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赵氏、蒋钱氏、宜安长公主和蒋孙氏并排站着,看向嘉兰时,眼中都将种种负面情绪掩去,真心实意地『露』出欣喜和期待来。 她们看着她,目光里的期待盈盈灼灼。 蒋钱氏心里,陡升骄傲和自豪,又暗藏一丝遗憾和委屈。 蒋忠地终是没来得及回都城,没来得及看着她踏着日影,缓步而来。也没来得及听到旁人的啧啧惊叹,听到那一箩筐的吉祥话,恭贺她的宝贝女儿,如花骨朵一般,终于迎来绽放之日。 * 当嘉兰脱下三加的服饰,换上常服,她竟一恍然间,也有种从今日起,以前的自己与以后的自己泾渭分明的错觉。 顾湍榕敏锐地感受到了她一瞬的晃神,想要亲近她的脚步也不由得稍稍缓了缓。他嗫嚅着,不知道该不该叫她。 倒是善礼大大咧咧地拉了他一把,又唤嘉兰:“阿姐阿姐,我带阿昉和九郎看你来了!”赵家走得早,钱家和顾家、晏家倒是还没走。 晏幼清和嘉竹此时也都被嘉兰请到了自己的蕙心楼里。 嘉竹一见他们来,就撇嘴:“又是你们这几个小皮猴儿!” 钱初昉摇了摇扇子,微微抬起下巴,瞥了嘉竹一眼,表示自己很文雅。嘉兰乐得一笑,点了点钱初昉的额头。然后,又一手拉过善礼,一手拉过顾湍榕:“你们怎么跑得都出汗了?” 善礼拿袖子一胡噜抹了一把额头,不甚在意道:“刚刚去院子里玩了会儿蹴鞠。”他带着几分嫌弃道:“九郎太弱了,跑几步就累得不行。这可怎么行!我教他蹴鞠来着。”说罢,又一视同仁地“嫌弃”钱初昉:“还有你也是。” 钱初昉在扇子后面朝善礼翻了个白眼,顾湍榕却红了脸,嗫嚅地看着嘉兰,又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嘉兰便从夏时那儿拿了帕子,先夸了钱初昉一句:“瞧阿昉,定是先自个儿收拾妥妥帖帖的了。”说罢,细细地给善礼擦汗,又安抚顾湍榕道:“谁还能一生下来就会蹴鞠不成?阿榕别看善礼玩得好,那也是练了许久的。你也悠着点儿,慢慢学,不着急。” 说罢,又换帕子给顾湍榕擦汗,还叮嘱身边伺候的使女道:“看着少爷们,别让他们跑得太疯。这时节交替,容易生病。” 她说罢,又笑着问晏幼清:“晏姐姐,关于时节交替的事儿,我也是听老人所言。其中的道理,是一知半解的。还是晏姐姐懂医理,更能与我们分辨。” 晏幼清心中喟叹,对嘉兰这种细致体贴,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有如沐春风之感,也着实难得。她对嘉兰的观感很好,此时便也笑道:“六气伤正,时节交替,忽冷忽热,自是容易病邪入侵 ” 她说到医术,竟别有一番夺目的光彩。原本平庸的容貌,也让人生出敬意和惊艳来。 就连对医术毫无兴趣,一提到医术就联想起跌打损伤膏的嘉竹,也忍不住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晏幼清从医理起头,逐一讲到起居。从衣饰到饮食,都有休养生息的要点。嘉兰听到后头,忍不住把自己从树上看来的食疗膳补的方子,挑了几张给晏幼清指点『迷』津。晏幼清也不藏私,更何况这种方子在绝大多数人手上都是秘而不传的,嘉兰这么大方地拿出来,倒让她另眼相看。 “你的方子是富贵方,这两张都是极好的,但这一张,反而是过犹不及。就如这一味人参,若是气虚体弱之人,反而大补过甚。不如换成党参,补虚敛汗。平常食用,更不如十月的萝卜 ” 夏时早就伺候笔墨,让嘉兰随时记录。嘉兰也不是完全不通医理之人,她听晏幼清一一道来,对不同情况替换以不同的『药』材,更是生出一种敬佩之感。 待方子一一辩完,她放下笔,不由慨叹一声:“晏姐姐真厉害,多谢你。”嘉兰对旁人向来不吝啬赞誉之词。她说罢,又吩咐夏时:“你再誊一份方子出来留家里,我这一份是要给晏姐姐的。” 