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陛下宠妃,三皇子生母,竟然在自己的宫中遇到行刺,如此恶事若不能尽快解决,宫内必定人心惶惶。 默了半晌,皇后娘娘看着紫佩,说道:“将紫佩拉下去关押,待查清她和刺客的关系以后再做打算。” “娘娘!奴婢真的不认识她!娘娘……!” 紫佩大哭大喊,沈霁皱眉看着她,冷声道:“深更半夜扰人成何体统,塞住她的嘴。” “就算你不是和刺客勾结,犯下错事险些害死本宫也是板上钉钉,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待人被拉走以后,沈霁又对着皇后娘娘说道:“娘娘,看见她,臣妾还想到另一件事。其实并非是臣妾自夸,而是臣妾封位、迁宫、赐协理后宫之权,在宫中风头极大这是事实。若是有心的,自然会将调/教出来最好的宫人送入宸佑宫以此来讨臣妾欢心,怎么会送来这样蠢笨的?” “虽然幕后凶手是谁昭然若揭,可这样多的疑点和不合理之处却像重重迷雾,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恐怕暗中另有勾结。” 皇后叹一口气,安抚道:“本宫明白你的担忧。”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本宫会细细查清楚,你不必太多忧心。至于宸佑宫里那些新送进来的宫人,你若有不放心的便迁回去,让信得过的人去挑选,再加上陛下为你增添人手守卫宫苑,会安全无虞的。” 该说的都说了,沈霁再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她站起身后错一步,深深的福了下去:“多谢娘娘体恤,臣妾不胜感激。” 庭院内的宫人们都已经一一审问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调查出刺客平时的往来之人和背后主使了,调查证据需要时间,天色太晚,也不能一直在宸佑宫守着。 沈霁看向皇后娘娘,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今日为了刺客之事让娘娘不得安寝,臣妾心中愧疚,眼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娘娘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您身子不好,春夜寒冷,别再着凉了。”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搭着云岚的腕缓缓站起身来,柔声道:“本宫的确是有些疲乏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恭送皇后娘娘。” 宸佑宫诸人随着沈霁的动作一道下跪恭送皇后娘娘起驾,待娘娘走出大门,坐上凤辇,沈霁才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 霜惢指挥着宫人都散了各自回去休息,此时殿内就只有自己人。 青檀和青沉一并跪在了娘娘跟前,伏身道:“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想起她们被送来自己身边的那日,沈霁神色不免有些复杂,但这份复杂的情绪并不来自于她们,而是陛下。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陛下早在从前对她就如此舍得。 难怪青檀和青沉见多识广,能力极佳,也难怪她们八面玲珑,心思聪慧,原来她们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宫女。 她抬手将二人扶起来,对青沉温声道:“你今日救了我的命,该是我感谢你才是,何来罪过。” “你们的身份特殊,是该好好保密,我不怪你们。” 御前青字辈的十个宫女都是孤儿出身,终生以陛下的安危为己任。 从小就要训练武器、身手、骑射,乃至读书识字,各州风土、药草、膳食等,凡是同陛下生活息息相关的,都要学习。 她们所会的东西广而不精,比不上各领域专业之人,但却是为了在方方面面为陛下排除危险,更是为了在紧要关头能够派上用场。 柔弱无力的宫女,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也恰好是这份不在意,是她们最大的优势。 这十人,便是太后和皇后身边也没有,却独独分给了她两个。 当初陛下总说她极看重子昭,她笑笑,可心底从来没有真的信过,如今再回首看,果真是极看重的。 虽然沈霁并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可青沉还是十分懊恼,不肯抬头:“娘娘仁慈,可奴婢却不能不认错。若非奴婢一时不察吸入了些许迷烟,也不会出手晚了让娘娘受到惊吓。” “若娘娘有个什么好歹,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沈霁笑着摇摇头:“若非是你,我活不到这个时候。” 说罢,她看向殿内其余人:“今日青沉救我的始末以及青檀青沉的身份,都不许告知旁人。只说是青沉忠心护主,加之及时发觉,这才化险为夷。” “若让我知道是谁泄露,我绝不轻饶。” 说罢,沈霁一直绷着的情绪才松弛下来:“从明日开始,将宸佑宫内所有无人居住的房屋全部门窗锁死,不许人进。再重新排查宸佑宫,细细地查,翻个天翻地覆也不可错漏。今晚的刺客刚好给了我由头,务必要将危险隔绝在宫门外,不可再出这样的事情。” 霜惢等人屈膝应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细细翻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 宸佑宫到凤仪宫的路很近很近,可不知为何,在这样寒冷漆黑的夜里, 好像又很远很远,分明只是短短一条直线,却好像走了许久都看不见尽头。 皇后身子弱,这段日子每天都要传授宜德妃和沈霁宫务之事,又要打理宫中,夜间每每失眠心悸,难以安寝,喝安神药也无济于事。 