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哭得更厉害了。 太子温柔地看着她,语气略微带了责备,“孤不是同你说了吗,有什么事直接同孤说,宁家如今有了麻烦,你为何不早点告诉孤?你就是傻,孤可是太子,还护不住你?” 太子的每一句话,都刺在唐韵的心口,字字句句都让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除了太子妃之位,他给了她最真诚的感情。 他爱她。 可她又做了什么。 唐韵的心口疼得发麻,死死地握住了手里的梳柄。 太子又才道,“好了,起来吧,早些回去歇息,孤如今不是好好的吗,太医说了,躺上个把月,也就好了。” 个把月,得除夕了。 不说还好,说完唐韵的心再次被愧疚和痛苦吞噬,垂下头,身子缓缓地挨了过去,额头抵在他身前的床榻上,真诚地道,“殿下对不起,韵儿错了。” 他那般为她好,拼了命地护着她,甚至愿意舍命相救,她却从未相信过他,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他。 自责和愧疚压得唐韵喘不过气来。 太子伸手,掌心盖在她的头上,回忆着适才宁家大公子的动作,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乖,别哭了。” 唐韵猛地点头。 她不哭。 明公公端着药碗进来,唐韵才赶紧退开。 太子瞧了明公公一眼,“搁那儿,让小顺子先送她回去。” 今儿这一场意外,个个都吓破了胆,明公公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忙地搁下药碗,转身同唐韵道,“天色晚了,唐姑娘回吧,殿下这儿奴才照顾着呢,唐姑娘放心。” 唐韵担忧地看向太子。 太子温和地对她一笑。 唐韵见不得他这般温柔的神色,难受地低下头,转身退了下去,三更的锣已经响了,唐韵的脚步却快不起来,如同灌了铅,一路沉重地回到了逢春殿。 门扇“吱呀——”一声合上,唐韵的脊背,抵在了门扇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屋内的那些木箱子。 那都是他送给她的啊。 她怎么就如此狠心待他呢。 * 东宫。 唐韵一走,明公公便拿起起了木几上的药碗,手里的勺子轻轻地搅了搅,正要递过去,却见太子忽然坐了起来。 明公公魂得吓没了,手里的药碗险些丢在了地上,“殿下当心……” 太子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下了床榻,伸手将床榻里侧的一件金丝软甲丢到了跟前的木几上,“孤今儿穿了软甲。” 前朝余孽躲在暗处,一直想要他的命,先是在龙鳞寺,再是在大理寺,他不敢保证哪天刺客就出现这宫里,遭了暗箭。 他要不防范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成想,还真排上了用场。 明公公:…… 明公公惊愕地瞧了过来,软甲上明显有一块被箭头压出了痕迹。 这,没,没受伤,那殿下这番折腾又是为何…… 他险些没被吓死。 太子起身取了屏障上的外衫,披在身上,走向了外屋的书案,“去叫韩靖过来。” * 半个时辰后,韩靖才赶到东宫。 一进门,便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儿,韩靖眼皮子一跳,一路从大理寺赶过来,自然也听说了太子遇袭之事。 韩靖跪在地上请罪,“臣来晚了,请殿下责罚。” 太子没应,将手里的那只冷箭的箭头画完了,才抬起头,递给了他,“起来吧,去查查这东西出自哪里。” 韩靖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对,神色一愣。 “孤穿了软甲,无碍。” 韩靖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走了过去,接过太子手里的画像。 “今夜在宁家门前,有人认出了孤,应该是想一箭双雕,将宁家和孤一并除了。”太子拿起了桌上的羽箭,缓缓地道,“此箭不像是江陵的铁,你去查查产地在哪,查出来,估计也能找出他们的老巢。” 韩靖眸子一凝,“还真是前朝之人,如此看来,当年毁了宁家的人,也是前朝余孽,吴老爷子,怕是没那么简单,还有吴贵嫔那……” “消息还未传到吴贵嫔的手上,你我并不知道对方的阴谋,敌在暗,我方在明,不要打草惊蛇,吴贵嫔那里先不动,去查出吴家老爷子的身份再说。” 韩靖领命,“是。” 太子起身将手里的箭头递给了他,“今夜孤当着众人的面,中了这一箭,除了太医和明公公、你,其余人均信以为真,消息放出去后,他们必定会高兴一阵,趁此,你也好查案。” 韩靖小心翼翼地接过箭头,“殿下放心。” 太子又道,“接下来的一月,孤哪里都不能去,得在东宫养伤,你也不必频繁出现在大理寺,将人手都撤回来。” “属下明白。” 太子吩咐完了,才从椅子上起来,疲惫地道,“下去吧。” * 夜里太子只留了明公公一人在里屋伺候,外面的汤药一碗一碗地熬好端了进来,明公公尽数都倒在了床榻下的一口坛子内。 翌日一早,太子受伤的消息,便传了传来。 皇上和皇后大为震惊。 “这些逆贼,竟如此猖狂。”在皇上心头,太子就是他的宝,是他延续大周的希望,上回没被刺客得逞,这回竟然还敢前来行刺。 皇上早朝都没上,直接到了东宫探望太子。 太子虚弱地坐在床头,“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无碍。” 皇上脸色异常难看,“朕能不担心?