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心不敢置信地看着齐博,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皇子,竟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耍无赖:这是一条毒蛇,以后一定要躲得远远儿的,不然被咬上的话,不壮士断腕简直是无法脱身了。 齐博见苏兰心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哈哈一笑,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心里怎么想的,无妨,只要能请动你的大驾,被误会我也是心甘情愿。” “误会?”苏兰心这两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心想这得有多无耻才能说出这种话?什么叫误会?难道你觉着自己还是正人君子来的? 这女人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皇子,当朝睿郡王,你就算鄙视,也悄悄儿放在心里好吗?哪有就这么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副暗含讥诮模样来的?也就是我大度,不和你计较,换成我那兄弟中的某位你试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心中想着,但到底这事儿是自己耍了无赖,齐博别看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关键时刻也颇为大气磊落,讪讪摸了摸鼻子,便干脆道:“如何?看在我这堂堂王爷都耍无赖了的份儿上,苏姑娘还是和我走一趟吧?” “王爷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民女还能怎么办?” 苏兰心确实有些气恼,大宅门中,谁还没有一点阴私事?你背后谈论一下无可厚非,但若是参与其中,此乃大忌。所以即便齐博纡尊降贵的请她,她也毫不犹豫拒绝了,却不料这货竟然会耍无赖,到了这个地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驳对方面子,新平侯府那里,不参与也得参与了。 齐博立刻转忧为喜,点头道:“如此多谢姑娘,实在是景妃娘娘震怒,把这差事硬推给我,母后和景妃娘娘从小便是手帕交,入宫后两人情分更浓,我确实推脱不掉,但又实在是不太方便,情急之下便想到了姑娘。” 苏兰心叹了口气,暗道难怪,就说嘛,他是皇后之子,景妃再受宠,只要他不愿意,又怎能强硬下令?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看来景妃和皇后娘娘在宫中绝对是守望相助的同盟。 心中其实是不情愿的,但事已至此,推托不得。苏兰心也就坦然接受,回屋里换了一声素白衣衫,只带了微雨,又去和彭氏说了一声,这才和齐博一起出门。 “苏姑娘,本王的马车就在外面……” 从彭氏上房出来,齐博便邀请苏兰心坐自己的马车,单看这副“礼贤下士”的风范,你绝对想不到刚刚耍无赖的那个家伙也是他。 “不必,王爷的马车太招摇了。”苏兰心淡淡拒绝,却见齐博傲然道:“马车再招摇,难道还能比本王更招摇么?” 苏兰心微笑道:“正是如此说,所以民女有心请王爷先行一步,民女坐了自家府里马车,随后就到。” 齐博:……“苏姑娘,你这该不会是金蝉脱壳之计吧?” 也不怪齐博有此怀疑,他可是六皇子睿王爷啊,这京城中无论什么样的名门闺秀大家千金,若是能和自己有一点共处机会,哪个不是雀跃欢喜?谁像苏兰心这么不解风情?齐博对自己的魅力没有怀疑,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怀疑起了苏兰心的动机。
第20章 第二十章:验尸 “这话好笑,金蝉脱壳?我往哪里脱去?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苏府就是我的家,难道我为了一个新平侯府的案子就要离家出走隐姓埋名?” 苏兰心没好气冷哼说道,倒把齐博惹笑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倒是本王小人之心了,既如此,我就先行一步。” 这里苏兰心坐上自家马车,晃晃悠悠出了苏府,事已至此,不可回头,她又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因心中那些忧思顾虑便尽皆去了,反倒从心底生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期待喜悦来。 微雨不知自家姑娘心思,犹在一旁抱怨道:“姑娘,你怎么不啐到那肖管事的脸上?狗眼看人低,如今又不是咱们自己要出去,是六皇子请咱们出去,太太尚且不敢说什么,他就敢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 苏兰心淡淡道:“行了,就这么点子事,你抱怨了一路。和那等小人一般见识做什么?没得倒轻贱了自己。此去新平侯府,不是玩笑,你须紧跟在我身后,莫要多言多看,明白吗?” “是,知道了,落花姐姐已经嘱咐过一回,姨娘也耳提面命的。”提起这事儿,微雨就觉得高兴,总觉着姨娘和姑娘熬了这么些年,可总算是熬出头来了。等老爷今晚回来,知道六皇子亲自来请姑娘去侯府,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苏府距离新平侯府不远,马车走了两刻钟便到了,早有新平侯府的婆子,陪着一个身材挺拔面色严肃的中年妇人,一身素白等在西角门外,见苏兰心下车,那妇人便淡淡问道:“可是苏姑娘?睿王爷请你过来的?” 苏兰心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女子定是宫中妇人,大概是景妃身边伺候的,因垂头应是,果然,就听妇人道:“娘娘在后堂等着你呢,请随我上车,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妇人气势十足,就连一向胆大活泼的微雨,此时亦步亦趋跟在苏兰心身后,却是头也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须臾间下了马车,坐着软轿来到后堂,苏兰心暗叹这新平侯府之大。待到进了一个宽敞院子,就有丫头打起帘子,向里面道:“苏姑娘来了。” 