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大门开了,老管家领着他们进去,又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们,其实只是在看晏汀而已。 晏汀忍不住问:“老人家,您认得我?我以前可是这府里的?” 老管家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 沈婧娴又是一笑:“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晏汀想了片刻:“我是朱三夫人?” 老管家吓得当即跪地。 这时长廊来了脚步声,闻声望过去,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大概五六十岁,她两鬓斑白,眼角长满皱翳,像是双目失明了,脚步蹒跚的往这边来,口里还念叨着“那个贱人呢”,像是与人有深仇大恨。 沈婧娴见状让了半个身子。 碧荷扶着朱母往晏汀方向一指:“真的是她!真的是她过来了!老夫人,她会不会是来报复我们的?我听说她巴结上了瑾王殿下,马上就要成为瑾王妃了!该不会是来落井下石的吧!老夫人……” 朱母如今已经是半条腿没入黄土的人了,还会担心这个?她只想替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只是一刀砍了这个女人。 “我打死你——” 朱母二话不说,挥着拐杖打过来,幸亏她眼睛看不见,找错了方向,晏汀才没受伤,否则以她那力度,少说也得出些血。 没等晏汀开口问清楚,第二棍接着又过来了,她只是轻轻一个闪躲,轻而易举的逃过,朱母两下没有打到她,第三下的力度用得格外大,却全部打在了木柱上,听见铛铛几声响,拐杖反弹全部痛在朱母身上,她双脚一滑也扑了个四面朝天。 晏汀惊魂未定的站在朱母跟前问:“你为何一见面就要伤人?” “我要撕了你这贱人,我要撕了你这小贱人,都是你害苦了我儿,都是你把我儿给害死的,你把我们害得好惨啊……” 老人哭得凄惨,晏汀本应心疼的,可不知是为什么,她竟没有这种想法。 这也是奇怪了。 她进一步追问:“我如何害你儿子了?” “你……你勾结瑾王,你勾结瑾王害死了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啊,自从娶了你后,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他就是让你们给害死的,可是杀人凶手却至今逍遥法外,甚至还站在我面前看我的笑话,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你开开眼啊……” 晏汀越发听不明白了。 沈婧娴看完戏后才发话:“都还愣着干什么?把你们家老夫人扶回去啊,难不成由着她在这儿发疯?” 碧荷瞪了晏汀一眼后搀着朱母离去。 经过朱母这么一闹,晏汀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可邵准跟她说的那些,与她今日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到底是谁在撒谎?可是她问沈婧娴,沈婧娴却说不能说,因此,她只能问局外人了。 隔壁的老太太在听到朱家后连连叹气:“他们家倒了大霉哦,小儿子死得早,媳妇也跟着人跑了,现在剩下个老太太,把眼睛给哭瞎了,可怜人哟……” 晏汀追问:“老人家,您方才说的媳妇儿,她是哪里人?”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岭南潮州的吧。” 潮州? 晏汀心跳加快,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她叫什么?” 老太太啧了一声,表示自己想不起来了,倒是她的儿子出来说:“我记得,姓晏,单名一个汀字,人生得贼漂亮,咦?” 说完男人觉得不对劲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晏汀一番后。 “不就是你吗?” 晏汀:“……” 她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另一边盯着这一切的沈婧娴给阿毛使了个眼色,阿毛这才装模作样的跑过去阻止晏汀。 “公主,我们快回去吧……” 晏汀双目睁得老大的反手抓住她:“阿毛,你快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啊……” “这……” 上马车后,在晏汀的哀求下,阿毛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听别人说,朱时叔的死,都是因为……你。” 晏汀听得眼睛睁得更大了。 沈婧娴一声呵斥:“阿毛。” 晏汀抹掉泪水:“让她说。” 阿毛瞄了一眼二人:“两年前,朱家老三娶了岭南潮州的一位小姐,其实两家身份悬殊,本不应该有瓜葛的,只是当年岭南潮州的晏神医救过朱老爷一命,朱老爷为了报恩,于是就将自家的小儿,与晏神医的独女,定下来姻亲……” 晏汀:“然后呢?” 阿毛抿抿唇:“就在前年三月完的婚,知道晏小姐入城时,婚队让马蹄惊扰,而骑在马背上的人,正是大燕的瑾王殿下,瑾王殿下不紧拦了花轿,还当众揭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这事邵准做得出来! “当天晚上朱家就出了事,刑部带人不由分说的抓走了朱时叔,朱时叔被关押刑部的数月,可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等从牢里出来时,才知自己的新妇,竟然跟……瑾王殿下搞上了。” 