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兰瞪大着眼睛,蒋老夫人连忙问道:“记住了吗?” 嘉兰点了点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她自来过目不忘,过耳不忘,此番复述,竟是一字未差。 蒋老夫人长舒一口气,将这张纸递给了嘉兰:“你将它烧了吧。以后,这地宫一事,恐怕也就你和你大哥哥知道了。等礼哥儿长大了,再告诉他吧。” 嘉兰捏着纸,好半响才问:“祖母,您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蒋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感慨而无奈:“兰姐儿啊,你大哥哥这一去,谁知凶吉?而我,我已经老了 若是再等不回你祖父,这些事,恐怕我都得忘了。” 嘉兰嘴唇嗫嚅,她刚要开口说话,蒋老夫人就笑道:“兰姐儿,这地宫里头的东西,得等你回了都城才能得到。我们蒋府虽然忠心耿耿,但历代也都藏了些给后辈的东西。你呀,得好好记好了,莫忘了,切记切记。” 嘉兰用力地点了点头:“祖母,我记下了。” 蒋老夫人爱怜地捏捏她的发髻:“暗道的地图在你祖父那儿 等他回来 ”蒋老夫人叹了口气。 嘉兰连忙为蒋老夫人盖上被子,声音轻和道:“祖母,不急。祖父肯定马上就回来了,不急。您要不先睡一会儿?听福如说,您最近浅眠,总是睡上一会儿就得醒。” “老了,老了。”蒋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却顺从了嘉兰的意思,再睡上一会儿。 嘉兰握着这张纸,静静地退出门外。福如和寿比将使女带得很远,牢牢地看守着正院。嘉兰站在台阶上,福如和寿比都看向她。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心里却无比沉重。 * 嘉兰并没有自以为是,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用自己独有的暗语,把蒋老夫人告诉她的顺序写下来,藏了起来。 待她把蒋老夫人的纸张扔进火盆里时,眼前灼热的火苗和脖颈上钥匙的冰冷在她心中相互交织。风拍打着窗棱,火盆里的火苗一跳一跳地晃着人眼 秋天早已悄然而至了。 祖母的记忆兴许就会像秋天的落叶一般,一片一片,凋零殆尽。 好的坏的,大悲又或大喜,终究都会被秋风一卷而过,踱入冬日,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 嘉兰忍不住收拢了自己的衣襟,仿佛感受到了冬日的清寒。 忘却啊 送给娘亲的信,如同牛入泥潭,了无音讯。嘉梅的信几月方能收到一封,鼓鼓囊囊的,除了近事,便是定北一带的房契和地契 她担心嘉兰缺衣少食,恨不得把离嘉兰等人近一点儿的好处都给她们送来。 但这样做的只是时时惦念着她们的嘉梅,但蒋孙氏和嘉菊,连一声问好也无。更不用说薛姒雪和顾家 她们曾经以为交好的人家,也终究是不闻不问。 如果照这样下去,哪怕她们有了重回都城的实力,她们也已经被忘却了吧?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在赌气,没收到回信,就绝不写第二封呢? 她们这样,迟早皆会相互忘却吧? 秋风仿佛已经带上了冬日的寒意,让嘉兰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嘉竹本就是赶来找她的,正巧看见了嘉兰这一哆嗦,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二姐姐,你冷吗?”她扬起的小脸上,有十分的关切。嘉兰能从她黑『色』的双眸里,看到一个恍然失神的自己 她正全神贯注地关心着自己。 这认知让嘉兰如消雪迎春,『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她摇了摇头,笑着拉起嘉竹的手道:“偶尔吹了一阵风罢了。已经是深秋了呀 四妹妹想来也长了许多了。嘉竹,我们来给四妹妹写信吧。” 她拉着嘉竹的手,站到了书案旁:“我们呀,得让她记得我们才行。” 她不想忘却,那就由她来记住吧! * 秋风裹挟着寒意,让素来热闹的都城都显得有些冷清,更不用说孙家的家庙 几棵枯树围绕着一座远离主宅,孤零零的家庙。 蒋孙氏坐在树下,轻轻地推着摇床。嘉菊扶着小床的边缘,咿呀咿呀地朝母亲笑着,伸出手要母亲抱一抱。她这一松手,眼看就要往外栽出去,蒋孙氏连忙扶住了嘉菊。嘉菊一点儿都不怕,朝母亲笑着『露』出了粉红『色』的牙床,含糊地叫了一声:“娘~” “诶!诶!”蒋孙氏欣喜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把嘉菊从小床上抱起来,抱在怀里。她兴奋地抬头想要跟人说话,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唯一留下的使女采苹去主宅拿素食,不在身旁。 她茫然四顾,竟无人可与分享。 “娘~娘~”嘉菊刚念出这个字,正是兴奋的时候。蒋孙氏将脸买进嘉菊的怀里,嗅着她的『奶』香,无声哭泣。 不过,她孤苦的哀泣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采苹兴奋的声音打断:“四『奶』『奶』!定北来信了!” 今天剩下的一章想了想,还有点要改的地方,打算明天尝试蹭一个玄学! 今天又收到了一个雷!!超开心!!谢谢【阿呆】!
