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的岁数大了,皇后比起当年,嘴巴倒是利索了许多。 云贵妃本就在气头上,听她这番倒打一把,气得脸色都红了,“倒也不用皇后出面了,我这就上陛下那儿去,让陛下评评理,皇长孙无端殴打手足,险些要了宏哥儿性命,这样凶残恶毒的皇孙,陛下到底管还是不管。” 宏哥儿是恭王的嫡长子。 云贵妃虽如此说,脚步却没动。 皇后:…… 六岁的孩童,细胳膊细腿的,哪门子的凶残…… 皇后心头虽极为鄙夷云贵妃的这番话,但到底是明白怎么回事,转头同苏嬷嬷道,“烈哥儿人呢,带过来,再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也好打听,毕竟上书房那头刚闹完。 大皇孙,二皇孙,今年都到了入学的年纪,云贵妃特意请示了皇上,让二皇子恭王跟前的嫡子入宫,一道进了上书房。 这才入学两日,就出了事。 事情是因二皇孙身边的伴读而起,课后背着大皇孙,悄悄地议论其长相。 说是大皇孙长得将个姑娘。 冤有头债有主,这话是那伴读说的,大皇孙不乐意,也该找安伴读算账才对,谁知道,大皇孙没去找那位伴读,而是走在了二皇孙跟前,二话不说,一砚黑墨,全都倒在了他头上。 至于殴打,也就推搡了两下,但做出来的阵仗并不小,大皇孙抓住了二皇孙的胳膊,怒吼道,“你才像个姑娘!你爹爷都像姑娘……” 上书房的先生闻讯赶来,便听到了这么一声,脸色顿时变了,上前将其拉开,“小祖宗,这话可说不得……” 虽不是同一个爹,爷却是同一个爷…… 先生将其分开后,带着二皇孙去清洗,可那浓墨泼在了头上,流到了脸上,一时半会儿也洗不干净,二皇孙顶着一张花脸,哭着去寻了自个儿的亲祖母。 云贵妃见到自己的孙子被欺负起了这样,心肝都疼得发颤,这才气冲冲地找到了皇后的凤栖殿。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皇后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怎么说,都是先动手的人输。 “贵妃也不用说得如此严重,都是半大的孩子,哪里会下重手,再说还有先生在呢,断然知道轻重。”不待云贵妃发疯,皇后又道,“不过,确实是烈哥儿的错,再如何,都不应该先动手,贵妃放心,待会儿等本宫寻到了人,自会对其教训。” 皇后说完,又同苏嬷嬷道,“你去挑几匹云锦,给恭王府送过去,二皇孙那一身衣裳怕也是没用了……” “是。” 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将云贵妃打发走了,等人一走,皇后便坐在了榻上,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愁容,良久后,突地回头,怀疑地问苏嬷嬷,“你说,当年那羊肉汤到底有没有影响……” 烈哥儿小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这两年却慢慢地变了。 上回爬到了一颗柿子树上,一堆的人上前劝其下来,烈哥儿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照着柿子枝丫一顿猛敲,一个一个的柿子落下来,将底下的人砸得眼冒金星,落荒而逃…… 还有,自打烈哥儿会走路开始,她这屋里,就没再搁过花盆。 一摆上,过不了几日,那花骨朵儿准就一朵都不剩…… 可又能怎么办,烈哥儿是她的宝贝孙子,回回惹了事,只能她来收场。 且,毕竟当年是自个儿无意给太子妃喝了羊肉汤,当真抽起疯来,这不都是她给害的…… * 上书房的事,尽管皇后打发走了云贵妃,可到底还是传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耳里。 也并非是有人来东宫告状,而是大皇孙周烈,自个儿去了长定殿,同太子和太子妃坦白。 但进去的不是时候。 他刚出生半岁不到的弟弟,好不容易才被太子妃哄睡着,转身刚交给了身后的奶娘,大皇孙突地进来,清脆地唤了一声,“父王,母妃。” 响亮的声音一落,奶娘怀里的三皇孙“哇——”一声哭了出来。 周烈:…… 周烈下意识地耸起了肩膀,果不其然,太子手里的一本书,瞬间便朝着他飞了过去。 他就是事儿精。 “殿下,你干什么呢……”唐韵一惊,忙地上前去瞧他,心疼地道,“烈哥儿疼不疼,可有伤到哪儿。” 周烈摇头,一张脸人畜无害,当真是漂亮得像个女娃,嘴角一弯起来,笑得极为好看,“不疼,父王才舍不得打孩儿,他又没用力。” 唐韵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太子,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连个孩子都不如。 太子:…… 奶娘已经将三皇孙抱了出去,哭声渐渐地远了,太子才问道,“什么事。” “孩儿今日在上书房打了人。” 唐韵:…… 太子又想捞东西了,唐韵这回也诧异地看向了他,轻声问道,“烈哥儿打了谁?” “二皇叔家里的二弟。” 唐韵脸上的神色一变,尽量做到心平气和,继续地问道,“那你告诉母妃,怎么打他的,为何要打他?” 大皇孙还未答,便见太子从蒲团上慢慢地起了身,不由轻轻地咽了一下喉咙,及时地道,“他底下的那个伴读,说母妃长得美。” 唐韵:…… 太子的脚步已走到他跟前,停了下来,盯着他,听他继续说。 “他说我长得同母妃一样美,像个姑娘。” 