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结界已经十分艰难,春凰再不能分出一丝精力去对付这东西,她看着那黑气越来越近,直到它生生打在自己胸口。 “噗!” 鲜血沾满了白玉般的脸,春芗转过头,看着如破布一般倒下的春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结界再无人支撑,如泡沫一般被粉碎。 她接住春凰,灵力飞速运转,艰难地撤回城内,秋贺朝抬手,浩浩荡荡的人停止了进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地点迟早都是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灵蝶,刚刚那一丝灵力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待他控制灵蝶,便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春芗站在城墙内,怀中是奄奄一息的春凰,她看着眼前之人,抬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鲜红,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 “春芗,竹烟馆…若是你不想待…在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接替,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春凰嘴里冒着血,眼前的人摇着头,泪水一滴滴涌出,落在她的脸上,混着血液一同藏进她的头发里。 她摇着头,手被春凰紧紧拉住,她竟不知她早就给她安排好了后路。可是她不想,不想去除了有她以外的任何地方。 春凰在哪儿,春芗就在哪儿。 “不,春凰,我不要!” 她抑制不住的哭泣,将她艰难打横抱起,一步步走下城楼。 “你放心,我带你去找公主,公主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一定有!” 她边走边说着,春凰像一只残破的布娃娃一般躺在她手中。 “春芗,对不起,把你卷进这漩涡中,苦了你了。” 她伸出手,想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上眼前之人的脸,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再也没能到达那个地方。 纤细的手无力垂下,曾经无限妩媚的眸子也渐渐失去光泽,青丝在风中摇曳,红裙的颜色又深了些,随着步子摆动,她嘴角带着笑意,轻轻闭上双眼。 这样也好,永远不知道也罢。 “自从遇见你,我从未觉得苦,竹烟馆中两千多个暮夜,我从未觉得那里黑暗。” 她一步步走着,一句句说着,却没敢去看怀中的人一眼。 使尽所有力气,夏芊浔终于挣脱这束缚,朝着城楼而去,可她刚踏出一步,便再无力气挪动步子。 她感觉不到那怀中之人的灵力气息,像是消散了一般,她的脸上毫无生气,双眸紧闭。 不! 春芗抱着她,一步步走来。春芗跪在夏芊浔面前,终于是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的哭起来。 “公主,你救救她,你救救她,我求你了公主!” 她将春芗拉起,揽过春凰的身子,眼里蓄满了泪水。 “春芗,我们先带她回竹烟馆好吗?” 春凰的身体即将消散,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夏芊浔强行透支着灵力,保住春凰的身体不那么快消散。 春芗跟着夏芊浔,带着夏祁晨,跌跌撞撞回到竹烟馆。 夏芊浔立刻将春凰放在火炎玉床上,火炎玉锁灵,希望能有些用处。 春芗站在床边,看着满脸血红的春凰,一点点仔细地替她将脸上的污垢擦去。 她最爱美了,一定不允许自己像这般模样,她仔细地整理着春凰的容颜。 夏芊浔静静站在一边,她的心里,只觉得堵得慌,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心口一阵剧痛,她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心口,疼!太疼了!比那个梦还要疼! 灵蝶有人动了!可惜他们没想到,她以一身灵力造出的那个,根本不是灵蝶,她送给冬锐寒的大礼。 他们一定很惊喜吧! 疼痛加剧,她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凉意沁入身体,她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搭上春芗的肩。 春芗转过头,木然地看着她,眼中无一丝希望。 “春芗,相信我,好好守着她,我一定能想办法救回春凰。” 她不忍再去看春芗的眼睛,一步步转过身踏出门外。 又回头看了眼依旧不省人事的夏祁晨,决然地离开竹烟馆。 爹爹,春凰,等着我,我一定能救你们!