第145章 家信 采苹手上拿了一叠书信, 兴奋得脸都红了。 “啊呀啊呀!”嘉菊见到采苹这个熟人,也高兴地手舞足蹈。 蒋孙氏怔愣地看着那一叠书信,视线片刻无法挪开。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 谁寄来的信?”她的声音忐忑而小心,似乎想不明白,在她半年来始终与世隔绝的时间里, 就连父亲都已经不愿再见她, 竟然还有人记得她。 采苹的声音微微颤抖:“四『奶』『奶』,是二姑娘, 二姑娘从巾帼城寄来的书信。”她停顿了会儿, 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二姑娘早就寄来了, 只是书信一直被老爷压了下来。但是二姑娘一月一月地寄来,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瞒着老爷把书信藏了起来, 让婢子一并带来给您。” 蒋孙氏半响无言,她想伸手去接书信, 却又因为抱着嘉菊无法展开双手。采苹赶紧接过嘉菊, 蒋孙氏便接过了书信。 写给她的信温和有礼,但竟然还有写给嘉菊的书信。写给嘉菊的书信轻松而调皮, 三言两语, 更多的竟是嘉兰所绘的小故事。 蒋孙氏一封一封拆到最后, 泪水渐渐低落到信纸上。 嘉菊看着娘亲落泪,咿呀咿呀地朝她挥着手, 小胖手打到了蒋孙氏的脸上:“娘~咿呀 ”她急的不知道说什么, 蒋孙氏连忙擦了眼泪, 将手上的信纸递给嘉菊看。 采苹抱着嘉菊,一看竟愣在了当场 这封信里,竟然画着嘉梅、嘉兰、嘉竹、善仁、善礼的画像! “来。”蒋孙氏轻轻地捏着嘉菊的手:“乖,囡囡,你要记得她们,这世上,只有她们还惦记着我们了 ” 她拿出了第一幅画像,轻声教嘉菊念道:“这是 大姐姐 ” * 嘉梅也收到了嘉兰的信。 嘉兰寄给嘉梅的信便更多的是家中琐事,包括她在巾帼城遇到的困难。那些不惧为别人看到的事,嘉兰皆会写在信中。只是善仁一事她说得含糊,只说求医问『药』,旁的也未曾多说。她倒是多提了提嘉竹和善礼,还顺便说了都城纸贵,巾帼城的慈幼院用不起的事。 “嘉兰还是好心『性』,一直惦记着慈幼院。都城纸贵 ”嘉梅看完,对春禾和春苗叹了口气。她把信递给春禾,春禾连忙小心地把它们锁到一个小柜子里。 嘉梅的手轻轻地敲着桌子,听到春禾落锁的声音才开口道:“咱们家做笔墨纸张的生意,还在被赵大夫人家的铺子压制?” 春禾点了点头,春苗愤愤不平道:“大少『奶』『奶』,您说赵大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您可是她的侄女儿,她干嘛跟您这么过不去呀!”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嘉梅冷笑了一声:“我娘当初为什么固守蒋府,不肯去赵府,一则是她想等爹的消息,二则我大舅母成国公夫人根本不想接我娘。如果不是我二舅坚决要接,恐怕成国公连问都不会过问一句。” 她与成国公府,算得上是暗里撕破了脸皮。要不是成国公府二老爷对她关照有加,二老爷的儿子赵思琅与她也算得上亲厚,她们明面上恐怕都要撕破脸皮了。 “那大少『奶』『奶』,咱们怎么办?这二姑娘的事儿,咱们可帮不上忙了呀!”春苗有些苦恼,她们几个虽然是嘉梅的使女,但打小儿都是看着嘉兰长大的,自是都盼着她心想事成。 嘉梅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嘉兰这一封信倒是提醒了我,天下读书人这么多,最多的还是穷苦之人。现在我们的纸笔铺子都太执着于造价昂贵的上好纸张了,尚没人想过是做做造价低廉的纸。” 春禾眼前一亮:“那咱们就往这个方向做生意?” 嘉梅苦笑一声:“做生意哪有这么简单。造价低廉的纸比好纸更难,如何选材,如何压制 至今也没听说有人想出个好的工艺来。” 嘉梅停了一会儿,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不过,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既然赵家压着我们打,那我们明里示弱就是!暗中,都给我探寻新的造纸法子去 这样的法子,指不定早就有人想出来了,只是一直不得重视罢了。” 她既然想透,便雷厉风行地去做,待一切安排妥当,她这才坐会书桌前,安心给嘉兰写回信。 写完回信,她让春苗封存寄出,又对春禾道:“嘉兰前儿来的信里,怕是有让我与都城庙宇打好关系的意思,你这月安排合计一番,小寺庙捐香油钱,又或者安排斋饭。此外,我们再上普济寺听佛论禅。” 春禾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说到庙 孙府的家庙里 ” 嘉梅眉宇间闪过一丝厉『色』,但她很快就把眸中的愤怒不平压了下去,冷静道:“我们的手伸不到孙府。就连钱家 钱家都只能紧闭府门,嘉兰寄给钱家的书信,恐怕多半都 ”落入了那位的手中。 但嘉梅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春禾不再自讨没趣,领命去安排每月捐香油钱的事宜。 春禾和春苗相继离开,便把二等的小使女招了进来伺候,同时走进来的,还有刚刚回府的薛怀石。 薛怀石如今的官职已经完全被架空了实权,他恍若一个闲散人员,每日只要点卯便是。但嘉梅没见他脸上流『露』出丝毫的怨怼,他每日从官衙回来见到嘉梅,脸上也总有浅淡的笑意。似乎见到她,便能叫烦忧烟消云散。 嘉梅见到他,也笑着站起身来,亲自为他去解外袍。 “你今日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些。”薛怀石伸开手,低头看着嘉梅,唇边勾勒着温和的笑容。 “嘉兰来信了。”嘉梅也笑着回应,踮着脚尖,想为他抚平衣领上的褶皱。薛怀石便乘机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嘉梅脸『色』微红,微微低头避过,口中的声音也轻软了几分:“夫君今日也有喜事?” 薛怀石点了点头,他伸手抱住嘉梅,将头靠在嘉梅的肩上:“我申请调去建水州,皇上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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