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便说这树有了灵,将一根红线编成固定的样式,再挂树上,便有了愿望灵验之效。事情传开来后,这树上现下已经挂满了红结。 当时言渚听到那故事就说是聪明人做了一场戏,从来不信。 现下他也不争辩,只是越摆弄那绳子越牵扯不清,看得陆思音直笑。 “你要许什么愿?这周遭都是来求圆满的未婚之人,你也不嫌害臊。”她环顾四周,都是一些青年恋人,他们这样的年纪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来求今生,我是来求来世,有什么可害臊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谁要同你来生了。”她略作嫌弃样子,看着一旁的另一对男女已经摆弄好了红绳。 她一把扯过言渚手上的红绳,说了句“笨”,而后手指灵巧在那红线上摆弄了一阵,打好了结递给了言渚:“自己去挂。” 见他莫名认真挂那绳子的样子,她失神了片刻,看他走了回来问道:“真还想同我来生啊。” “本来也不想这些莫须有的,看你受伤的时候才害怕起来,”他轻轻抱着她,与她额头相抵,声音沉沉,“总归我不想放手,今生来世,都不想放手。” 其实他已经久未拿兵戈,怕引起上位者的忌惮猜疑,这些年不露锋芒,不争世事。那日看到他持长枪下马的时候,她才恍惚觉得亏欠许多。 有许多回涉及政事,她看得出他有出手的心思,最终却都不轻举妄动。为了这份平和,本来放肆惯了的人,也学得思虑更多。 “我只是以为,这些年屈心抑志,你是不高兴的。”她神色黯下来。 他抚摸着她面颊笑:“有你,有阿煦和小瑜儿,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人终有取舍,有时也会叹息,但看着怀中人也不觉得那么遗憾。 他牵着人缓缓走着,说道:“开春之后,身子若是好些,咱们便先回一趟西南,去看看故人,也该让阿煦自己历练一番,总赖着你我也不是事儿。” 陆思音受伤之后,许多军中事务,在皇帝的默许下,便都开始由言煦接过去了。乔赟在他们成亲三年后便回了西南,倒是同他父亲一样,如今也成了刺史。 “阿煦……”说起儿女,陆思音总是没有言渚这么放心,“他看上去心思缜密,骨子里却跟你似的,又傲又倔,也让人担心。” 言煦十六的时候,还是扛不住皇帝的要求,到京城中小住了两年,她出事之后才回接了急命回到延吴。 “还有小瑜儿,从小跟着你在西域各国跑,养出了一副野性子,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不敢惹的人。” 言渚揉了揉眉心:“孩子们有什么不好的便都怪罪到我身上来,又不是我叫他们去惹的事。再说,小瑜儿惹的那些事也算不得什么,她有分寸,阿煦就更是一副被人惹的样子。” 发觉牵着的人不再向前走,言渚回头见她沉着脸,松了口气搂上她:“是我的错,回去再说说他们。” “也不知今日阿煦有没有去见那州牧的女儿。”陆思音念叨着,言煦快及冠,也是时候成亲了,她也就想着给他找门亲事。这些年陆老夫人总在外云游,倒是结识了不少人,这回也是老夫人给递的消息。 言渚倒是轻笑一声:“也不着急这一个,从京城回来,我看他这会儿,还提不起这个兴致,先催着,叫他多动动便好。” “他在京城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和他都瞒着我。” 第88章 (中年番外)岁岁今朝2 的确是有些事,言渚在京城还有些旧部,纵然他不刻意打听,也有人留意着言煦的事,都是大喇叭似的,尤其爱跟他写信念叨。只是言煦入京,陆思音本就担心,他不想让她再添烦恼,也就没告诉。 “嗯……总归是他喜欢一个女子,但人家前些时候定了亲,也不喜欢他,消沉着呢。”他简单说着。 “那你这些日子还催着我去给他找亲事……那女子的事情真就无半点周旋可能了?”陆思音皱眉。 言渚轻哼道:“就算有,也不该去周旋,我觉得那女子配不上阿煦。” “倒是稀奇,平日里只见你嫌弃他。”她笑说。 “咱们的儿子再不好,也轮不到别人瞧不上。”他还是一副不屑样子,陆思音无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此刻往端王府前行的马车里,言瑜攥着自己的手帕讨好笑着:“哥,今儿的事先别告诉爹娘吧……” 不到十岁的小孩儿此刻也显得怯怯的。 “你抓着蛇去吓那些小娘子的时候怎么不害怕?”言煦瞥了她一眼。 “是她们先惹我的,谁叫她们说我不识礼数,还故意捉弄我笑话我。”她想起也来气,而后她从花园里抓了一条无毒的蛇,故意去吓那些年龄与她相仿的娘子们。 结果她们被吓得魂飞魄散,跑回自家父母兄姐的怀里便开始哭,有个冲动的都想对言瑜动手,还是言煦拦住了人。 “那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言煦皱眉,少年的脸上本想装出责怪之意,最后也松和了下来,“再有下回偷偷把蛇放在她们马车里便是。” “哦……” 见她这样子,言煦叹了口气说:“今晚先不提,明早你便去告诉阿爹,到时候娘亲生气他也能拦住一些。” “好吧……”那也是拦不住被罚的。 