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粼沉吟,“不好说,少则几日,多则数十日。” 申姜淡淡哦了一声。 贺兰粼笑道,“若是你思念我,我就早些回来。” 申姜不屑,“谁思念你了。” 他浅叹一声,不舍,“你虽不思念我,我却思念你。这一走,又有许多日见不到你了。”思及此处,难免心情郁然,怏怏难乐。 申姜不接他这话茬儿。贺兰粼自讨没趣,这般情话也就不再说了。 他复又矮身下来,轻轻揉着申姜的肚子,“待我回来我们便成婚吧,到时候我们的孩儿,也该长大些了。” 申姜被他摸得激灵灵发麻,噌地一下闪身开去。 “哪里有孩儿?” 她坚持认为之前身子发懒只是冬困的缘故,太医既说她没有孕,那便是真没有孕。 贺兰粼眉心喟然深锁,“阿姜,你不要不承认啊,你一定是有了咱们的孩儿了,我夜里能感受到。” 申姜嗤之以鼻,他一个男人能感受到什么?肯定又是信口胡诌了。 “这么坚信吗?” “坚信。” 申姜反驳道,“那好,我这次若是没怀上,咱们就分道扬镳,以后陛下让我出宫去,不能强行封为我后,咱们各过各的日子。” 贺兰粼很无奈,“怎么动不动又提这件事?” “你不敢赌吗?” 他笃定地说,“那你输定了。” 申姜见他如此自信,也生了几分疑。 不应该。她肯定不是怀上了。 贺兰粼继续谈起那个赌约,“但若是如我所言你真的有了咱们的孩儿,那我从外面回来就直接与你成婚,不等你阿翁答应了。” 他眼底藏情,淡而温和,沉沉望着她,将她笼罩其中。 申姜觉得自己亏了,“那怎么可以……” 贺兰粼衅然说,“你不敢赌?你刚才不是还很自信地说没怀上吗?” 申姜被他这么一激,顿觉语塞,索性答应下来。 “左右你别做美梦了,我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你要赌肯定是输的。你之后得信守承诺,让我离开。” 他点了下头,“可若你输了,也得遵守承诺。” 申姜囫囵吞枣地答应。 两人玩笑了半晌,临别前的最后一日,便在闲谈中度过。 申姜没觉得与贺兰粼分别是多大的事,他走了,她还正好落得清净呢。 然贺兰粼一走,她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地不适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她有感觉,这绝对不是寻常的小灾小痛,可能真如贺兰粼所说……她有了。 申姜大为沮丧,不敢叫太医,怕这消息泄露出去。然又着实忐忑难安,便叫婢女偷偷为她准备了马车,出宫去寻医。 这要在从前贺兰粼必不会叫她单独出宫,然自从她松口愿意嫁他之后,他不再像防贼一般防着她了,许多事情也能考虑到她的感受。 申姜悄悄来到建林城一家甚是有名的医馆中,叫大夫单独问诊。 果不其然,大夫道,“恭喜夫人,已有了喜脉了。” 申姜浑身一颤,诸般忧愁顿时齐齐浮上心头。 天塌了。 她怔了怔,出了医馆,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逛了半晌,漫无目的,心头一片空空。 有了贺兰粼的孩子……要生下来么? 她到现在还闹不清自己对贺兰粼的感情,若是生下这个孩子,实属糊里糊涂。 她犹豫难决,又转回了医馆,求大夫帮忙开一副落胎药,就当这孩子从未来过。 大夫大震,见她生得年轻貌美,看起来像哪一家的贵妇,不敢轻易开药,只劝道,“夫人身子康健,脉象平稳,生下这个孩子肯定没问题的,何故要打去呢?” 大夫刨根问底,怕自己随意开了落胎药,人家的相公找过来砸了他的医馆。 申姜泪汪汪地说,“没有原因,就是不想要。” “可是与您家夫君闹了变扭?……小的奉劝夫人一句,夫妻没有隔夜的恨,您和您家相公有什么隔阂说不开呢?” 申姜委屈难言,知道大夫是不肯轻易给她开药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离去了。 她又动了一走了之的念头,想到以后就要被贺兰粼拴住一辈子,蓦然有点恐惧的感觉。 可是…… 她拂拂自己的小腹,哀愁叹气,浑不知如何是好。 想必贺兰粼回来知道她真的有了,会很高兴。 罢了罢了。 得过且过吧。 她欲回宫去,对贴身的婢女说,“走吧,咱们回去吧。” 这一声呼唤却落了空,婢女早已不知何踪。 申姜微讶,在周围寻了两圈,也不见婢女。 蓦地,她感觉后脑一痛,似有什么人敲了一下她的后颈,随即浑身发麻,软软地昏了过去。 …… 申姜的小婢女独身一人慌慌张张地赶回皇宫,说申姜不见了,向江无舟求救。 江无舟闻此大惊失色,还以为申姜又跑路了,立时纠集人手前去搜捕。 小婢女急得喘不过来气,“夫人去医馆买药,说让奴婢在外面等着。之后来了一群乞丐闹闹哄哄的,把奴婢挤到一边去了。之后奴婢再去医馆找夫人,夫人就不见了!” 江无舟暗道这还了得,连忙命人将这消息八百里加急地送去给贺兰粼,又联络董无邪和卫无伤等人搜寻申姜,董无邪负责搜寻建林城外围,卫无伤则负责在建林城内找人。 事发时,董无邪刚刚解除禁足,正领着自己的手下四处寻找逃婚的董昭昭。 闻申姜不见了,真是烦躁不堪,但这差事既落到了自己头上,也推诿不得。 他的眼线悄悄告诉他,“刘氏仿佛不是自己跑的,有兄弟看见一辆破旧马车将她给掳走了。要不咱们干脆不找刘氏了,叫她自生自灭,若是她死在了外面,不是正符合大人您的心愿?” 