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凉与陆熠也是在军中相识,甚至及冠前因为不慎入敌军埋伏,还被陆熠救过一命。 他在军事上与陆熠不分伯仲,可在棋局中却始终赢不过他。陆熠的棋风多变,且出手凌厉又果决,招招毙命。每次交锋,陆熠也从来不让,所以每一回都以他败北告终。 也就只有这种易子而下的情况,他才能有赢的一线生机。 一个时辰过去,黑白两子厮杀得极为剧烈,殿内龙涎香气袅袅而升,让整个大殿都有了种神秘的气氛。 突然,萧凉将手中的黑子“啪”地扔回了罐中,不耐道:“陆熠,你就不能下得不专心点吗!” 从前易子而下,陆熠都会稍稍放水,这一次却大大出乎意料,他比往日每一局棋都下得认真,招数棋风更加诡谲,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用意! 他可真是下定了决心要求旨赦免顾氏。 可他明明就知道,就算故意放水输了这局,自己还是会应允赦免顾氏的,何必在这残局中还这么下他的面子。 真是……丢人! 萧凉心里哀叹几声,挥手赶人:“朕答应你了,后日的大理寺会审,朕会保顾氏上下的性命。” 陆熠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陛下圣明,臣告退。” 话毕,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往外向殿外走。 忽然,萧凉在后头叫住他:“陆熠,你是见的女人太少还是真被顾霖那丫头迷住了?从前,你可从来没有替谁求过情。” “陛下想岔了,臣此番作为只是为了大黎昌盛。”陆熠脚步一顿,脑中忽然浮现出小姑娘那双惊慌畏惧的眸子── 被顾霖迷住?呵,笑话── 他冷嗤一声,连头都没回,径直走出了大殿。 外头夜凉似水,被冷风一吹,陆熠鼻尖围绕的龙涎香也消散了大半,估摸着时辰已晚,他脚下一转,就往西侧的小宫门赶去。 皇宫规矩森严,一到下钥的时辰就会紧闭各大宫门,任由何种缘由都不会再开。 可宫中事物繁杂,宫中贵人偶有在夜间传唤宫外臣子,出入就成了一个难题。所以,大黎皇室就在西侧特地开了一个小口子,称为小宫门,臣子被传唤要离开时,就统一从那里出宫。 陆熠一路独行,眼看着快要到达小宫门,他忽然反手一拽,将身后意欲制住他肩膀的人压制在地。 “哎哟──痛!” 身后的人被狠狠掼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那人也是一身华服装扮,此时捂着自己快要摔断的腰骂骂咧咧:“我说陆世子,你要不要这么狠,我不过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陆熠垂眸冷冷看着:“要是在军中,你如此打招呼,手臂早就没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向地上的人伸出手:“起来,你为何深夜在此?” “还不是沈安害的!他如今是礼部最有望升为尚书的侍郎,自然要勤勉些,可他手头的一些事务需要吏部配合,”李栏一脸无奈,“这就把我拉来了!” “沈安?” “就是沈太傅的嫡长子,”李栏脸上露出了些羡慕,“能力不错,为人也和善,又有这么好的爹撑着,前途无量啊──” 哪像自己,担任一个在吏部混日子的官职,家中虽然也勉强算是世家勋贵,可早就已经没落了。 现状如此,他又自知自己不是升迁的料,也就索性放任自己混日子了! 他被陆熠拉起,在原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袍,忽然凑近对方,神秘道:“我要去一个好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见陆熠不答,他又循循善诱:“那地方里的姑娘个个姿容美艳,才情也不输京都贵女,就是身世坎坷了些,需要我等英俊倜傥的男子拯救……” 陆熠连眼风都没给他,抬脚就走。 李栏却不依不饶,小跑几步紧紧跟着:“哎──你别走啊!我真没骗你!从前你在军中就没见过几个像样的女人,回京之后又被顾家那贵女缠住,哪里能领略到其他女人的美味……哎哟!” 李栏正一门心思地说话,没料到前头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硬生生就撞了上去。对方的脊背硬得如铁墙,他当即痛得捂住了鼻子。 陆熠脑中“嗡”的一声,方才萧凉在殿内的话再一次重归了脑海── 陆熠,你是见的女人太少, 还是, 真被顾霖那丫头迷住了?
