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南州四城中定是有人投靠南嘉王,所以动作才如此迅速。 昭意听不懂谢韵说的这些,她只是将她所知道的都一一告诉谢韵,并且传达陛下的话。 “陛下说,南边叛乱未安定下来之前,你不必回京,他送你到云州,并且会安排暗卫和大夫陪在你身边,你安心在云州待着就好。” 谢韵掀开车帘,拉住了昭意驾车的手臂,让昭意回头与她对视,轻笑着说:“安心待在云州?昭意,他的意思是要软禁我吧。” “陛下没这么说。”昭意一板一眼地回答。 “魏泽呢,他如何了?你不是在他身边守着么?” “呃...”昭意垂下眼睛,虽然很不想告诉谢韵,但她不会撒谎,只能如实道:“陛下今日下的旨意,将恒王幽禁在恒王府内,无御令不得出入。” 谢韵眼睛看向前方的院落,面色发冷,“前面的别院是哪?” “这是...”昭意想了会,回答道:“好像是永宁候沈家的温泉别院?” “去敲门,我们就在这里停。” 昭意蹙眉,不太赞同,“这不合规矩吧...陛下已下圣旨,让我们立刻去云州。” 虽然谢韵也算是她的主子,但陛下的圣喻大于一切,昭意不想违抗命令。 谢韵走下马车,往沈家别院的大门处走去,嗓音清冷,“你现在派人回城,告诉魏湛,让他来这里见我,他若是不来,我就在沈家别院里住下,一直等!他若执意让我去云州,就送一具尸体过去吧。”
第62章 、往事 别院的大门被扣响, 门内侍卫开门查看,询问来人意图。 既然这是沈家的别院,守门的侍卫必然是沈家的人, 看这守门侍卫冷肃铁面的样子就知道是上过战场的。 谢韵不和侍卫废话, 直接掏出金牌举在侍卫面前, 简单讲明借宿的意思,让侍卫进去通报管理别院的管家。 昭意带着乐窈和一队暗卫跟在后面, 慢吞吞地走到谢韵身后。 她在皇家暗卫营长大, 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无条件服从帝王命令, 现在谢韵公然抗旨,让昭意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该顺着谢韵停在这里, 还是应该态度强硬地带着谢韵去云州。 她站在谢韵身后, 面上欲言又止。 谢韵知道昭意的迟疑和犹豫, 回头给了昭意一个冷然的眼神,手中攥紧金牌,眼神下移,视线从她自己的腹部上划过,威胁意味十足。 若是寻常,昭意有胆量按照天子的圣旨强硬办事,可以无视谢韵的命令,只听命于陛下一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谢韵肚子里揣着金疙瘩, 昭意是万万不敢招惹她的, 只能软化态度,顺着谢韵的意思去做。 不多时, 别院里面有人几人快步走过来,为首的是正是永宁候沈季楠和侯夫人木氏。 沈季楠和木氏听说有人拿着陛下御赐金牌敲门要留宿,夫妻俩很是惊讶,连忙过来看看是谁。 见到谢韵站在大门外时,沈家夫妇对视一眼,两人更加惊讶了,眼看着天要黑了,谢韵不在城中大理寺待审,怎么带着一群暗卫跑来城外? 这是陛下的安排,还是谢韵私自逃跑? 木氏见到谢韵的时候就止住了脚步,躲在别院大门里面,没跟着沈季楠出来与谢韵说话。 她心中惴惴不安,见到谢韵在此,心中总有种不安宁的感觉,亲生女儿活不见人死不尸,而谢韵却完好地站在面前,她的意识有些恍惚,总感觉女儿还活着,心里存着一丝希冀。 也许谢韵到此就是天意,她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问问谢韵,问问当年谢家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问谢韵是怎么代替女儿成了谢家的第一个孩子,自己的女儿又在何方? 别院门外,沈季楠行军作战多年,行事稳重谨慎,他不知道谢韵是不是私自出逃,就算谢韵掏出金牌,他也没敢轻易地放人进来,直到昭意从马车里拿了圣旨出来。 那圣旨上面写的很清楚,天子差使谢韵调任云州御史,为期一年,无旨不得私自回京。 谢韵说要在沈家别院暂住,送了书信进京,等陛下有了回信再动身去云州,她手中有陛下的圣旨为证,沈季楠便信了,让谢韵带着一队暗卫进了别院。 木氏带着别院管家去整理客房,谢韵则在正厅等待。 别院的婢女奉上温热的龙井,谢韵拿起杯盏闻了闻,但没有喝。 沈季楠和谢韵不熟,双方都只在传闻中了解过对方,谢韵面色平静,似乎在神游,沈季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着自家夫人可能还要向谢韵打探一些谢家的事情,他便硬着头皮开口,主动说了一些闲话的话。 谢韵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溪山郡王的死已经传遍了盛阳城,沈季楠就算身在城外别院也听到了些风声,对此事有些了解,他对溪山郡王印象很不好,所以对谢韵为了旧情人杀死溪山郡王的事有点好奇。 但他知道这个事不能随便问,只能和谢韵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等婢女过来通传客院收拾好了的时候,他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客客气气地让下人将谢韵请进客院休息。 夜里,沈家夫妇秉烛夜谈,木氏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去问清楚谢家的事,这和沈季楠想到了一处,他恰好也是这么想的。 反观客院,谢韵坐在书案写了一封书信,将要说的话装进书信里,让昭意连夜送回宫中。 她想问的事情有很多,信上一句两句说不清。 林储洌蛰伏京中有些时日,谁也没享有想到南嘉王会突然起兵造反,更没想到林储洌跑的这么快,一日时间就跑得没影了。 照林储洌出城的速度来看,城中必有世家在暗中支持他,就连宫中也有南嘉王的暗线,也对,佳贵妃掌控后宫多年,宫中若是没有暗桩才是怪事。 