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一根捻起了她头发丝上的枯草。 唐韵由着他折腾,被他抱在床榻后,一双眼皮子实在合不上。 太子沐浴完进来,便见她趴在了枕头上,睡得香甜,微微红肿的眼角明显布了一层哭过的桃红。 太子:…… 太子有些后悔适才的冲动。 不是后悔碰了她,而是对自己逐渐失去的自制力,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恐慌。 他何时竟变得如此不知节制。 最初不过是个吻…… 太子捏了捏眉心,将褥子给她搭好,挨着她身侧静坐了一阵,才唤了一声明公公,“进来。” 明公公拂帘,垂着头,不敢乱看。 “东西呢。” 明公公赶紧从袖筒里掏出了一个木匣子,奉上,“这碧玺是从天竺传过来的,奴才破费了一番周折才得到。” 太子推开木匣子的盖儿,里头是一串碧玺手环,每一颗碧玺的成色都是极好。 一看就是好东西。 也不只是这一回,殿下给唐姑娘送过去的东西,就没有一样含糊,回回都是自个儿亲手挑选。 如今这串碧玺,更是无价之宝。 明公公知道,殿下找这东西来,是因为唐姑娘的腹痛之症,上回从逢春殿回来,殿下便吩咐了他,一直在寻。 这一串,是近日得来,最好的一串。 “嗯,下去吧。” 太子将匣子盖儿合上,轻轻地给唐韵放在了枕头边上,才拿起了屏障上的大氅,披在身上,转身走了出去。 今日冬至,皇宫还有一场夜宴。 * 皇上来行宫没带吴贵嫔,却带来了一批舞女。 太子回到行宫时,殿内正是热闹。 皇上坐在首位,旁边是康王,还有一并前来的几位臣子,正饮酒搂着美人儿,赏起了歌舞。 皇上饮了一口身旁美人儿递过来的美酒,一抬头,便看到了太子,目光看着他走到了跟前才皱眉道,“今儿冬至,外面天寒地冻,也不知道你去赛哪门子的马。” 太子上前行礼,“父皇。” 皇上指了身旁的座儿,“坐吧,难得有一日轻松,好好赏赏歌舞。” 太子点头。 皇上示意身旁的美人儿,“去给太子添酒。” 快二十了,也该尝尝女人是何滋味。 一开春,就得选太子妃,在这之前,找几个女人教教他,也是应该。 皇上以为,正因为他见的姑娘太少,才会选上苏家那位四姑娘。 等过了隐,来年开春也该知道如何选了。 美人儿得了皇上的示意,立马起身,脚步款款地走到了太子身旁,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殿下,酒壶里的酒水潺潺地流入了他跟前的酒杯里。 太子眸子下敛,不动声色。 美人儿倒完酒,清凉的身子开始慢慢地挨过来时,太子的手肘才缓缓抬起,及时地将其隔开。 对面的康王爷瞧了个正着。 知道皇上今儿夜里,特意办这一场酒宴,是为何,这便一声笑了出来,颇有经验地道,“太子这怕是还不习惯。” 皇上也瞧见了太子的举动,正纳闷呢,听康王爷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平日里瞧着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极为逗姑娘喜欢,可这些年身边连个妾室都没。 什么娶妻前不纳妾。 他是太子,还不能先有个女人了。 “一回生,二回熟,今日难得放松,就别再绷着了。”皇后是他母后,有些话不好说,只有他这个当父皇的来引导,“今夜这些舞女,你看上了谁,就挑谁。” 皇上说完,便看向了正被美人儿喂着酒水的二皇子,笑着道,“你二弟适才不也放不开,如今不挺尽兴。” 太子笑着点头,“父皇说的是。” 一场舞曲下来,太子却没挑人。 皇上眉头一皱,有些急了,“怎的,没看上?” “儿臣……” “又不是让你选妃,要那么完美作甚。”皇上直接点了其中姿色最好的一位舞女,“送太子回房。”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放不开,关上门来,总不会再害臊。 * 翌日唐韵醒来,已过了巳时。 营帐内早已没了人。 唐韵翻身起来,一眼就瞧见了枕头边上多了一只木匣子。 昨日歇下的时候还没有,今儿早上突然出现在了这儿,唐韵便知道,是太子留给她的。 唐韵没去碰,起身穿好衣裳,掀开了布帘。 小顺子守在外面,见唐韵出来了赶紧道,“唐姑娘醒了?昨儿夜里陛下有召,殿下先回了行宫,嘱咐姑娘多歇息一会儿,不急着回去。” 唐韵便也明白,她又成了那见不得光的人。 唐韵点头,笑着道,“歇够了,劳烦顺公公,咱就回去吧。” 坐上了马车,小顺子才从后面急着追了上来,将手里的木匣子递给了她,“姑娘落了东西。” “多谢。”唐韵伸手接过。 车帘落下了,唐韵才打开木匣子。 她虽不太识货,但想起上回阮嬷嬷卖掉的那一堆金银珠宝,唐韵心头也知道,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 唐韵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戴到了手腕上。 挺好看。 暂时还不缺银子,先且留着吧。 * 韩靖是后半夜到的行宫。 一推门进去,脚步险些踩到了地上的人,韩靖一愣,手里的火折子一瞬亮了起来。 床榻上的太子也睁开了眼睛,“丢出去。” 