思索了一阵后言煦问:“谁教你抓蛇的?” 她愣神,在言煦的注视下,小声胆怯说:“阿爹……” 言煦撇了撇嘴:“这话别告诉阿娘。” 见她还在担心,言煦往她怀里塞了几块糕点:“先吃一些,若是这消息有人提前告诉阿娘了,今晚被罚跪也免得饿。” 她怨气冲天咬着那糕点,见言煦一副冷淡样子便问:“诶,阿娘出门时说,叫你去见的那位娘子,你似乎没去跟人家说话啊。” 他沉默着,言瑜狡黠一笑:“这事儿是不是也得告诉娘亲啊……” “你总不想阿娘再知道她养伤的时候,你差点儿烧了新来的通判的儿子的头发的事吧。” “哥我错了。”她立刻认输。 言渚窝在陆思音耳边说笑的时候,便到了府前,恍惚看到有个人牵着匹马站在门前。 陆思音疑惑问:“阁下是?” 那女子转身,夜色里倒看不清面容,只见一身劲装,像是赶了许久的路。 那女子回神问:“是端王妃吗?” 陆思音点头,那女子才慌忙行礼。 “你来寻谁?”言渚问。 正在那女子纠结如何开口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车轮压着青石板的声音。 “下来。” 言煦冷声催着扭扭捏捏的言瑜,言瑜哭丧着脸缓缓下了车,被言煦牵着往府里走。 “言煦。”站在夜色里的女子突然出声,言煦怔了半刻,才看向来人。 陆思音看着那情形,愣了愣之后便想叫那女子一同进府,却看言煦自顾自拉着言瑜进去。 那女子又急切喊了他一声,哑着声音说:“我退亲了。” 陆思音看了看言煦,他背对着那女子,头也不回说了句“不认识”,而后便叫人关上了府门。 言瑜啧啧了两声,低声对他说:“你可真是我亲哥,看起来这几日,娘亲应当没空管我了。” 而后她便扑进陆思音怀里讨好笑着:“阿娘,我好饿。” 陆思音见她这乖顺样子,心下顿觉不安,却更念着方才那神情落寞的女子。 她窥着言煦的神色,悄悄叫人带那女子去别处安顿。 虽说有那么件事,只是言煦装没事,言瑜顿觉轻松,吵着闹着饿,用膳赏月的时候最是闹腾。 对月饮酒时,陆思音只喝了一小杯,而后桌上的三人全都不许她再碰。她撇嘴看着三人说笑玩闹时,浅浅笑了。 就寝时,言渚看陆思音躺在床上也睁着眼睛若有所思,躺到她身边将人搂在怀里。 “别想了,叫他们自己处置去。” 话虽这样说,熄了灯她又睁开了眼,结果就正对上言渚的眼睛。 “不许想了。” 可她仍旧心事重重的样子,言渚欺身压上,抚过她身上的几道愈合的疤痕笑着:“若不睡,我便不客气了。伤好了,总能碰一碰了。” 她还没回过神就被人吻上,本是无奈,在温柔的抚摸下,也没心思再去惦念旁的事。 年岁渐长后,变得温和得多,顾虑着她的身子,他动作轻缓却将暧昧的情愫酝酿得更浓厚。 她倚在他怀里,看着他的手,鬼使神差牵起,而后拇指相碰。 “做什么?”他问。 “那传闻里说了,挂了红线,也还要这样的手势,与所爱之人缔约,才会被庇佑,”她说。 她被抱得更紧,伏在他肩上,轻喘着低眉说:“言渚,来生我去找你,多为你退让一些。你不许半道见了哪个漂亮姑娘便跟着人家跑了,我怕……怕她们对你不够好。” 见她垂眼忧愁样子,像是看到儿女之事生出来的感慨。他低低笑着,将被子替她掖好,缠抱着面前的人。 “你就够让我消受的了,哪里还敢看别人。” 话说得轻浮挑逗,气息交错间她踹了他一脚:“不要脸。” 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心,她靠在他胸前,嘴角挽起,盛起一片月光。 岁岁今朝,月圆皆如是。 第89章 (番外)假如陆铭没有死1 “思音过来,别跟丢了。”陆执礼无奈看着在四处闲逛着的陆思音,有些后悔偷偷将她带出来。 作男子打扮的人正拿着两个泥人赏玩着,放到两侧脸颊前浅浅笑着,刚及笄的女子脸上还未褪去稚嫩与丰腴,眉眼一耷,陆执礼无奈又递出了钱财让她拿着两个泥人玩去了。 肃远侯一家进京五日,成日里陆铭和陆夫人都忙着应付前来拜访之人,又限制着陆思音出门,总说京城不比延吴,不能让她胡闹。 她抓着陆执礼的衣袖求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混出来,对这繁华景象的确是哪里都好奇的。 此时耳边出现一阵喧闹声,她才拿了一把扇子把玩就把陆执礼拉到了一边。 “过来站好。” 她看着中间道路被清空,而后有马蹄声渐近,便见到不远处是一行人坐在马上缓缓进城来,后头还跟着好些侍卫。 “这是什么人?”她问。 “似乎是端王回京。” 平定西南匪乱,今日的确是端王回京的日子。 那马一看便是久经磨砺的,壮硕又悠然享受着众人的观望,马上的人一身玄色衣衫,眉眼间虽无喜色,但腰背挺直时神色颇有傲然之感,还是有些得胜归来的傲气。 “走吧。”陆执礼去拉陆思音,却见她拿着泥人看着马背上的人沉思着。 “看什么呢?” 正此刻,她莫名对上了言渚的眼睛,而后言渚又自然移开了目光,她心慌了半刻,这才回过神看陆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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