晏幼清见多了旁人的质疑,也见多了表面恭敬夸赞,明里暗里还要故意拐个弯儿瞧不起她是女子,又或者说什么“连你都这么厉害,想来晏家男大夫更厉害”这样的话。就她碰到的薛姒雪,算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了 瞧不起看不上,但避而不谈。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仅白看了别人家私藏的方子,这家人居然还傻到要给她一份!更不用说,这人居然连“杏林晏家”都不提,单夸她一个人。就好像她厉害,就只是她厉害一样,而不是背后担着杏林晏家的名头! 晏幼清一时唇颤,竟没说出话来。 善礼等人早就自顾自地玩儿去了,也就嘉竹还认真听了半响。虽然只听了个半懂不懂,但那句“晏姐姐真厉害”,嘉竹还是听懂了的。尤其是见嘉兰对晏幼清如此重视,嘉竹有些不服气道:“二姐姐也厉害!” 她这一句还带着孩子气的话,让晏幼清扑哧笑出声来。晏幼清忽地觉得,在这座算不上多华丽的蕙心楼里,她居然感受到了太久没有感受到过的轻松和自在。 嘉兰也忍不住笑道:“我在你眼里,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就像你在我眼里一样。”她说着,亲昵地刮了一下嘉竹的鼻子。 嘉竹吐吐舌头,悄悄地看了善礼等人一眼,见小的们没有发现她小小的“不服气”,又高兴了起来,朝晏幼清『露』出了一个大方的笑容:“我二姐姐是真的可厉害了。她看古书,稍加改良,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能琢磨出来。” 嘉竹不遗余力地夸着嘉兰:“而且她画画可好看了,就都城那条长街,我二姐姐看一遍,就能把街景一一还原 曹婆婆的饼铺子,看着都香 对了,你吃过曹婆婆的饼吗?可好吃了!” “是吗?那我定是要去吃上十七八个才好。”晏幼清也丢了拘禁,爽朗而笑。嘉竹登时就『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忙不迭地点头:“我也想呀!可是我娘亲不让我去吃 唉。” “你可歇了这心思吧。就算三婶娘让你去了,大姐姐也看着呢。”嘉兰点了点嘉竹的额头。听到“大姐姐”这三个字,晏幼清立刻就竖起了耳朵。 虽然嘉梅今年也会嫁出去,但自古小姑子就是排在婆婆之后的难相处。现在,嘉兰细心妥帖,尊重他人,嘉竹天真活泼,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倒只有嘉梅,她还没见过。晏幼清有心听一听,这蒋嘉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嘉竹这时候,倒没有急着反驳嘉兰,而是忧伤地托着下巴道:“二姐姐,你快别说了。最近大姐姐都不能出来跟咱们一起玩 以后她都要去管着小侄女吃曹婆婆的饼子了,我要想听她管我,还得去跟小侄女抢 唉!希望她以后都生的小侄子!” 嘉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守婚避礼的习俗,弄不明白为什么婚前大家不能见面,为什么就因为要备嫁,就得把嘉梅关在房里,千灯节不能一起玩,及笄礼不能一起玩,好多能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都少了嘉梅的份儿。 嘉兰便抬眸看了晏幼清极快的一眼,尔后才垂眸而笑:“蒲月姐姐不是要嫁进来了吗?以后呀,让她管着你。” 嘉竹吐吐舌头,小小声道:“我觉得蒲月姐姐才不会管着我呢。”晏幼清心下微沉,便听嘉竹继续道:“蒲月姐姐那么温柔,肯定是会悄悄给我塞饼的人!才不像大姐姐!” 