晏汀双目睁得又圆又大。 沈婧娴淡淡的与阿毛又使了个眼色让她继续添油加醋。 “可毕竟新妇是朱家人,瑾王只能与新妇暗地苟且,为了早日得到新妇,瑾王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好好的人给逼疯了。” 晏汀更惊:“朱时叔疯了?” “后来好了的。”阿毛说,“不过还不如不好呢,朱时叔病好后,想要去告御状,瑾王怕他威胁自己,于是与新妇串通,将他给……杀了。” “阿毛!”沈婧娴掐准时机喊了一句,“你在外边听来的话怎可传到公主耳朵里!” 阿毛委屈:“是真的,都这么说。那新妇贪附权势,竟做出那样的事来,害得朱家家破人亡,好好的老夫人哭瞎了双眼。” 晏汀心灰意冷,反而语气平淡了:“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什么隐情啊!分明就是那女的爱慕虚荣!”阿毛嫌弃,“她好好的乡野女子不带在潮州跑咱洛阳城来干什么?还不是图朱家的财势,后来遇见了位高权重的瑾王,又巴巴送上门去。我们瑾王可是在高祖皇帝膝下长大的,绝不是那种人,一定是新妇蛊惑的,也不知是使的什么手段。公主殿下还不知道一件事吧。” “何事?” 阿毛嘴巴往裘府方向使:“那女人与瑾王苟合的同时,还勾搭上了裘家的大公子,当时就被养在北街的宅子里呢,公主去问问便知对与不对了。如此,她还不是水性杨花贪慕虚荣?如此,你还要说她有什么隐情?” “后来呢?” 阿毛皱起眉头:“后来也不知是去了哪里,瑾王命人封了嘴,不许外人出去乱说。” 难怪她改了名字成了公主! 晏汀不动声色的低头拭去眼角的酸泪。 原来我以前如此恶毒! 难怪宫里的人都不愿与她说她以前的事! 原来是被人封了口! - 御医急匆匆的赶到琼华殿替德裕贵妃施了针开了药,德裕贵妃的突然发病,可把秋冬给吓惨了,待御医稍安定贵妃的病情后,秋冬满头焦额的去问御医话。 秋冬:“我家娘娘如何了?” 御医为难摇头:“娘娘她……” 其实半个月前御医就来给贵妃治过一次突发的急症,当时亏得下了两剂猛药才把人给救回来,没想到现在又犯了,而是更严重了。 御医已经使出看家的本领才勉强与死神要了短短数日。 秋冬:“数日?” 御医不敢伸张:“娘娘大概只有三日的活成了。” 秋冬:“……” 御医建议道:“这事要跟陛下瑾王殿下提前说一声么?” 秋冬点点头。 不管怎样,到底是要禀报的,否则等三日后,可就交代不了了。 御医收起药箱往外走:“那我这就去勤政殿向陛下禀报。” 秋冬目送太医离去后泪眼朦胧的盯着榻上全无血色的贵妃蓦然掉泪。 皇帝那边得知贵妃不出三日就要不醒人世后匆匆乘步撵赶往琼华殿。 他去时,德裕贵妃正好醒来,皇帝免了她的行李,搬来椅子坐在病榻前,握着德裕贵妃干枯的手,不知不觉眼泪也就来了。 德裕贵妃算是皇帝此生宠信最久的女人了,当初她替高祖皇帝献寿舞,后来就被赐给了皇帝当小妾,从他默默无声陪伴到步入九鼎,二人之间的情意到底是实打实的。 德裕贵妃挤出笑颜。 皇帝哽咽着说:“你还有什么想要办的,朕……都给你办到。” 德裕贵妃开口:“臣妾想陛下成全了那一对苦命的鸳鸯。臣妾知道陛下心有顾忌,也知道陛下对以安寄予厚望,怕嘉禾会败了我大燕的江山社稷,可陛下不是也看到了么?以安分得清楚什么是私事,什么是国事;嘉禾更加看得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绝无可能成为大燕的罪人。” “……好。”皇帝点头,“李钰,去拟旨,朕要为十一赐婚。” 圣旨拟好呈上来给皇帝过目,皇帝看了一眼后给德裕贵妃。 确认无误后。 皇帝头也不回的递给李钰:“送去瑾王府,让瑾王入宫谢旨,速去宫外寻回公主,让他们一起来琼华殿。” “是。” - 瑾王府里。 邵准正在与傅少奇商谈迎战安鋆一事,其实几日前皇帝在朝前商议过,皇帝想让傅少奇与成孜呈为将,可就在选定谁主谁副时吵起来了。 皇帝心里是偏向傅少奇的。 一来,他是新课武状元,官职在成孜呈之上;二来,傅少奇为驸马,是嘉顺公主的男人,皇帝相信自家人些;三来,傅少奇一心为国分忧。 可太子一行人不同意了。 他们认为陛下不应该把这么一个重要的战事全权交给一个从未领略过战场凶险的毛头小子。 更何况,今年武举上,傅少奇的武术不突出,只是字写得好看,如此而已——就怕是纸上谈兵。 而成孜呈不同,他幼时随军出征,又在西北历练过两年,如今三十八岁,早就褪去了年少轻狂,做事也比年轻人稳妥,更何况,他的能力不输傅少奇,任他为主帅,似乎更合理。 皇帝虽是九五之尊,却也不能顾及朝臣的意见,而且确实双方都有理,他不好自行做决断。 傅少奇今日来瑾王府为的就是此事,眼见开战在即,可主帅一职空缺,他能不替国民担忧嘛。 其实傅少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才会来瑾王府找邵准的。 邵准对他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 “太子无非就是说我年轻,又没有实战经验,再加上刚刚入仕,恐怕难以服众。”傅少奇分析道,“陛下虽有心任我为主帅,却也不能不考虑这些因素,其实他自个也疑心,我到底能不能胜任此战。” 邵准一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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