今日半夜从睡眠中惊醒,又消耗心力调查刺客,安抚沈霁,熬到这个时间,胸口又慌又闷,心悸难忍。 她眉头微蹙,紧紧闭着眼睛靠在凤辇上,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寒冷卷过宫道,发出浅浅的呼啸声,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云岚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看着娘娘合眸不适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和玉贵嫔要好,奴婢也感谢玉贵嫔娘娘真心待您。可方才在宸佑宫,看着陛下这样紧张玉贵嫔,这样待她好,种种特殊实在从未见过,连当着您的面毫不避讳。您可是当今皇后,陛下的发妻,奴婢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她低下头,小声抱怨:“为您不值得。” 云岚跟了她许多年,和她相伴的时间,甚至胜过父母手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近的人。 连她这样了解自己的人都这样觉得,更别提旁人会怎么想了。 皇后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向温柔的声音十分虚弱无力,带着些看透一切的淡泊:“就算不是玉贵嫔,也会是其他不同的女人,本宫若是日日在意陛下待旁人的好,可还活的到今日吗?” “陛下和本宫从来都不是寻常的夫妻,而是帝王与国母,一开始就并非因爱结合,能够互敬互重便很好。” “玉贵嫔是个极好的女子,本宫喜欢,陛下自然也有一双慧眼。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她这一生背负家族责任,国母重担,未曾享受过一日真正的自由,可她生来便是这般,纵使向往天上的鸟儿,却终其一生都长不出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 虽然今年才二十余岁,可魏宜窈的一生一眼看得到头。 她就像被藤蔓包裹的一颗大树,生来便是为了旁人遮风挡雨,提供庇荫,就算喜欢的是蓝天白云,繁春似锦,也走不出去一步。 自己已经无奈至此,难道还要艳羡旁人的真情吗? 陛下高处不胜寒,沈霁一生凄苦。 若能在这寒冷刺骨的深宫中有一份真心,便能度过漫漫长夜,这是很好的事。 旁边的云岚闷声应下,不再提起此事,皇后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本宫身子不适,快些回去吧。” - 长信宫内,弯月如弦凉如水,满庭的破败荒芜。 林贵嫔怔怔地坐在院内,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柊梅,你听到了吗?隔壁刚刚有好大的动静。” “沈霁那个贱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们是去给她收尸的,是不是?” 柊梅看着娘娘近乎疯狂的神色,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娘娘……奴婢听到里头说……” “刺客已伏……”!
第124章 夜里宸佑宫进刺客意图谋害玉贵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大早便阖宫皆知了。 宫里出了刺客这么大的事,一时流言纷纷。陛下和皇后派去调查刺客的人不敢耽搁,连夜调查审问,追根溯源,三日后就有了详尽的结果。 刺客名沐晴,年二十三岁,入宫受训后不久就分去了林贵嫔的长信宫做粗使,一做就是七年。 她平时话不多,人还算稳重,在宫里交好的人大多都是长信宫的宫女,外面的宫女虽多有面熟却没有要好之人,自从林贵嫔被禁足降位后,被分去了尚食局做烧火丫头。 林贵嫔的膳食每日都有人专程送过去,不管吃或不吃,一日三餐从不会断,送膳食的也多是尚食局的宫女或太监,前些日子,沐晴被被派去给林贵嫔送膳食,遇上了柊梅,柊梅认出这是沐晴,带她见了林贵嫔。 据守门的侍卫回忆,旁的宫女送膳食大多都是进去一下就出来了,要么被直接赶出来,沐晴进去的时间比旁人都多些,出来的神情也不似旁人那般避之不及和畏惧,只是低着头脚步很匆忙,但她只去过这一次,后面想必是为了避嫌,再也没有来送过。 而尚食局与她共事的宫女也正是从那日后开始才发觉沐晴行踪不定的,她偷拿了尚食局里一把断尖的切肉刀,每晚偷偷出来磨。后面的行踪便和紫佩交代的一样,是她借如厕之名藏匿在宸佑宫内,夜半时分摸到了寝殿处。 至于迷药从何而来,又如何知道宸佑宫内部地形,沐晴死都不肯开口,陛下和皇后的人多番查问,也未能寻到蛛丝马迹。 虽说不能完全还原沐晴刺杀的过程,可尚食局的口供和人证,都说明她是从去过长信宫后开始策划的谋害,那这一切就和林贵嫔脱不开干系了。 兜兜转转一圈,幕后黑手还是落在了林贵嫔的头上。 汇报之人在皇后的示意下躬身退出凤仪宫主殿,秦渊的面色阴沉,黑眸中蕴满了怒火。 “来人,去将林氏带过来。” 他本以为让林贵嫔禁足在自己的宫中,既是惩罚,对她亦是好事。 没有长乐需要照顾,也没有旁人屡进谗言,这么多天,她总能冷静下来,好好静思己过。不要再总是挑战他的底线,更不要一再做出逾矩之事,让自己变得疯疯癫癫不像话。 不曾想,事已至此她还不认为自己有错,从头到尾她心中都只知怨恨旁人,认为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全是旁人害的。 剥去荣华,独身一人,仍然不知悔改,实在是愚不可及。 * 凤仪宫内,沈霁坐在下首,抬眸看向陛下和皇后,欲言又止半晌,最终没开口。 其实对她而言,林贵嫔固然可恨,可这件事背后定然还有一只手在推动。 一个烧火丫头怎么会让她去膳食,迷药是哪儿来的,地形又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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