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身上的肌肉贲张,几乎要撑破衣服,周身的戾煞之气环绕,他的眼睛染上血红色,本来清俊的面庞此刻显得扭曲而可怖,他嘶吼一声,出拳欲攻向我们。 荣锦棠离他最近,差点受伤,我一把拉过她,让她站远一些。 那边左丘已一掌拍向崔璞,掌风凌厉,竟有逼命之势,崔璞侧身避掌,随手拔出长剑,剑光如秋水长练,刺向崔璞。 荣锦棠看着他俩你来我往,招招式式均是致命,她脸上惊恐,着急道:“澶微,他们……” 我安抚她,“你放心,崔璞不会杀了左丘的,当务之急,是压下左丘身上的莫名煞气,让他恢复理智。” 崔璞养伤的时候,画了很多道符,都是对鬼有克制的,虽然不知道对左丘有没有作用,但是我相信崔璞,他一定可以。 左丘神智混乱,出招全靠本能,攻势猛烈。崔璞的剑不是凡物,对妖鬼有克制之能,一来一回间,左丘也没能讨得了便宜。 他们近身交战,给了崔璞不少机会,能够将符贴到左丘身上。 荣锦棠紧张的抓住我的胳膊,她尖长的指甲几乎要抓到我的肉里,“左丘,他不会有事吧。” 自从左丘身上贴了符之后,他的动作比之前更见迟缓,因为不是肉身,所以当崔璞的剑划到左丘身上时,有异色力量从其中溢出。 荣锦棠抓的我有点痛,我眉头浅浅皱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琢玉手下有分寸。” 当第十八道符贴到左丘身上后,左丘轰然倒地,他是个魂体,没什么重量,因此激不起一点灰尘,但是周遭墙上留下来的痕迹,却显示了之前的战斗是多么激烈。 崔璞背着左丘,说道:“他身上的煞气,一直被压在体内,和他的记忆息息相关,如果他完全想起来……”他话一顿,“有可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厉鬼,为害苍生,也有可能会完成他未完成的愿望,回归冥府。” 荣锦棠垂下眼睫,“是吗,我知道了。” 我们刚刚回到赵府,正好见到赵三郎带着呷韭出来。 赵三郎一见我们,朝我们解释,呷韭不适合待在城里,他要送呷韭回去山林。 分别之后,崔璞把左丘放到床上。 “他的伤只能静等他自己恢复,不知道他的记忆如何,如果他醒来后失去理智……”崔璞的眼神坚定,“荣姑娘,你就不要怪我杀了他。” 荣锦棠望着床上的左丘,担忧之色难免,“崔术师,难道就没有让左丘保持理智的方法吗?” “我会尽力而为。” 荣锦棠福了一福,“麻烦崔术师了。” 左丘醒来的时间未知,他又身带戾气,未免他醒后造成什么麻烦,我们商量了片刻,辞别赵家,特地租了一个僻静的院子,崔璞又设置了阵法,防止左丘发疯后不能及时应对。 做好万全准备后,我和崔璞在屋里看管左丘。左丘毕竟不可控,荣锦棠只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左丘醒来,无论到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大约都是天命。 正当我们几个人心神不定的等待中,左丘□□一声,我立刻提起心来,盯着床上。 左丘揉了揉脑袋,眼睛里的血色已经褪去,他瞧着严阵以待的我和崔璞,问道:“锦棠呢?” 崔璞回道:“她在外面。” 看左丘的样子,不像是失去了神智,我心下一松,收起剑来,问他:“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左丘想了想,下床,道:“我记得我们好像在喝茶听书……” 崔璞仍旧有些谨慎,身体微微紧绷,“没错,讲到越朝的末代帝王和他的皇后宛氏死去后,你身上突然煞气四溢,不分你我,想要大开杀戒。” “这,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左丘大惊,“那有没有伤到人,锦棠离我最近,她没有出事?” 我道:“你放心,锦棠没事,你也没有伤到别人。我们本来还担心你不会恢复理智,醒来后会再度不分好歹的伤人,没想到。”我打量他几眼,“你没事就好,我和崔璞守了几天,也放心了。锦棠就在外面,我和她说一声。” 左丘道:“这次麻烦崔术师你们了,我没有想到,我身上的煞气会让我失去理智,如果不是你们在我身边,及时制止,否则后果我真的不敢想。” 崔璞也放心了,道:“这次的确不能怪你,谁也不能预料。你打败秽王的方法应该是吞噬了他,我那时就想,秽王成形多年,体内的戾气和煞气庞大,你说不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没想到,当时你没有发作,却在这一个多月后,听到陈年旧事而疯狂,所以我猜测,这戾气和煞气会不会和你失去的记忆有关。” 崔璞一说到秽王,我突然想起他的那时受的伤来,大夫说至少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可是他还自己和左丘交手,我居然也忘了他的伤,没去帮他。我真是,我不知道怎么骂自己,沮丧极了。我悄悄看他一眼,手揪着衣摆,拽出不少褶皱,问他:“你的伤……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伤的事了。” 他一怔,笑着安慰我,“别担心,我没事。” “但是那天左丘出手那么狠,你身上的伤也没好,我居然忘了帮你!”