第14章 夜已经很深,街边小贩早已经不见踪影,唯独甜水巷中的添香楼还还异常热闹,楼中人影绰绰,都是些亲密相拥、耳鬓私语的男女。 二楼最隐蔽的厢房内,陆熠与李栏刚刚入座,就有一个打扮得尤其夸张的老鸨进来,见到李栏先是热热络络地打了声照顾,再看到一旁的陆熠时,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哎哟,李大人,您上哪儿带来这位天神似的贵客!” 光看那公子通身的气派,就知道又是一位世族勋贵出来的骄子,吉妈妈越想越高兴,仿佛手头已经有大把的银子进账。 李栏一只脚曲起搭在矮榻上,嘴里叼了只酒杯,神情颇为骄傲:“快去把你们楼里的头牌嫣然姑娘请过来,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 他刚想透露其身份,好让自己今日跟着沾尽风头,却被陆熠凉凉的凤眸斜睨一眼,立刻转了话头,道,“咳,大名鼎鼎的爷的朋友,切不可怠慢了!” 吉妈妈浸在这烟花场中良久,见状哪里还有不懂的?眼前这位天神般的男人身份地位肯定比李大人还要尊贵得多,瞧那一眼就让在吏部任职的李大人都改口不敢多言的气势,就能瞧出端倪了! 这位贵客是该要嫣然来陪! “是,妈妈我这就去叫嫣然姑娘来!”吉妈妈欢欢喜喜地退出了厢房,不多一会儿,就有好几名衣着暴露的姑娘进来,他们手中或端着酒水,或端着果点,粉面含春,娇羞地坐在榻下伺候。 李栏将一杯酒推过去,拉起一名鹅黄衣裙的女子抱在怀里,对陆熠道:“陆兄,你今儿个第一次来,嫣然姑娘便让给你了,她可是轻易不会露面的。” 他刚说完,就被怀里没骨头似的姑娘喂了一杯酒,那鹅黄衣裙的女子故意将肩侧的半透纱衣褪下一半,娇笑着:“李大人,嫣然姐姐自然是好,奴家就不好么……” 李栏听着很是受用,对着那樱桃小嘴亲了一口:“你自然也是美得很……” 女子假意地去躲,还是被亲了满口,用扇子轻戳他的胸口:“讨厌,李大人好坏……” 说着,她更加柔媚地依偎在男人怀里,却拿那双泛红的媚眼偷偷观察着邻座的男人。 她本以为李大人已经足够风流倜傥,可今日一见,旁边的男人才真真像是天降的贵人,怪不得吉妈妈一出这厢房,就眉开眼笑地去请嫣然了! 只是这位贵人,也太高深莫测了些,既然来了这勾栏,又何必端着淡漠的架子呢! 陆熠并不理会屋内众人打量的炙热目光,他面上森森,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杯中酒并不烈,与北疆醇酒不同的是,这儿的酒中掺杂着丝丝甜味,就如这儿的姑娘,腻人的慌。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控制不住地又想起了顾霖,她总是明明媚媚地朝他笑,跟在她后头叽叽喳喳地说着近日有趣好玩的事,让他不胜其烦。 可自从成婚后对她日渐冷落,她似乎消沉安分了不少,连主动来澜沧院的次数也由原来的一日多次,变成一日一次。 怎么今日总是想起顾霖? 陆熠的头又疼了起来,他不得不放下酒杯,单手撑额揉着皱紧的眉心。 李栏已经被怀里的女子哄得喝下了数杯酒,脸上也很快有了醉态,他坐得更加肆意,甚至与那女子开始宽衣解带,脸上乱亲。 陆熠终于忍到极限,起身就走。他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极具威压,李栏被吓了一跳,喊道:“陆兄,你去哪儿啊?我今儿个没带那么多银子呢!” “我会命人将银子送到此处,”陆熠回眸淡淡看李栏一眼,推门走出了厢房。 整个添香楼已到最热闹的时候,无数的男女相互缠绵,他甚至能听到附近厢房中传来的媚、娇、低、吟,更有胆大的,用帘幕一遮,就开始肆意寻欢,端得是无比淫、靡景象。 陆熠沉着张寒森森的脸,只觉得来这一趟简直荒谬,快步欲走,衣袖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扯住。 紧接着是一阵清浅的兰花香气萦绕鼻尖,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柔柔婉婉地站在男人身侧,见到对方寒沁沁的目光,她似乎被吓了一瞬,轻声行礼:“奴家嫣然,特来伺候公子,看着公子……可有什么烦心事?” 陆熠回身去看,那名叫嫣然的姑娘清清柔柔的一张脸,肤色白皙,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无辜与单纯,果然是极好的颜色。 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淡漠地挥开了撰住他衣袍上的手:“不必。” 说完,他再也没给对方回话的机会,飞身下楼离开了添香楼。 ── 勾栏瓦舍的调笑浅语渐渐远去,陆熠被冷风一吹,心头的烦闷被吹散了不少,他脚步轻点,催动轻功回到了定国公府。 徐答在澜沧院门口着急张望,正担忧着主子迟迟未从宫中回来是否出了事,就见陆熠沉着一张脸,面上略带着些酒气回来。 他心头一松,忙上前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随后,他又不情不愿地朝正屋门口努努嘴:“摘星阁的孙姑娘又来送人参燕窝羹了,已经在廊下等了许久。” 陆熠皱眉:“让林建送她回去,以后也让她不必再来。” “是!”徐答心中暗爽,领命后却没走,按照世子的习惯,若是跳过自己差林建做事,那么就必定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要吩咐。 果不其然,男人往内走了几步,又停下:“她人呢?” 顾霖住的偏室距离澜沧院大门很近,往常都是给院中最下等的婢女居住,因为陆熠向来不喜自己院中出现婢女,所以荒废了很久。 此刻那屋子里黑漆漆的,一丝烛光也没有。 徐答“哦”了声,望一眼偏室黑漆漆的屋子,道:“属下见世子爷迟迟未归,夫人又咳疾未愈,便先让夫人歇息了。” “我倒不知,你现在敢做我的主了。”陆熠冷讽地瞥他一眼,直看得徐答背脊发凉,冷汗“刷”地浸满后背。 他上前连忙解释道:“世子爷恕罪,夫人毕竟是夫人,属下不敢怠慢。” 陆熠却又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收敛,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冷不丁又道:“你去添香楼一趟,将二楼天字号厢房中今夜的银子付了。” “属下遵命!”徐答迅速应下,等到抬脚要去办的时候,脑袋才反应过来。 添香楼?那不是京都最大的风流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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