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于言渚,总还是等得到机会帮他的。 只要他不再紧逼就好。 第27章 风言风语 陆执礼整日都待在府里,虽然不知道外头到底有什么风声,但是看到陆思音这几日心绪不宁,整日胃口也不好,也问了绿英几回。 只是这主仆像是有什么事瞒得厉害,只以为是他惹下的乱子,也不多想。 “侯爷,林中丞送了消息来。”绿英将那信中内容告诉了陆思音。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言渚主张严惩陆执礼的事让太子调转了兴致,他也不再那么坚持要陆执礼受罚。 林辅生的意思,那太子的人死后,职位便空缺了出来,只要能再安插一个太子的人进去,也就相安无事了。 “三军保障尽系在这一职上,若再遇上一个贪官庸才,也是我做下的恶。”陆思音知道林辅生的暗示,便是叫她顺了太子的意,他倒真是谁也不得罪。 皇帝这几日也问过她关于这职务空缺的事,她借口不熟军中事务都躲了过去,但皇帝是不信的,叫她再想几日好好拟个人选上去。 这是皇帝在看,一番争斗之后她到底要选择站在谁的身边。 “今日太常寺卿设宴,我看您身子不舒服要不就不必去了。” “太常寺卿和薛丛先生有故交,今日他要去,我便应当去。”她还是想问薛丛求一份他为陆执礼求情的信,或能说得动这朝上的人和皇帝。 知道绿英是怕她再遇上言渚,但她还要在京中三月,一味躲着也不是法子。 她不得不承认,京中繁华盛景无数,虽无缘得见,但这份动不动就是盛宴的事都能显出几分。 薛丛跟着太常寺卿下棋去了,陆思音听闻便一直站在亭下等候,不肯挪动。 “我看那肃远侯也是诚心,你就真不见见?”太常寺卿见她站得久了,落下一子对老友笑道。 “倒显得我多狠心了一般,”薛丛捋了捋胡子,这熏香燃尽,她也站了小一个时辰了,他叹道,“只可惜我受人之托,是不好见她了。” 太常寺卿也笑了笑:“那你快给人一个痛快,若是我招待不周,肃远侯府岂不是记恨上我了。” 薛丛嗤笑一声对书童道:“你去告诉肃远侯,她要的东西,三日之后的巳时来我住处取吧。” 薛丛这样说,陆思音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虽仍旧疑惑他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五郎君的罪本来也不当重罚,但就是怕军功也给抹去了,若有薛丛先生言语,想来陛下也会更宽仁。” 听绿英这样说,陆思音也点着头,突然听到一阵胡乐声问:“这是哪里来的声响?” “方才听下人说,太常寺卿请了京中胡人歌姬舞姬,现下正在前院。” 她轻声应下,不准备凑这个热闹,吩咐着找个僻静地方待一会儿再请辞就是。 可谁知道二人在这院子里兜兜转转却没个方向,府中的下人识得她身份便说要领路,又理所当然将她领去了前院热闹处,说是一会儿便要开宴了。 白日里的酒喝多了也是一片狂纵之人,绿英只看到那院中乐人还奏着乐,歌姬舞姬坐在了一些贵人怀中。 陆思音听到声音不对也不再上前,只躲在转角处正欲转头离开。 “端王还真是羡煞众人了,这菱姬姑娘只愿敬您的酒,咱们的一概是不理了。” 不知是哪个喝了酒的醉人,言语里都是艳羡的意思。 言渚坐在案前,怀中倚着的正是那人口中的菱姬。 美人生得高鼻深目,却也还有几分中原的温婉柔和,是京中正当红的歌姬。 她春衫薄薄,扶着酒杯又给言渚灌下一杯,他也显得对她爱护。 但说到底,她在风月场中这么多年,也看得出这人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不多逾矩。 他眼睛盯着对侧一个与人行着酒令的官员身上,那人是太子心腹,今日他这般举动也就是做给他看罢了。 “王爷喝酒。”玉臂轻抬,菱姬又送了一杯到他嘴边,他也饮下。 “也不知菱姬姑娘这一杯酒,价值几何啊?”众人调笑道。 “侯爷。”绿英看陆思音的脸色更差了,便想带她离开,却又听到个不知好歹的狂徒言语。 “在下倒是更想知道,肃远侯和菱姬姑娘,究竟哪一位的腰更缠人?” 这听上去便是个完全醉了神智的人,陆思音停住脚步,而旁人听到这么无所顾忌之语一时也都没了声音,只剩下庭中舞乐。 “你发疯了吗?”终于有人开了口,那人坐在言渚身侧皱眉道,“说的是什么胡话?” 这样的场合去议论肃远侯和端王,确实是发了疯。 那人说完这话陡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生怕是祸从口出赶忙尴尬笑着:“是是是,臣是疯言疯语了。” 菱姬一直观察着言渚的神情,他眼里闪过的一分冷意确实骇人,本来以为面前的人恐要发怒,他却突然扶起她的腰身叫她勾住了自己的脖子坐在自己腿上。 “别的本王也不知道,但看肃远侯向来规行矩步,哪里比得上菱姬柳腰缠人。” 女子得了这般话也不敢造次,这男人眼里分明没有情,看得她胆寒更多。她眉眼怯怯扭了扭腰勉强笑着。 这话算是躲了过去,众人也不敢再提及,才喝下一杯酒混过这局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 “方才是有人在议论我吗?” 陆思音冷淡着神色从转角处走出,众人皆是一怔,菱姬也分明发现言渚的神色一僵。 