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大的胆子!” 赵清毓坐不住了,站起身便要去兵部。 温氏一把拉住她,“你别冲动。抚恤金这事你外祖父早些年就同兵部理论过,可是他们总是有理由搪塞过去。你外祖父又不能总是待在京都,这事便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我听说你外祖父上次离京时,将这事托付给窦将军了,你可以去窦府问问。切莫着急上火,这事啊,不是一蹴而就的。” “好,不着急,舅母,我先去窦府问问情况。” 赵清毓提着步子往外走,温氏碎步子追在身后,“吃完饭再去吧,厨房里正做着午饭,有你爱吃的清蒸鱼。” “不吃了,舅母,我走了。” 赵清毓知道鹞子翻身,跃上马背,一骑绝尘,消失在温氏眼前。 “哎,这孩子,这着急的性子,和她外祖父一模一样。”温氏叹息道。 窦应德刚下朝,出了殿门,就看到府上管家牵着一匹马等在殿前。 “你怎么来了?” “老爷,帝姬上府上了,说有急事找你。” 难道又是文武兼并之事?窦应德猜想着,可是上次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这文武兼并哪里是他们年轻人想得那么简单。 窦应德纵使有万般猜想,也不好耽误赵清毓。他拒绝了官轿,骑着管家带来的马,矫健的骑向窦府。 “抚恤金一事?帝姬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了?” “窦将军,我也不同你绕圈子,我就想知道,抚恤金一事,如今您老调查到哪个地步了?”
第40章 “帝姬怎么突发想起抚恤金的事来?” 最近皇商一事,赵清毓搅得朝廷风生水起,动荡不安,窦应德本以为她会借着这场风,好好揪揪世家的过错,再打压打压世家。 可菜市口砍人的事情还在民间和朝廷流传,赵清毓又把这目光瞄准了士兵抚恤金。 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兵部要倒霉了。 “抚恤金一事,是霍侯爷去岁秋天交托给我的,侯爷让我暗中查访,等他回来作定夺。因为私下里调查,所以能调查范围有限。如今我只调查到京都近郊几个县阵。”窦应德说道。 赵清毓连忙问道,“结果如何?” “老臣调查了约一千多户,近郊县城,亡者二十两,伤者十两。远些的村镇,亡者不足十两,伤者五两买断。”窦应德叹息,“这还是在天子脚下,京都城郊。那些偏僻地方,抚恤金有没有都不好说……” “窦老,你手上收集到能用的东西?” “自是有些,但是兵部认不认就不好说了。”窦应德接着说道,“而且,抚恤金一事,也不是兵部一部为之,从朝廷发下的银子,一层层盘剥下去,到老百姓手中都只剩些分毫。” 赵清毓满目愤懑,“如此可恶,怎么不见百姓来告?” 李老头携带幼孙,上京状告王家,并不是凭借一腔怨愤之情,盲目上京告御状。 他是有倚仗的,他的倚仗便是大恒□□皇帝设在天子门庭处一张登闻鼓。 李老头知道上京敲登闻鼓,其他百姓应当也是知晓的,可赵清毓似乎从未听说过,有人因为抚恤金的事,敲响过登闻鼓。 窦应德叹了口气,“下瞒上掩,老百姓很多都不知道抚恤金一事。而且,不是所有人能像李老头那般运气好,有帝姬一路相护。有些人便是知道冤屈,也不一定能活着到达京都。” 赵清毓一掌拍在身侧的茶台上,茶台受力不住,被拍出三四道裂痕。 “这事,我绝不姑息!”赵清毓凤眼含怒,随后转头看向窦应德,“这事,还需要窦老协助我。” “老臣誓死相随。” * 赵清毓分别向西北大营和北境大营递了两份信,让他们统计一份近五年来战死沙场或受伤卸甲军士名单。 既然要整治,赵清毓并不打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次,她要这些连抚恤金都敢盘剥的人知道,手伸到军中事务上的后果。 除开西北大营外,赵清毓让张庆丰从军伍里调了一百人,从十座州府县镇里调取近五年抚恤金发放的名单。 名单对比,再走访阵亡和受伤士兵老家,赵清毓便能摸清,这些年发放的抚恤金到底去了哪里,喂饱了谁的胃口。 可是,这些事需要大量时间走访,好在自己还要留在京都,不着急一时。 翌日早朝,刑部尚书林旭上奏了一份名单,乃经办李王两家之事的县府两处官员,其中渎职者名单。 不过,这名单刚由刘福转呈给景元帝,大理寺卿也上交了一份名单,其中名目除了渎职外,还有私相授受,贪污受贿,罔顾人命等等事项。 而名单上的人员也从县衙和府衙小吏,上升到县府一把手,其中牵扯出整个地方官府人员。 景元帝还未表明态度,刑部和大理寺便吵得不可开交。党羽之争,自古以来如此。最后不过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很显然,此事景元帝时支持大理寺。一封诏令,罢免了十几位官员。 皇帝决策,便是郭系一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同吏部打好关系,将郭系一脉再推上去。 不只是郭系官员如此打算,大恒其他党派都想趁这个空档将自己人推上去。如此,他们便可以掌控一方大权。 只可惜,朝中诸多党派愿望落空。等他们厚着脸皮,备着薄礼找上吏部时,对方连任职的文书都已经发出去了。 景元帝下发罢免诏令时,同时给吏部一份名单,连管职都指定清楚,根本没有吏部可以操控的可能。 