第59章 她走上阶梯,看着城外的满地狼藉,嘲讽地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暮风穿过她的发丝,她淡粉的衣裙扬起,就着月光站在城楼上。 手中掐起一个诀,黑气不知从何处而来,悉数没入她的指尖,她一丝丝承受着,嘴角笑意未减,冷冽的月色映衬着她格外耀眼。 她看着那丝丝黑气,粲然笑着。 阿祁,芊浔要辜负你的期望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就算要死,她也要找到阿祁。 不共生,愿同死。 黑气浸入体内,更痛了,她抬手,拿下头上的木簪。 上面刻着精致的李花,她透过手中的簪子,看见了那个彻夜守着她的人。 她看不见,怕黑,他便日日将房中点满蜡烛,怕她饿着,每日更换各种新鲜吃食,怕惊扰了她入眠,撑起结界为她驱挡蝉鸣,那满屋的蜡烛照在他的脸上,却挡不住他日日苍白的神色。 可他日日坐在床前为她刻李花簪的时候,凤眸一丝不苟地盯着手中的刻刀,时不时看向床上的她。 只有在她熟睡之时他才表现出那浓烈的爱意。 她捏着簪子,心下更加坚定,将簪子重新戴上发间,取下腰间的香囊,素夷伸出城墙,香囊随着风坠下,落在城门之外。 她收起心思,思考着这些日子的事。 灵水宫的人她从澜云山就没再见过,可爹爹被俘,穆伯伯不可能不知晓,定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她出现在春国,灵水宫定会有所知晓,可为何迟迟不出现,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迎着暮风,想让自己的思绪清醒一些。 肩膀忽然被握住,盖上一件披风,她穆然转过头。 “大公主,你?” 夏芊浔看着满眼红肿的春庭雨,她定然是哭过了,可她现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春庭雨身着一袭紫衣,月光衬得她更加白皙,她将披风带子悉心系好,话里听不出悲喜。 “芊浔,夜风凉,回去吧。” 春庭雨看着夏芊浔,眼底有些请求。 夏芊浔伸出手拉住她,一同走下城楼,月白的披风上绣着金色的凤凰,随着脚步在月光下摇曳。 春芗一如既往地守着春凰,寸步不离,夏芊浔也不劝她,若是她找到阿祁的话,也会如此。 有个爱自己的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无论生死,他眼中都只有你一个,无谓艰险,你都只想与他一起走过。 春庭雨撑起了春国的事务,安抚百姓,各种问题处理得得心应手,入夜便来竹烟馆守着春凰,夏芊浔眼睁睁看着,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 她不能日夜照看着春凰,她还要照顾爹爹,他到现在都还未醒过来,她们却查不出任何原因。 丝丝缕缕的黑气越积越多,她觉得是时候了。 一缕灵力飞出玉雪城,向着秋国而去。 她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却再也绷不住泪水,扑进墨玉的怀中。 穆田站在一边,心疼地看着这个孩子,她受苦了。 夏芊浔在她怀中呜呜呜哭着,墨玉眼中也泛起雾气,强忍着酸溜溜的鼻子。 见到灵水宫的人,她才像见到家人一般,一股脑将自己的心酸苦楚透出来。 她强撑着自己,一边照顾着爹爹,偶尔去看一眼春凰,在夜晚收集秋羽的恨意,然后和春庭雨不分昼夜地查找着一堆堆典籍,希望能有法子救春凰。 她不允许自己脆弱下来,可她这一刻却再也无法忍住。 粉色裙子跟着主人一起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夏芊浔抽泣着从墨玉的怀里抬起头来,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 穆田觉得,芊浔长大了许多,和小唯一样倔强,却又有些不同。 他轻叹一声,欣慰又心疼地看着夏芊浔。 “丫头,这些时日,你长大了。” 他们分别之时,夏芊浔还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却变得如此…穆田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她不必如此坚强。 可切都物是人非,如今的情况不允许她再如那般任性。 夏芊浔抬眼望着穆田,心里有好多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吐出一口浊气,夏芊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穆伯伯,对不起,我救不了爹爹,也救不了春凰,阿祁也找不到了…” 她越说越委屈,雾气又填满了眼眶,紧紧攥着裙子。 自觉地站到夏芊浔身后,眼里满是心疼。 “丫头,这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告诉夏芊浔,这命运早已既定,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灵蝶一天在世上,这天下就不得安宁。 他看见夏芊浔的指尖的黑气,眉头一跳,却装着没看见一般,收起心绪。 现在看来,这丫头还真和小唯当初一样,并无区别。 总想着牺牲自己救她人,从未替自己留下后路。 夏芊浔带着两人回到竹烟馆,夏祁晨平静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般,就是怎么也不醒过来。 火炎玉散出微微红光包裹着春凰,春芗一脸木然地守着,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穆田闭上眼,他看着如今的春凰,红色身影与当初的春不晚一点点重合,竹烟馆之人,结局悲惨,无法更改,而春凰,就是这最后一人。 芊浔以为解开竹烟馆真相,便可救下春凰,可惜春凰已经是馆主,继承了春褚,不,秋羽的怨气,不可更改。 火炎玉只能保证她不会消散,可她再也无法醒过来。 大家心底都清楚地知道,可还是希望有奇迹发生,春凰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哪怕她变成一个普通人。 春芗忍着痛,春凰强大的灵力灌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相信,只要春凰的身形未消散,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这一次,换她来守着她,保护她。 穆田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块龙形的金锁,递到春芗面前。 春芗转过头,静默地看着他手中的金心锁,龙形的金心锁和百鸟朝凤一同被盗走,怎么会在穆田手里? 她眼中全是疑问,却没有开口,穆田开口,轻声说着:“这是在鸦云殿的人身上找到的,这是竹烟馆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她颤抖着手,拿起金心锁,小心翼翼挂在腰间,眼神飘向春凰腰间的金心锁。
第60章 折 片刻,她又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春凰,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守着她。 穆田转过身,踏进夏祁晨的屋子,夏芊浔站在床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的人,墨玉静静跟在她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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