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在这儿谈吧。”他揽过人的腰身叫人坐在了自己怀里。 “薛丛先生的信,要怎样才肯给我?”她感受着那人的鼻息近在咫尺,垂着头问道。 像是那早间沾着露水的白花,疏离冷淡却在不自觉间诱人亲近。 言渚淡淡道:“我要什么,侯爷不清楚吗?” “那殿下是要一夜,还是几个月,或是一年?不如给个准,到时候也能断个干净。”她问。 “你以为我要什么?”言渚轻叹一声蹭了蹭她的耳下无奈道,“一辈子,也不知侯爷肯不肯给。” 第30章 相互制衡 这些花言巧语也是听得多了,陆思音仍冷着脸:“本侯给不起,不过,想拿另一件东西跟王爷交换。” 他挑眉:“说。” “林中丞来找过我了,我也知道殿下这些天是在做什么了。” “既然知道了你还……”言渚皱着眉轻抚着她的面庞。 “但你我搅在一起,只会后患无穷,”她躲闪着道,“我与他商量好了,此回军中官职空缺,我会举荐由殿下一手提拔的谢清源。” 言渚现在有些茫然,倒不知林辅生究竟跟这人说了什么。 “本王要这个官职何用?” “北境军中太子势力失了凭借后必定衰落,陛下也还需要旁的势力以制衡我陆家旧部,殿下若是此时能为陛下分忧,加上林中丞在朝中运筹帷幄,殿下想要太子之位也不难了。” 谢清源此人清正刚直,当年言渚提拔他也是因为西南军里内忧外患,需要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来撑着,才能将所有命令执行下去。 皇帝想来也会满意这个人选,因为此人六亲不认,虽然跟言渚关系不错,但到底只忠于皇帝。 “殿下在西南军中威望颇盛,但禁军几乎都是太子与皇后一党,此番北境战事有功之臣不少,新贵自然也会涌现,到时候只要将他们调入禁军也可瓦解太子布置。”而那些人中不少是陆铭曾经的部下,或是部下的子孙,只要她劝得谢全同意,到时候由他主理赏罚之事,也能做得顺理成章。 这也是陆思音的盘算,武将常盘踞一地是让皇帝不安的,倒不如主动调往别处,算是自救。 “这些就是……你的筹码?”言渚的声音里有些许笑意。 “换殿下放过我堂兄,也该是足够了。” 的确足够了,而且也将自己抽身,所有的事既是在帮他,却也十分有分寸。 帮而不为其所用。 桩桩件件就是皇帝听了也会乐得看他们之间相互制衡,这些换陆执礼一份军功,却也是足够的。 “这些你和林辅生说过?” 陆思音轻应了一声,而后就听到面前的人笑了出来,她恼道:“你笑什么?” 林辅生这老狐狸当时听的时候还不知在想什么呢。 “陆思音,我何时说过我想夺太子之位了?” “你与我交好,叫外头的人知道不就是为了……” “是为了对付太子,可是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他这个位子了?”言渚掐着她腰身,隔着那宽大的衣衫都感觉掌下的人瘦了一些,不禁皱起眉,“无论我到底要不要夺位,太子都不会放过我,偶尔我对付他,是对事不对人而已。至于你与我交好的事……我只是在炫耀。” “炫耀?” 他成日挂着陆思音的白虎,说来可笑,但他此刻也道:“炫耀我心爱之人给我的定情之物,只是如此而已。况且我要走,太子之位与我有何干系?” 而这些林辅生都清清楚楚,放任这人拿着这些筹码来找他,真是狡猾。 “走?去哪儿?”陆思音皱眉。 “西南,去了就不再回来了,”言渚看她软了态度便又攀上她的腰轻声问,“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吗?没有肃远侯,也没有这些纷争,到时候便说肃远侯过世,换个身份到西南,也就没人能认出你了,你也能挣脱这枷锁锁链。” 风过,掀起一阵涟漪,就像陆思音此刻的心绪。 他盼望着眼前的人能答应,却见她满目都是淡漠。 “言渚,你知道当初那个预言是如何传出来的吗?” 虽不知她为何提起,言渚道:“洗耳恭听。” “从前,诉莫汗国分为左右两部,昆部在二十八岁的时候灭掉了左部统一诉莫,而左部汗国的大巫祝和可汗子嗣都逃到了延吴城中,被我父亲所救。左部可汗被昆部烹食,大巫祝深受左部可汗之恩,在一天夜里留下一封信便回到了诉莫,五年后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就又成了昆部帐下的红人。” “他恨透了昆部,一直寻找着报仇的法子。后来我父亲死在昆部刀下,那时候延吴城守军稀零,只要昆部一声令下,整个延吴城都会变作人间地狱。但那左部可汗的孩子们,都还在城中。” 言渚心中隐有答案,道:“所以他才编出了那个预言。” “他汉文不好,听到有俘虏说我母亲将要临盆诞下一子,却以为她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而诉莫中还未有人知晓,于是他就编出了那预言,拼死将这个消息传遍诉莫,诉莫二十四部征战不休,本就人困马乏,此后再无人愿为昆部冒险出兵。” 而延吴城,也终于在七天后等到了援军,算是躲过一劫。 言渚还在思索着,陆思音突然无奈笑了笑:“没错,这个身份于我是枷锁锁链,但这副枷锁,也是有人拼了命为我换来的,而我戴上它的时候就救下了千万人,北境的人不论信不信那个预言,都奉我如恩人。