李王一事算是有了定论,皇商招募一事还在进行着,刚刚定下来的,还有武举一事。 之前赵清毓前往武举现场,发现诸多问题。虽然当即提了代笔答题一事,可是她还是担心其中有猫腻,便临时改了排名规则。 武力和谋略分列两项,不再累积成绩,而是分别排名,择其前两百名进入最后会考。 而最后一关,由赵清毓任主考官。 赵清毓前三日收到排名名单,在武力排名前列,看到了熟人。那个大字不识,六场连胜的常超。 因为武力和谋略排名有重合的人,所以最终站在练武场上的只有三百一十人。 赵清毓站在高台之上,身着白衣银甲,身后的披风迎着风猎猎作响。一支银枪立于身侧,一双凤阳带着审视,锐利的看着高台之下的众人。 “诸位是从千万人一间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本帅希望你们以后会是大恒边疆的守护者,是大恒战场上的一支利刃。” 赵清毓顿了顿,继续说道,“也许你们并没有想着成为一方大将,镇守边疆,上阵杀敌,但是本帅不管你们因何目的站在现在这个位置,可是本帅想说的是,既然站在这了,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你们初心。” “你们是大恒的男儿,本帅希望,你们以后不论身在何方,身处何职,都要记住,你们的根,在大恒!” 如今现在练武场上的三百一十人,很多只不过是因为科举走不通,换了条路径谋取一官半职,可能有些人只想做个京都小官,有的甚至只想城防小吏,拿一份稳定的俸禄,有着些许人尊崇便可。 可是不管是何目的,赵清毓唯一的要求,也是最重要的要求,便是不可叛国,不可不忠。 练武场一阵寂静,赵清毓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吩咐身侧将士,安排考核。 打乱对接,不分对手,单人作战也好,团体作战也好,三天时间,立于教练场上者胜。 三百多人,想要单人作战,打败其他人,太难,最好便是团队合作。有武力,有谋略,方可能取得胜利。 不过,这些不是赵清毓需要替他们考虑的,她要得是万里挑一。 第一日,练场上乱作一团,虽有一些人已经选择团体作战,但是团体太小,很容易被人打散,最后还是垮成一盘散沙。 第二日,场上人员分成六个团体,两两作战,已有两支队伍被击败,退守在练武场一旁的凉亭里观战。 当天,窦应德一下早朝,便骑着马来到了练武场。 “这些小子狡猾的很,你看看,那十来个个,绕到对方侧翼,已经列好阵势,准备是来一个包圆一个了。”窦应德哈哈大笑,“这招关门打狗,将军二十年前用过,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 窦应德嘴里的将军是霍山,可是赵清毓瞥了眼窦应德说得阵形,那不是围合阵形吗? “这不是常见的围合阵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围合阵,你看看那几个人,左前方那几个人看到了吗?那里是一道门,那几个那些□□的人可以看做门栓,一旦他们□□围合,入阵德人就逃不出去了。”窦应德说道,“只是这个阵形适用于交战人少时,将军也只用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凭借这个阵,抓到了北漠的赫蛰。” “只是时间久远,年轻一辈知道的不多了。”窦应德继续说道,“如今围合阵,大多是从将军的关门打狗那个阵势演化而来的。” 赵清毓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亮。 “窦老,您还记得以前一些阵形吗?” 窦应德有些懵的看着赵清毓,老实回答道:“每个阵形我都实战过,当然记得。” “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窦老能同意。” “帝姬,你说!只要能用得到我的,我义不容辞。” “我想请窦老把知道的阵形全部编写出来,撰写成册,以供将士们学习。”
第41章 “帝姬让我编书?”窦应德一脸吃惊,“帝姬莫不是拿老臣寻开心吧?” “老臣最是厌烦握笔写字,不然也不会跟着将军去北境,一待便是几十年。” 窦家在窦应德之前,原是,家中也是有科考及第,入主六部三司的祖上。可到了窦应德这辈,偏偏是个喜欢舞刀弄枪,家里人一个没看住,竟偷偷溜到了北境。 窦啸便是像极了窦应德年轻时模样。 只是窦家如今就剩窦啸这根独苗苗了,窦应德也老了,没有赌的勇气。 “我是真心实意,想窦老能将几十年在沙场上征战的经验写成书籍,尤其是那些精妙的阵形队列。”赵清毓解释道,“大恒将士大多是迫于无奈,因离家服兵役,才走上战场。而战场上刀剑无眼,所有人都是赌着性命在拼。” “若是有经验学习,作指导,我相信会大大减低大恒军士的伤亡。” 道理窦应德都懂,他当然愿意接下这件可能扬名立万的事,他更愿意有人能通过他的经验保卫大恒。只不过厌烦书写也是真的。 “这事老臣揽下了。只是,帝姬能不能给我配备一个写字先生,我府上都是些粗人,写不惯字。” 最关键的,窦应德认为这本书需要保密,最好只在大恒将士之间流传,免得被北漠和大小忽安那些蛮夷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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