韩靖扫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乎半果的女人,迟迟没动,“臣,臣还是找明公公来。” 太子:…… 片刻后,韩靖还当真找了明公公进来,明公公倒没扭捏,一把捞起舞女的两只胳膊,赶紧将人挪了出去。 太子这才从床榻上起身。 韩靖上前禀报道,“人前夜去了一趟吴贵嫔的明春殿,待了半刻的功夫,出来后,消失在了御膳房,避免打草惊蛇,臣未露面。” 太子眉目轻扬,“吴贵嫔?” 韩靖继续禀报道,“吴贵嫔今日拿了银子,去京兆府,将吴氏赎了出来,为的便是六年前的一桩事。” 太子看向她。 韩靖道,“六年前,扬州宁家十余间铺子,一夜之间被烧毁,水路接连遭劫,均是出于吴家之手,事后唐文轩断了宁家的通关之路,将其驱赶到了西戎,看上的便是唐家的侯府夫人之位。” 太子:…… 怎么又是唐家和宁家。 太子顿了片刻才道,“六年前,吴贵嫔不过刚进宫,只是一介美人,她何来的势力,灭了宁家?” 上回明公公已经查过了,吴家除了唐府吴氏和吴贵嫔,家中并没有什么人,就连唯一的父亲也在六年前,病死了。 唐文轩没那么大胆子。 就凭两个女人,能毁了宁家? “据属下所查,当年宁家被毁之时,吴家的老爷子尚还健在,且生前行踪一直不定,街坊邻里一月里难得见上一回面,吴贵嫔进宫为美人,吴氏成了唐家正夫人后,才身染重病离世。” 太子问,“查了吗。” 韩靖道,“属下正在查,暂时还没有消息。” 韩靖顿了顿,“宁家出事之前,吴贵嫔是被唐文轩引荐给了陛下,吴家估计是借了这层关系,利诱唐文轩,诱其暴出了唐姑娘女儿之身,先逼死先夫人宁氏,后迎外室和私生子进门,六年里,同宫中的吴贵嫔理应外和,让宁家没能靠近江陵半步,这六年,唐姑娘怕是受了不少苦。” 这不废话。 不受苦,她能求到自己身上。 太子早就知道,宁氏是被唐文轩逼死,十年,一个父亲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再说,是女儿又如何。 唐韵并没有参加科考,没有触犯律法,就算是曝光了身份,对于唐家来说,也不过是家务之事。 唐韵如此,皆是她父亲容不得她。 心头虽清楚,可如今查出来,由着旁人叙述一遍,感觉就不一样了。 太子没吭声。 她怎就惨到了如此地步。 “宁家大房不是来了江陵吗,唐家和吴贵嫔没有反应?” 韩靖没听说过宁家报过官的消息,不过,“东街和西街的铺子,今日均关了门,门上贴了告示,说是半月后再开。” 一个新开的铺子,突然关门,不用想,肯定是出了事。 且还不小。 连徐家都护不住,这吴贵嫔的本事,可想而知。 太子本懒得去管这些破事,但已经关于在了自己正在追查的案子上,便也不能不管了,“派人盯着宁家人,你继续跟着吴贵嫔。” 他倒要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前朝人。 “是。” 韩靖领完命,脚步并没往外走。 脑子里的话到了嘴边突地又咽了下去。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还有事?” 韩靖拱手道,“没有了,属下这就去办。” * 当日午时唐韵便回到了宫里。 一到逢春殿,便问了阮嬷嬷,“铺子关了吗。” 阮嬷嬷点头,“宁大夫人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在门口贴了告示,半月后再开门。” 唐韵点头,放了心。 皇上、太子、二皇子均不在,上书房也停了课,唐韵这几日闲着无事,上午去五公主的觅乐殿陪她说话,下午回来,便呆在逢春殿里写些信笺。 前几次已经有过一口气写很多张,对着火烤上半天的经历,唐韵早就生了提前储备信笺之心。 三日后太子回了东宫,夜里小顺子过来接人时,唐韵便从装满了信笺的木匣子内,抽了三张一并带上。 横竖他也不会看。 就算看了,她也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无外乎就是相思成疾,思恋成灾。 自己离了他不能活。 她也没说谎,如今的自己离了他,确实不能活。 * 冬至后,天气越来越冷,唐韵的短袄内,缝上了一层狐狸毛,披风也比初冬时,厚实了许多。 即便如此,夜里走在甬道上,手脚还是被吹得冰凉。 唐韵一到,便被暖阁内暖烘烘的地龙,激得打了个寒颤,太子坐在木几前,闻到动静抬头,朝着她伸出了手。 唐韵极为自然地上前握住,不过是碰了一瞬,便又缩了回来,似是故意逗他似的,笑着问道,“殿下,凉吗?” 说完,便要走去对面的位置。 太子及时抬手,攥住她的斗篷帽檐儿,给拽了回来,问,“手炉呢?” 唐韵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冻僵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去蹭他身上的暖意,蹭了两下,赶紧又收了回来,仰起头在他的下颚处,亲了一口,“想殿下想的太着急,出门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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