鬟去做,你该做的,是讨好主君,好生在这里,伺候于我……” 说罢,谢陵便要去轻吻葡萄。但葡萄微微侧身,带着湿意的吻,便偏移了方向,落在了葡萄的唇角。 谢陵轻嗤一声,问道:“你要拒绝吗?” 葡萄沉默许久,终究是抬起手掌,将绵软的柔荑放在谢陵的脊背。 谢陵的唇瓣,终于印在它合该在的地方,分毫不差。 ……
第36章 第36章 满室旖旎。 杏黄色的光线, 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屋内。谢陵的眼睑微动,缓缓睁开眼睛,他视线向下落去, 只见葡萄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正窝在他的臂弯处。 葡萄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春日桃花的娇俏, 饱满的红唇微微鼓起,昨夜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她雪白的腮边。葡萄带着温热的肌肤,靠拢着谢陵, 她周身上下, 都沾染着谢陵的气息。 谢陵揽着葡萄肩头的掌心, 微微蜷缩,他试探着起身, 心中竟突然冒出来一种念头, 要在葡萄的腮颊边落下一吻。只是轻吻尚且未落下,葡萄便轻嘤一声,悠悠转醒。看着谢陵的脸庞近在咫尺,葡萄收拢着被褥,忙向旁边退去。 谢陵顿时没了兴致,面色冷淡地起身。葡萄仍旧缩在软榻的角落,双手紧紧扯动着湖色绣花卉被,纤细的指头攥的发红,唯恐被褥落下,叫人看到了泄露的春色。 换衣, 穿靴,谢陵如同往常一般, 自顾自地做着。葡萄低垂着眉眼,不去瞧他。直到谢陵抬脚欲走时,葡萄才嗫喏着开口:“我既做到了妾室的本分,那离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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