唐韵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劝说道,“长得好看,并非是坏事,你要不乐意,便同先生说,先生自会替你做……” “孩儿没觉得自个儿委屈。”周烈突地一声打断,目光瞟了一眼太子,又才低下头,看着唐韵气呼呼地道,“孩儿是替母妃不平。” 唐韵一脸疑惑。 这怎同她还扯上关系了。 周烈解释道,“他又没见过母妃,怎知道母妃美,能如此说,定是听到了他的父亲或是母亲谈论过母妃。” 说完,周烈抬起头,目光诚恳地看向了立在自己跟前的太子,咬着牙道,“孩儿的母妃,只能父王夸其美,旁的人不能。” 唐韵:…… 他父王到底教了他些什么东西。 唐韵耐着性子问,“那你怎么打的,打的哪儿。” “孩儿没伤他,只泼了黑墨在他脸上,让他这几日出不了门,到时挪下了功课,回府后自有二皇叔去收拾他。” 唐韵:…… 他才多大。 唐韵一个头两个大,声音不由严厉了起来,“惹事的是那伴读,你泼二皇孙作甚?” “擒贼先擒王,没有他给底下的人壮胆,他们怎敢来欺负孩儿,要是孩儿今日收拾了他那位伴读,明儿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来挑衅孩儿,但今日周宏受了教训,往后便不会再有人敢来招惹孩儿。” 理倒是这么个理。 唐韵正寻思着该怎么去引导,太子的脚尖便转了回去,似是懒得理他,道,“滚出去,今儿在上书房学了什么,从头到尾诵一遍。” “是。”周烈起身,小小的身板子,对着太子和唐韵弯身作了一个揖,极为听话地退到了门外。 片刻后门外便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养不教,父之过……” 太子眼皮子两跳。 这狗东西。 太子正欲将手里的书撂下,去揪人,唐韵一把按住了他,颇为无奈地道,“殿下,算了……”
第115章 婚后日常10 门外的明公公,见着小主子规矩地立在门前,身影站得笔直,一句一句地诵著书,正纳闷他今日怎如此服帖了,便听他念到了那句‘养不教,父之过……’ 声音突然提了起来,比之前明朗高昂了许多。 屋里的人听不见才怪。 明公公心头一跳,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小声唤了他一声,“大皇孙……” 这么多回了,他还没长记性。 按理说,这皇长孙应该是被众人捧在手里的天之骄子,可这位不一样,前三年倒也是父母捧在掌心里的至宝,可自从三岁那年,这小祖宗,将太子妃屋里的一堆胭脂,全都倒进了后殿的浴池里,将一池子水染得五颜六色不说,鱼也死了一半。 太子妃被气得不轻,质问了他一句,“你是想将母妃气死是不是。” 小祖宗回了一句,“母妃气死了也好看。” 这一句还不算,见太子妃的脸色还没有暖和,小祖宗一着急,又真诚地添了一句,“母妃死了也好看。” 这话可惹了大祸。 虽说童言无忌,三岁的小娃,哪里知道什么生啊死的,却似是触了太子的逆鳞,在这之前,太子连句重话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向宠溺得很。 那日突然变了个样,直接提起了他的后领子,拎到了门外跪着。 大热天的,跪了一个时辰,跪得焉了气,一张小脸晒得通红,满头大汗了,太子才让他回了屋。 此那之后,这样的惩罚就没间断过。 隔三差五上演一回。 不是戒尺打屁股,就是罚跪。 从三岁被罚,如今到了六岁,挨的打多了,已然成了人精,且那一身的皮,恐怕早也厚实了。 明公公这一声提醒,大皇孙似乎也察觉出了自己做得太过于明显,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故意,后面诵读的声音越来越大。 明公公耳朵疼,下意识地退开了几步。 片刻后,跟前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阮嬷嬷走了出来,也是一脸无奈,同周烈道,“娘娘说,大皇孙既然知道错了,就回自己的院子,面壁思过,明儿给二皇孙陪个不是便好。” “多谢母妃。”周烈终于停了下来,声音都有些哑了,弯身朝着屋内,作了一个揖,“父王,母妃,孩儿告退。” 屋外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太子妃才转过头,看向了身旁同样一脸无望的太子,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我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 都说儿子像父亲,多半也是继承了太子的脾性,他怪不了谁。 太子回头凝着她。 她什么意思。 唐韵继续道,“我从不会惹母亲生气,就连唐文轩也找不到可训我的把柄,在我的记忆里,听到的几乎全都是夸奖。” 像烈哥儿如今这个年级,唐家的老夫人,她的祖母还在,整日一见她,便夸道,“咱们的蕴哥儿,怎就如此懂事……” 女扮男装那会子,她用的是‘蕴’字,后来身份暴露才被母亲改成了‘韵’。 自小她便乖巧懂事,烈哥儿如今这般,断然不是遗传了自己。 太子盯着她明显甩锅的神色,不由一嗤,道,“太子妃这话说的,孤儿时,就没被人夸过?” 他从小被夸大到。 直到如今,他都还是父皇眼里的骄傲,可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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