下一刻,齐博亲自迎出来,陪着苏兰心进了大厅,只见屏风外三个男人屏声敛气坐在那里,接着转过屏风,就见华丽罗汉床正中,端坐着一位妇人,看上去似是只有三十多岁年纪,端的是雪肤花貌,明艳无双,更兼那股雍容华贵的气质。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国色天香,难怪皇帝宠爱之极,当年曾亲口赞道:梁妃便是朕百看不厌的一道美景,遂赐号为“景”。 苏兰心连忙下跪行礼,只听景妃一字一字沉声道:“起来吧。本宫自睿王爷处得知,姑娘兰心蕙质聪敏无双,曾经仅凭只言片语便断了一桩悬案,所以今日本宫请睿王爷将姑娘请来,却是有一件事情,要请姑娘替本宫查探清楚。”竟是连半点寒暄的话都不说,直接开门见山。 苏兰心不动声色瞥了眼在景妃下首坐着的几位妇人,一面沉声道:“王爷谬赞,民女愧不敢当。” 景妃摆摆手,淡淡道:“自谦的话就不必说了,姑娘大概也知道本宫为何请你前来。茜娘,带姑娘去看一看老太太……”一语未完,原本还平稳的声音就带了哽咽。 苏兰心轻轻抬头看了下,就见景妃正在用帕子拭泪,眼皮已经肿了,大概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哭。她心中叹了口气,见那领她进来的妇人上前,这才知道原来对方叫做茜娘。 茜娘头前带路,齐博和苏兰心就在后面跟着,齐博便小声对苏兰心道:“老太太……哦……有些吓人,你做好心理准备,话说回来,你敢不敢看啊?” “看了才知道。”苏兰心沉声说着,齐博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却是看不出半丝端倪,不由嘀咕道:“你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深沉心机?本王自诩目光如炬,如今竟看不穿你心中所想。” 苏兰心不理他,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中有多么紧张兴奋。 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苏兰心身上的汗毛终于全部竖起:一半是吓得,新平侯府老太君的死状太过狰狞,那双眼睛甚至都没闭合上,眼中似是还残留着当时的巨大恐惧。 另一半却是兴奋,仿佛她活到今日一十七岁,就是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老太君身份尊贵,即便死因存疑,却也不能由仵作验尸,不过若是苏姑娘的话,或许可以看一看。” 齐博在旁边小声说道,见她点头,便退避出去,这里苏兰心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和不适,按照曾经看过的验尸书上所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尸体。 齐博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了,便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两个小丫头上前,一个捧了水盆,另一个捧着胰子和白巾,苏兰心仔细洗了手,那边齐博已经急切问道:“如何?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苏兰心摇摇头,待两个小丫头退下后,这才蹙眉道:“之所以检查一遍,是按照验尸书上所说,不能马虎大意,必须仔细勘验。老太君的尸体没有线索却很正常,只看她的形容,便知她是受了惊吓而死。” 齐博沉声道:“没错,景妃娘娘当初看见尸体,哭晕了过去,苏醒后便是大怒,这才责令严查。实话说,老太君莫说是死不瞑目,就是瞑目了,任谁也能看出她是被吓死的,景妃娘娘焉能不怒?她入宫二十年,后来老太君身体不太好,也极少入宫觐见,如今忽然受惊吓而死,任谁都要责问的。” “这么说来,新平侯府一开始是打算息事宁人的,对吗?” 齐博点头道:“看起来是的。当日新平侯爷发现老太太惊吓而死,也是震怒不已,要下令彻查,后来是侯爷夫人劝说,这才平息怒火,不料皇上开恩,竟然准许景妃娘娘回来哭灵,结果这事儿瞒不下去,这才又托我请你过来查察。”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疑云重重 苏兰心扭头看向齐博,疑惑问道:“你怎么如此清楚?是新平侯爷向你交代的?” 齐博苦笑道:“不是。景妃娘娘出宫,父皇自然不放心,她又没有子嗣,所以派了我护送她过来,我一直在景妃娘娘身边,这些事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和耳朵。” “原来如此。”苏兰心恍然,又听齐博问道:“是了,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说到这里,大概也觉自己太过心急,连忙补救道:“当然,看不出什么也是正常的,说实话,老太君的尸体我也看过,也没看出什么来。” “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苏兰心黛眉微蹙,这边齐博却是精神大振,连忙道:“有疑点就好,有了疑点,就总有可下手之处,你说,哪里奇怪?” “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也不知做不做得准。”苏兰心慢慢沉吟着道:“你不觉得,老太君的面容有些奇怪吗?她的五官扭曲,目光中似还残留恐惧,这是惊吓而死确定无疑,可是……可是在她的五官中,我总感觉到还有隐隐一些愤怒,就好像……好像……” “好像在恐惧之中,还夹杂着怒火愤恨,觉着怎么会是那个人?他怎么敢来?对不对?” 齐博忽然插口,一下子就让苏兰心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所以老太君的面孔虽然惊吓的扭曲,但还透着一丝……”说到这里,忽然觉着这样说法对死者似乎有些不敬,便连忙住口不言。“ 齐博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也曾经断过案,深知什么也比不上查出真相重要,更何况老太君身份虽高,在他这个皇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毫不迟疑接口道:“透着一丝狰狞,你是不是也觉着如此?” 这一回苏兰心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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