如今正是节骨眼上,这帮贼子,就是恨不得让朕断子绝孙,你是太子,一国储君,他们不盯你盯谁。” 皇上说完,才察觉出不对,眉头一皱,“太子昨儿晚上怎会出现在东街?” 太子答道,“儿臣近日一直在调查此事,昨夜刚好有了线索。” 皇上难得训斥他一回,“你是一国储君,性命关乎着国运和大周的苍生,这等子事往后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何必你亲力亲为。” 太子倒是认错极快,“父皇教训的是。” “朕算是明白了,这群贼子,恐怕就是冲着西戎征战而来,早不现身,晚不现身,朕一说要征战西戎了,这便安耐不住,出来送死了。” 皇上的神色一厉,冷嗤了一声,“他们不要朕动西戎,朕还偏就要将那西戎给踏平了。” 当年大周丢出去的那么多江山,他都给收复回来了。 如今一个西戎,他还奈何不了了。 “你好好养伤,旁的事就别管了,等伤养好了,也该到选秀了,政务上的事,朕会处理。” 皇上刚走不久,皇后又来了。 进来就哭。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乱贼,竟然三番两次地想要你性命,上回有韩侍卫在,侥幸逃了一劫,这回可不就让人钻了空子,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后可还怎么活啊……” “母后,儿臣无碍。”太子躺在床上,示意明公公给皇后递了块绢帕过去。 皇后接过绢帕,拭了眼泪,“你身子一向单薄,文文弱弱,又好说话,那贼子旁的人不找,为何偏偏就找你,不就是看着你好欺负。” 皇后心头一阵阵地后怕,“本宫今儿就给你再选几个身手好的侍卫,还有,本宫打算让渊哥儿撤了工部的职位,往后便同韩侍卫一般,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子。” 太子:…… “儿臣不过是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能让太子丢命。”皇上下定了决心,“太子好好养伤,侍卫的事,本宫来安排。” * 午后,东宫便多了数名暗卫。 顾景渊也来了。 没有撤职,只是暂时留在东宫保护太子的安危。 冬至前,顾景渊才被太子借机打发回去,如今又出现在面前,且不仅是白日,夜里也一同与明公公几人守在了东宫。 亥时一到,太子的目光便频频地盯着木几上的沙漏。 明公公知道太子在想什么。 可如今这东宫,前前后后全是皇后的人,顾家三公子,正在外屋守着呢,唐姑娘估计是来不成了。 “奴才已经同小顺子交代过了,这几日暂时先别让唐姑娘过来了。” 太子:…… 他倒是没想到这点。 “人呢,还在哭?” 明公公走近太子,将怀里的一张信笺交给了他,悄声道,“唐姑娘今日在逢春殿,抄了一日的经书,说是为殿下祈福,白日还曾随着五殿下来了一趟,过来时皇后娘娘正在同殿下说话,便没进来,奴才偷偷瞟了一眼,眼睛确实是红肿得厉害,适才阮嬷嬷过来,将信笺交给了奴才,问了一句殿下的身子如何了,奴才答,请唐姑娘放心,殿下的伤势已经稳定,只需静养,等殿下……” 明公公正详细地禀报,太子忽然抬起头。 明公公一愣,“殿下,奴才可,可是说错什么了?” 太子一笑,“孤是见你越来越机灵了。” 明公公:…… 太子埋头打开了信笺,倒不似之前那般,满满一页纸。 只一行字。 ——天鼓解说经,忏悔罪无量。 太子:…… 不过是想让她长个记忆,倒也没料到会将她吓成这样。 倒也是。 本就是心头爱极了的人,还舍身救了她的命,确实应该感动。 “明儿同她回个消息,不许哭,哭了孤心神不定,不利于养伤。”
第37章 太子遇袭后,东宫被皇后派去的侍卫围成了铁笼,唐韵进不去,见不到人,唯有抄经来减轻自个儿的罪过。 两日下来,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阮嬷嬷瞧着心疼,劝了几回,“姑娘不必担心,奴婢已问过了明公公,太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如今正养着呢,宫中太医个个医术超群,奴婢相信太子殿下很快就能康复。” 唐韵没应,继续抄着经书。 四四方方的木几上,已堆满了一篇篇密密密麻麻的经文。 阮嬷嬷实在是不忍,“姑娘歇会儿吧,这样下去,姑娘也得熬出毛病来,姑娘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万一熬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唐韵突地抬起头来,看向阮嬷嬷,轻声问道,“嬷嬷,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坏透了?” 坏得自己都觉得可恨。 五公主,太子,分明每个人都待她极好,可她呢,从一开始就怀着目的在接近。 从前儿夜里回来,唐韵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全是太子抱住她,替她挡住箭头的画面。 若非真心相待,怎会舍命相救。 可她又做了些什么…… “姑娘哪里坏了,姑娘的心是奴婢见过最干净的,太子受伤是意外,真要论起罪孽,也应是那群为非作歹的贼子。”姑娘并无过错。 阮嬷嬷想让她歇一会儿,故意同她提起了宁家,“昨日官兵一夜之间清城,抓了不少人,东街整日都有府衙的人前去巡逻,有了这么一回,宁家的家铺子往后也就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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