董无邪深深地瞥了那人一眼,还是说,“不行,得找找她。” 一行人在建林城外搜寻,不一会儿就发现林子深处有若隐若无的火光。 董无邪觉得可疑,又从自己的心腹中抽调了一些人手过来。 彼时路不病正在自己的侯府中收拾东西,他既决意不再当侯爷,侯府自然不能再住下去。闻申姜失踪了,也顾不上收拾行囊了,拄着一条拐杖就要去襄助董无邪一臂之力。 小厮伸臂拦在他面前,劝道,“侯爷!您的腿还没完全好呢!您可万万不能出门!” 路不病知他家主子最看重申姜,五内如焚,一把将碍事的小厮推了个大跟头。 “滚开!爷的腿好着呢!” 小厮哎呦地躺在地上痛叫,路不病拄着拐杖行动如风,匆匆就出了建林城。他一心以为申姜又跑了,这会儿肯定已经出了城,便没在城中搜索,直奔城外。 董无邪也自领人在城外,蓦然与路不病狭路相逢,轻嘲道,“哪来的布衣贱民?我等正在办案,赶紧滚开。” 路不病挑了挑眉,“董无邪,本侯虽将要辞官,但毕竟现在还是侯爷,你敢对本侯无礼?” 董无邪嗤道,“贱民真是好大的口气。” 路不病道,“我找我的,你找你的,谁也不碍谁。” 董无邪冷笑道,“最好是!”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董无邪带着他的人马上山,路不病则独身一人搜寻。城外的林子中有异常,董无邪便率先带着三十多名心腹过去了。 路不病因为腿疾还没完全好,爬那高高的土坡十分费劲,便被董无邪落在了后面。 但他生性犟不爱服输,仍锲而不舍地用两只手,硬是攀着凹下的土层爬了上去。 …… 话分两头。这边申姜被掳走,再醒来的时候,双眼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双手也被一根麻绳扎着,正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有个人拿匕首抵着她喉咙。 申姜胆颤,不知又得罪了谁,只觉得那人的声音很熟悉。 那人狠狠地威胁她,厉声问,“你去买安胎药做什么?你怀上了他的孩子是不是?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马车走得很急很快,威胁她的那人身上传出一股极为恶臭的气味,令人冲鼻欲呕。 申姜甚至不敢深吸气,略有恐惧地问,“你……你是谁?” 他嗓音实在似曾相识得紧。 那人却不答,低哼着不说话,刀子一直比在她的脖颈间。 马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听声音也是个粗鲁野蛮的汉子。 只听那汉说,“她怀了孕,是贺兰粼的心头肉。有她在手,贺兰粼不敢轻举妄动,夺回江山有望。” 拿刀威胁申姜的那人似乎对她怀孕之事甚是不满,怨毒地说,“我已经买了落胎药,一会儿到了地方,就把落胎药给她灌下去!” 申姜听得五内生寒……到了地方?他们要把她掳到哪去?怕到时候给她灌的不是一碗落胎药,而是一碗毒了。 她秀眉紧皱,强忍着周身的不适,飞快地思忖脱身的计策。她方才还在想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此时危急之下,竟把这未成形的孩子当作是心头肉,不惜与贼人血拼也要把孩子好好保住。 她不想要孩子是她的事,却不容外人欺凌。 拿刀人不断用刀背刮着她的脸蛋,显得对她的容颜甚为怜惜。 那人如神经质似的,反复喃喃自语着,“贺兰粼他竟敢让你有孕,他不是个东西……你也是个贱胚子,竟苟延残喘地留在他的后宫,真是该死……” 马车颠得厉害,晃得人一上一下的。申姜有意地往刀背靠近,借着颠簸之力,唰地一下,眼罩被刀背挑开,视野顿时明朗起来。 她惊了,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君撷。 他模样比以前变了不少,留了一圈细细的胡子茬儿,皱巴巴的脸上还有刀疤的缝迹。见眼罩开了,大怒,“刘申姜,你都落到我手里了,死到临头,还不老实呢?!” 申姜怕极了,下意识以为自己遇见了什么鬼魂。 叶君撷不是已经被斩首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此处?难道那日死的根本不是叶君撷,而是一个替身? “是你。” 叶君撷见已被申姜认出来,索性也不再伪装。 他嘿嘿冷笑道,“没想到吧刘申姜,我没死。你这贱妇好狠毒的心,那日我好心好意与你拜堂成亲,你却勾引贺兰粼,置我于死地。老天有眼,叫我活着来找你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今日要你十倍百倍地奉还!” 也不晓得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叶君撷早已不复当初的温润模样,恨不得登时就用刀子戳穿申姜。 生死关头,申姜急泪直涌,却死不肯向叶君撷低头求饶。她晓得叶君撷认定了是她勾引贺兰粼杀他,此番把她掳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她报仇的,求饶徒劳无功,还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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