而我贵为王侯受他们奉养多年,我就是死,也会一直带着这枷锁。” 北境军和北境子民,不是他一个人或是一份情能比得上的。 言渚看她坚毅眼神,嘴角也有若隐若无的笑意。 陆思音等着他的回应,以为会是什么嘲讽之语,却只感受到这人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脸。 “那就不挣脱了,我们换个法子,”他见她疑惑,将头埋在她胸前听着那逐渐加快的心跳,“我跟你去西北。” 那心脏跳得极快,她眼神迷蒙了一阵,又听他接着道:“本来都打算好去西南了,现下就再另想办法,去西北领个官职,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在侯爷手下做事,只希望侯爷在夜里,能够放我进肃远侯府,给我一个栖身之所。白日里你还是肃远侯,我小心行事,不让别人发现。” 他的语气无奈却又充满着调笑意味,陆思音莫名从里头听出几分认真。 “不过得等一阵子,为了我的事,西南旧部出力不少,我擅自改了主意未免牵扯到他们,一切还得细细盘算,不过最多不过一年……” “值得吗?”陆思音打断了他,眼睛仍旧躲闪,衣摆被风吹起如此刻飘动的心绪,“就为了这一时的欢愉?五年,十年,难道就没有你厌倦的时候吗?这样冒失的行径万一惹来祸端,那时候你又该怎样?” 她不明白,其实只要一年,他们就能忘记的,心中留一份遗憾,但也仅限于此了,何必花那么大的气力,还要去冒那样的风险。更何况,他到底能有几分真心,又能撑到几时,说这样引人遐想的话,又让人后怕竹篮打水。 “我也不知道五年或是十年后我会不会只钟情你一个人,”言渚说起这话的时候倒是坦然,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但我知道,此时此刻,若是再不能见到你,或是看你疏离我,我会发疯。” 语气里那几分危险占有被他藏了起来,那话显得轻柔深情。 “不知肃远侯府,还有没有一张榻能容下我?”他见她已经失了神,细碎的吻就落在她嘴角,在这春光里将所有温柔吞入腹中。 “陆思音,这枷锁你要带一辈子,我也不能强斩断。那你分我一半,我陪你。”他嗓音低沉,像是说什么闲逸之事,没有那份郑重,却还是显得认真。 隔了很久她的心神才归位,霎时她的脸便有了两片云霞,比起言渚往常那些撩人的情话,这几分真心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觉得不知所措。 第31章 患得患失 “你……”她支吾了一阵侧过脸,她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敢直接面对,慌乱道,“我母亲若是见到你,只怕会打断你的腿。” “只要岳母大人留我一条命,我也得爬到你床上,”他浑不在意,紧抓着她的手,感受她手心的汗,“我梦到你穿嫁衣,便是想娶你,你虽也嫁不了我,但也不是非得要将我踢开的。” 这话说得这样好听,她明白这里头暗藏的风险颇多。 去遮蔽着做一辈子夫妻……她不知他话里真心几分,但她竟然愿意去相信和妄想。 “薛丛先生的书信……”她岔开话题躲避回答。 “早让乔赟递上去了。” 她现下才知道全然上了这人的当:“那你……” “否则你还肯来找我吗?” 本就不是想跟她交换什么,就怕连个好好说话的机会也没了。 “他怎么就听你的话了?”陆思音仍想不明白这关节。 知道她故意引开话题他也不急:“当初他在西南讲学,遇到了盗匪,我救了他一命,得了他一个承诺。” “你就这样换了?”让薛丛参与到这事情里来,的确不易,陆思音蹙眉问道。 “他精明,给我一个承诺却还立下了三不帮,这回的事情也算是没犯他的忌讳才肯相助,”他将人搂紧:“再者,帮你,有什么不能舍的。” 她刻意想与他推开些,却是一点力气也没用上,手上心里都软成一片。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了一阵,一阵风吹落亭外飞花,落在了陆思音发间,言渚伸出手想要替她拿下来,身前的人却突然勾上了他的脖子,比那粉樱还软红的唇轻轻浅浅落在他唇上,比起从前任何一次交缠都要浅淡得多,只是那样单纯触碰着。 她松了口伸手抱住他,终于卸下了心防躺在他怀里,言渚抱着她轻轻摇晃着,这颗心总算是安稳下来。 “答应了?” “嗯……” 她勉强应道,身子也软了下来就静静躺在他怀里听着风声。 这大概是她出生至今,做的最荒唐的事了。 杏腮薄红的女子忽而弯起一边嘴角,伏在他耳边轻问:“不过,敢问端王,是肃远侯的腰缠人,还是那菱姬姑娘?” 上回的事还是让她记恨上了。 “别人问的是肃远侯,与容娘又有什么干系?”他无奈答。 “可容娘就是陆思音,”她带着笑意轻柔说话,感受到身下的人似乎呼吸一滞,眉目上挑,“否则端王以为我是谁?” “什么?”他声音彻底沉了下去,像是有几分错愕。 “我说,”她抵在他下巴处,隔着一层皮肉听他的心跳声,“现在被你抱着的,是陆思音。” 她承认了,终于不是一再否认容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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