我恼怒的想打自己两下,喜欢他,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除了在大夫家养伤的前些天,他每天的药是我端进去的,过了段时间后,他就不再让我送药了,说大夫给了他药丸。我也因为不怎么见到他吃药,他又行动无碍,便忘记了他受伤的事情。 崔璞摸了摸我的头,他很少有这样的亲昵行为,我不由愣了下,却见他的笑容温和,眼神温柔,“好啦,其实那伤没有你想的严重。你看,我能和左丘交手,却没受伤,就是证明。你如果不相信,我们去找大夫看看。” 找大夫看看更放心一点,崔璞说的没错,我迫不及待地就想拉着他去看大夫。 左丘也准备出屋去见荣锦棠。 等到了大夫那里,大夫却不在,听说是给赵府的人看病去了。 赵府有人病了?我和崔璞奇怪,我们前几天见到的赵家人,精神饱满,晚宴时还有力气吵架,怎么看也不像得病的模样。 但是得病这回事谁又说得准,最终我们找了另一家医馆,给崔璞诊治了一番。 那大夫开了几贴药,嘱咐要天天喝,嫌弃崔璞仗着年轻,身上尽是些经年累月的伤,说不好好调养,迟早会吃到苦头。 我从一边听的认真,那大夫见状,便说道:“也好,让你娘子天天看着你,看你还敢不敢糟蹋自己的身子。” 崔璞沉默不语,我腾地红了脸,张嘴想要解释:“我们不是……” 不等我说完,那大夫的眼睛斜了过来,“药抓好了,承惠二两三钱,你们谁付钱?” 崔璞摸摸掏出一个荷包,把钱递给大夫。 “看你们付钱挺爽快,送你们一瓶药丸。”大夫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崔璞道:“补肾有奇效。” 那大夫以为我听不到,还给了崔璞丢了个眼色,“嘿嘿”笑了两声。 我瘫着脸,什么也不想说了,并且开始怀疑这大夫有没有出师,该不是个骗子吧。 崔璞好像没什么反应,拿了药就走。 果然是崔璞的作风,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我匆匆跟了上去,却发现崔璞的耳根子,好像有些红?
第76章 缘何错(二) “澶微,崔术师,你们回来啦,我和左丘买了些冷淘,一起来尝尝。”荣锦棠脸上开朗不少,招呼着我们进屋,看来她已经和左丘谈过了。 左丘帮忙把冷淘分成四份,盛在碗里。 四个都坐下来后,荣锦棠感叹道:“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我和左丘,真不知会怎样。” 我道:“既然没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要帮左丘找回记忆的,不是吗?” 荣锦棠眼中丝丝愁绪蔓延,“能帮左丘找回记忆,当然是好事,可是这回——”她看向左丘,苦笑道,“正是因为左丘想起过去的记忆,才导致癫狂,崔术师,你有没有办法,能让左丘想起过去,又不会陷入癫狂之中呢?” “我不能完全确定左丘的记忆和煞气之间的关系,左丘只记得我们在茶馆喝茶,但是提到越朝,你的状况就开始不对了。我猜测你可能是越朝人,还是越末乱世之时。”崔璞说完后,荣锦棠拿着勺子捣了捣碗,什么也没说。 我道:“没错,左丘很有可能认识皇室之人,毕竟从你醒来,你就称呼锦棠为公主,而且那天你提到了……” 扶风帝姬四个字我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万一又引得左丘发狂,所以看了看崔璞。 左丘说道:“你应该认识越朝的末代公主。” 荣锦棠道:“是扶风帝姬。” 我和崔璞吃了一惊,立刻严阵以待,顺便把荣锦棠拉到一旁,生怕左丘发狂时伤到她。 左丘静静地在长凳上坐着,他眼睑低垂,手握着勺子不动,身体像块木头僵直。 他说:“帝姬……” 这个语调让我们想起他发疯时的样子,我心中紧绷,无论如何这次得站在崔璞前边,不能让他再受伤。 “我记得这个名字,但我想不起她的模样。”左丘抬眼看着我们,“你们放心,我不会发疯了。有了这个名字,或许能帮我更快地找到记忆。” 我们观察左丘片刻,他眼睛黑白分明,神情也是淡然自若,不似发狂之兆,我们逐渐放下心来。 “扶风帝姬是哀帝和皇后唯一的女儿,据说曾经拜国师为师,是国师唯一的弟子。哀帝自焚后,皇宫大乱,宫人内侍趁乱逃走,而扶风帝姬亦是不知所踪。”崔璞把他知道关于扶风帝姬的事都说了出来,“因为哀帝深爱皇后,所以后宫除了扶风帝姬,没有其他嫔妃和子嗣,这唯一的帝姬,却在史书上记载甚少,只有帝姬和其母容相若,城破无踪几个字。” 一位已经死去百年的公主,史书上没有她的记载,人间没有她的传说,像哀帝自焚的那个辉煌而华美的宫殿,被火烧成灰烬,最后什么也不剩。 这样一位公主,更难去追寻她的踪迹,左丘会是她认识的什么人呢? 崔璞道:“能和帝姬认识,皇帝,后妃,宫人,内侍,皇室的其他人……还有就是一些大臣和他们的儿子,我想,左丘你,可能是某个大臣之子。” 我说:“若是大臣,也许更好查一些,因为大部分的臣子在城破后投降了,周高祖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还在当初的都城居住,或许现在试着去找他们,能知道当初的事。” 荣锦棠道:“时间太久了,即使能找到,这些后代能不能知道当初的事也未可知。” “左丘这个复姓并不多见,姓左的也不多见,去查当年的有没有姓左或者左丘的应该不难。”崔璞坚持己见,认为找到线索就应该及时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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