晏幼清一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就连嘉兰,虽然心中笃定嘉竹肯定不会说出什么破坏晏幼清观感的话,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一愣,复尔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个鬼丫头!” 嘉竹哼哼了两声,颇为得意地跟嘉兰眼神交汇一瞬,那眼神里,就是明晃晃地在说:“看,我说的好吧!” 嘉竹率真又不愚蠢,她当然知道要给晏幼清留个好印象,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呢,她还是太天真了些,脸上的心思藏也藏不住。 晏幼清自然看出了她们姐妹俩说这一遭话,不乏故意的元素。可是,这不就够了吗?嘉兰和嘉竹可还比不得嘉梅跟顾蒲月关系亲近,可就连她俩都愿意特意到自个儿面前捧顾蒲月,这难道还不足以看出蒋府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吗? 嘉兰也是这个打算。她跟嘉竹对顾蒲月观感不差,对晏幼清观感也不差。她并不觉得这一遭若是流入刻意有什么不妥。有时候,就是要刻意才能安人心!否则,晏幼清又待不了多久,光是顺其自然,哪能让她感受到蒋府对顾蒲月的重视呢? 嘉兰和晏幼清对视一眼,均相视而笑,彼此都觉得心意了然,多了几分亲近之感。嘉兰便想顺着曹婆婆的饼子铺,说些都城的风土人情,做一回东道主,谁知,外头忽地叫嚷了起来 “姑娘!姑娘!咱们快点回去告诉老太爷!他家一直瞒着咱们 呜呜 ” 认真的人最好看。
第95章 萧墙祸 叫嚷声戛然而止。 晏幼清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疑『惑』地往外看去。嘉兰看她一眼,立刻朗声问道:“芒种,把人带进来。” 晏幼清此时方歉然一笑:“实在抱歉,只是, 我听着像是我的使女 ”她此次来都城,带了两个使女,都会些医术。憨厚的莲房一直跟在她左右, 机灵的莲须则被她刻意放出去,由蒋府的使女带着东逛西逛,顺便打听消息。 蒋赵氏自然也乐意着人带着莲须逛,反正也脱不出她的掌控, 显示一番对晏幼清的重视, 也让晏家和顾家放心,自家肯定会对顾蒲月好,这也是件极好的事。 嘉兰心中一咯噔。 她想到开礼前夏满匆匆跑来禀告的事, 忍不住扭头看夏满一眼。夏满一直在后头站着伺候着, 此时脸『色』早就有些白了。 这厢芒种毫不手软地压了个使女来。那使女口中被塞着汗巾子,双手被芒种死死地扣着,一看到晏幼清, 就急的“呜呜 ”直唤。嘉竹看着她,眉头微蹙, 站到了嘉兰身边来, 手放在自己腰间的软鞭上, 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晏幼清神『色』一凛, 先对那个使女斥道:“急什么!”然后才转身去朝嘉兰盈盈一拜:“蒋二妹妹,实在抱歉,这是我的使女,也不知道哪里撞了邪了。” 她此时正觉得蒋府万事皆好,对莲须这样败坏两家关系的举止,自然有些厌恶。 嘉兰却心知事情有异,先宽慰道:“晏姐姐,若是真有什么事,咱们还是要问清楚才好。”她说罢,让夏满和秋染把善礼等人带出去。她本还想让嘉竹也出去,但是看嘉竹一脸肃穆,想了想,便让她留了下来。 房内,便只留了嘉兰、嘉竹、晏幼清,并夏时、芒种、秋渲、白『露』、莲房和莲须共九人。 “芒种,松开吧。没事。”嘉兰吩咐道。 芒种眉头微蹙,先撤掉了莲须口中的汗巾子。莲须此时也有了底气,再加上实在对芒种的武力有些惊颤,不敢再高声叫喊。芒种这才紧接着松了手,但仍旧紧挨着莲须站着,时时预备着再次对她进行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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