众人还在猜她到底听到几分的时候,就见她由着婢女引路到了方才说出狂妄胡话的男子面前,不知何时众人眼前一道寒光,只见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俯身刺在那桌案上,将桌案后的人吓得连滚带爬跪在地上。 “在下方才不是有心的,还望肃远侯宽恕啊……”那人求饶道。 只因此刻的陆思音双目带怒,那匕首竟然一下子刺穿了桌案,就知道她此刻是真的盛怒。 而相比与此,言渚看着那陌生的匕首,心中一沉。 连匕首也换了。 “若是长了只会听风言风语的耳朵,又配上一条不知好歹的舌头,割了其中一样对你才更有好处。” 那人连声求饶,陆思音拔出了匕首站直了身子,最后脚步落在了言渚案前。 他仍旧在喝酒,菱姬被吓得颤着手为他添上,下一刻那桌案就被陆思音给掀了。 散落的桌盘发出巨大的响声,酒水倒了出来溅了言渚一身。 “我与端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再有如此轻狂言语就休怪我犯上了。毕竟如殿下所说,我陆家的人,僭越犯上,早成了习惯。”她轻笑一声,众人都不敢再言语盯着言渚的反应。 可直至陆思音离开,他也只是不做一词,菱姬感受到他的情绪阴沉了许多,等到陆思音走后,却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照常喝酒玩乐。 宴席结束的时候,言渚找到了乔赟怒问:“她不是去找薛丛了吗?” 乔赟也无奈:“我一直跟着呢,谁知道突然来个人带着肃远侯东走西走的,我都找不到地方了,没成想……那王爷,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气成那副样子。 言渚最后冷冷看了乔赟一眼:“当初就该把你仍在西南大山里喂虎。” 乔赟闭了嘴。 第28章 我有分寸 晚间,陆思音跟陆执礼说了些军务上的事,伏在案头将方才所说都整理成文,见她没有再提起白日里的事情,绿英也放了心,伺候她睡下便退了出去。 在绿英关上房门的一刻,陆思音睁开了双眼,白日里言渚的声音又重新环绕在她身边。 她眼皮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将它贴在自己心口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安稳。 她其实想问问绿英,那个叫菱姬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转念一想,没有菱姬也还会有别的女子,大抵这世上比她好的人也千千万,再去寻一个言渚满意的也不算难。 明明只有她,是陷在里面的。 言渚…… 明封落在窗前,半夜里突然听到了陆思音的梦中呓语。 她在叫端王的名字。明封看着那窗纸,不免低下头。 那声音充满着思念味道。 绿英下半夜来的时候见他站在窗前轻声问他何事,他目光一沉拉着绿英到了院中问:“白日的事真的只是凑巧吗?” 绿英愣了愣,一时神色为难,最后熬不过他才道:“是有人故意引侯爷过去的。”而她也就是顺水推舟。 “谁?” “你不必问了,总之侯爷能死心,就是好事。” 死心? 明封不置一言。 …… 散落的衣物述说着方才的情事。 言沧的手指抚过林筱的手臂的时候,她背对着他心中泛起恶心,还是强忍着被他翻过身子正对着他。 “父皇恐怕四五日后就要给你和言渚赐婚了,听这几日的消息,你与言渚成婚,他也算是跟肃远侯彻底闹翻了,”他莫名地眷恋起此刻的时光,“赐婚之后你也不必再出来找我了。” 求之不得。 林筱点点头,又到了子时,按照往常的样子,他也该走了,可林筱勾起他的手指,难得地叫他再留一会儿时,他竟然也答应了。 她双眼澄清看着窗外。 言沧走后,一道黑影溜了进来,林筱才穿好衣衫也没有什么难堪。 乔赟从她手中接过玉佩。 “这东西是言沧的信物,他手下的人只要见了便一定不会多疑。”也是她方才趁他心软,求来的。 只要她拿着这东西,太子手下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帮她,这东西他只给过身边最亲近的人,林辅生都从未拿到。 “一切就有劳王爷了。”林筱对着乔赟行了个礼,乔赟点头便翻身出去了。 …… 在太常寺卿府里闹出那事之后,陆思音还专程送了东西去给太常寺卿致歉,而后她也不甚出门,这些日子太子也不那么对她穷追猛打,按理说日子该是舒心不少。 但就回来这几日,陆执礼就发现她仍在不断消瘦下去,每每用膳都像是应付差事一样咽几口下去。 起初他也愧疚,以为是自己的事让她难受,可这几日情势舒缓了她也不见好。 她也照常什么都不说,平日里仍旧是读书练剑,他实在觉得蹊跷找到了明封。 “属下不知。”明封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狐疑了两日,终于在一群府中下人的议论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端王…… 他是藏不住事情的,也不能忍受这些下人说一些下流风声,便直接叫人处罚了下去。 陆思音听说的时候也奇怪,他这样温和脾性的人从不惩处下人,待到明封说出缘由的时候,她脸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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