魏湛将魏泽禁足,表面上看是对魏泽的忌惮,但又何尝不是维护,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魏泽被禁足了,也就失去了被朝臣弹劾诬陷的可能。 她是佳贵妃旧臣,也是南嘉王府的旧臣,身份是整个朝中最敏感的,林储洌想要试探她和魏湛的关系,屡次装作相熟的样子靠近,她本想将计就计,上演一出与魏湛缓慢疏离到决裂的戏码,引林储洌拉拢。 这是一招险棋,她若是能帮魏湛撬开林储洌的嘴,削了南嘉王的藩王权势,届时恢复身份,用此功绩握实权,以女子身份办女学,重新在朝中站稳脚跟,这个孩子的也有了靠山。 但这都是在林储洌尚在京都的前提下,现在林储洌和南嘉王明目张胆地反了,此计就算是作废了。 眼下,魏湛知道她有身孕,要送她去云州产子... 这才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魏湛为什么要送她去云州?京中和皇宫不安全,那就多安排人手保护就好了,孩子在皇宫中生下,以后没有人会质疑孩子的血脉。 但若是在云州生下就不一样了,倘若经年之后魏湛变心,矢口否认孩子的出身,她将没有一丝还口之力... 谢韵承认她自私又阴险,总是想着最坏的可能,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寻找后路,但这就是她的本性,哪怕她此刻心悦魏湛,她也无法完全信任他。 他是帝王,谢韵先是将他看做君主,其次才是情人。 烛光颤动不宁,映着桌案前单薄身影,明灭摇曳。 乐窈推开房门,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盯着谢韵喝下,然后将人拉到床边,为谢韵整理床榻。 “夜深了,大人快睡吧,不要烦心了,无论是留在盛阳还是去云州,乐窈都会跟在大人身边,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谢韵笑着点头,面色还是淡淡的,“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乐窈端着药丸走屋子,出门前又想到了些什么,当即顿住脚步,“对了大人,沛欢卸了鸿胪寺的差事,已经回了府中帮忙,大人若是要去云州,是否要告知府里一声,让沛欢陪同一起去云州?” 谢韵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了,让她在府中好好歇着吧,孩子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 翌日,昭意一大早站到了谢韵门前,等谢韵收拾好出来,她立即将说道:“陛下说,你先在沈家别院住几日,等他处理好积压的政事马上就来这里寻你。” 谢韵淡淡颔首,在屋中用了早膳,与乐窈在院子里下棋对弈。 临近午时,日头高照,日光给深秋的凉气带来些暖意,这时候不冷不热,落叶金黄,正是在山中赏景的好时候。 以免换季着凉,乐窈拿了件厚实外袍给谢韵披在身上,孕期不方便喝茶,她只好让随行的暗卫煮牛乳给谢韵暖身。 午膳时分,院子里来了稀客。 沈清予和沈清牧兄弟俩今日沐休,本想来城外别院看望双亲,谁知进了别院却得知谢韵在这借宿,兄弟俩在朝当差,闻言俱是吃惊,本以为谢韵杀了溪山郡王,陛下就算护着她,也不得将人送进大理寺做做样子。 没想到竟是暗中直接送出城来,连一点苦不舍不得让她吃? 沈清予不得其解,先去前厅看望父母,沈清牧却是率先跑来了谢韵的院子里探望她。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鲜衣怒马的时候,张扬嬉闹,说话开朗讨人欢心,谢韵没想到会在别院里遇见沈清牧,她又找了随身带着的玉冠送给沈清牧。 她既然决定生下孩子,就不会再做男子了,男子带的玉冠以后应当是用不上了,这是从魏泽的东宫里顺出来的,用料名贵却不张扬,送给沈清牧正合适。 “这我怎么能要,玉冠乃是名贵之物,谢大人太客气了,不行不行,我不能拿。”沈清牧不好意思收,连声推拒。 传闻中心狠手辣玩弄人心的佞臣,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温和得出奇,谢大人对他好,沈清牧能分辨得出这是出于真心,但他实在不理解这是因为什么。 沈清牧不肯收,谢韵也没理由强塞,只能作罢了。 正堂中,沈氏一家人正在用午膳,沈清牧进屋时父母兄长正在用膳,没人等他一起。 他大大咧咧坐在木氏身边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开始用膳,旁边的沈清予问他去和谢韵说了什么,他奇怪的看了沈清予一眼,不解地回,“自然是去探望谢大人,还能说什么?” 沈清予被噎了一下,闷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谢韵搞断袖,又对清牧另眼相待,他只是...怕弟弟被谢韵带歪了。 没一会,沈清牧边吃边说起了谢大人屡屡帮助他的事情,试图改变兄长对谢大人的偏见。 听到沈清牧说起刚刚谢韵要送他玉冠,但他没好意思收,沈清予终于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认真的看着弟弟,说:“你以后都别收谢韵送的东西,和她保持距离,她...你不要应当和她走的太近,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而且我收过谢大人送的礼物,应当寻个回礼送回去的。”沈清牧眉头一蹙,不太赞同兄长的话,从腰间拿了一块玉佩出来,理直气壮道:“母亲寿宴那日,谢大人将腰间玉佩赠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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