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察觉出异样,凝神去看孙洛:“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从小相依为命长大,他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多少有些了解。孙洛虽然有这九曲小心思,可都是小打小闹,每次都是别人吃亏,从没有这样顾左右而言他过。 莫非,是发生了大事,吓到她了? 可他将妹妹托付给世子,看摘星阁一应用度也都是极好的。他相信世子为人,也相信世子一定在这期间好生照顾了孙洛。 那会发生何事? 可孙洛似乎并不愿意多提,将话题转移:“哥哥,这几日我一直在担心你,幸好你平安出来了,圣上可有嘉奖你?” 此次寒门扳倒世族,哥哥又是带头立功的,肯定是加官进爵,赏赐颇丰吧! 那她也要成为京都尊贵的贵女千金了! 哪知,孙瑞的话却听得她一颗雀跃的心坠入了谷底。 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哥哥,圣上当真如此说?可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为何要去礼部,去任一个闲职!” 孙瑞也很无奈:“寒门之士已经有了不满,等世子回来,我要与他好好谈一谈应对之法。” “哥哥,有一件事,洛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孙洛忽而眼神一转,计上心来,“哥哥可知道世子的夫人是顾宰辅唯一的嫡女顾霖?” “的确,可你怎么知道这事?” 孙洛拉孙瑞坐下,继续道:“哥哥先别问我如何知道,洛儿想问,当初你上奏弹劾世族前一晚,世子可有说过对世子夫人的处置?” “休书一封,废妻断义。”孙瑞虽然心中狐疑她为何知道,但对于唯一的妹妹,他并不打算隐瞒。 果然如此!看来莲儿探听的消息没错。 孙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面上隐隐地怨毒:“哥哥,你被世子爷骗了,顾霖是顾宰辅之女不假,可世子却在顾宰辅倒台时,将顾霖接入了自己住的澜沧院,与她同居一室,耳鬓厮磨,哪里有休妻的样子?” “什么?!”孙瑞面露震惊,还是不大相信,“我与世子是生死之交,他绝对不会诓骗我!更何况,他与顾氏之妻没有半点情分,又怎么会容她住在澜沧院?”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孙洛却转身叫来了莲儿,命令道:“你说说,前几日澜沧院里,世子和那个顾霖做了什么!” 莲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主子,脸颊发烫,说道:“世子爷那晚在书房就与夫人行了那事。奴婢与澜沧院的一个小丫鬟走得近,那晚她被派去打扫书房,里头一地狼藉,明显是……” 莲儿脸颊更红,到底是没有再说下去。 孙瑞沉吟半晌,摇头:“就算世子与夫人行那事,也无甚奇怪,他们本就是夫妻。洛儿,你是未出阁之女,以后还是不要太过关注这事,免得有损名节。” 孙洛却不依不饶,一字一顿循循善诱:“可是哥哥,顾霖是顾氏唯一的嫡女,而你,刚刚冒着性命之忧扳倒了顾宰辅一党。世子这么做,用意何在?” 孙瑞只觉得脑中嗡嗡地乱响,一时间思绪纷乱,像团解不开的乱麻。刚才大理寺门前寒门大臣们的议论,一句又一句地撞入脑海,竟然与孙洛说得如出一辙,让他烦躁不堪。 孙洛还要再说,被他立声打断:“够了!” 话出口,他才觉得自己语气重了。这个妹妹他自小就疼爱,虽然家里拮据,可从来没有让她忍饥挨饿,更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语气也从未像今天那样冷硬过。 他有些愧疚,安抚道:“洛儿,哥哥不是……” “哥哥,我明白的,”孙洛摇摇头,复又半蹲在他面前,“可是,人心难测,不得不防。世子最近的做法实在太过诡异,哥哥不妨将我留在这定国公府,我在府内观察,世子若有异样心思对寒门不利,我也好第一时间告知你,以此躲开祸端。” 自林嬷嬷这事后,她心中暗恨,自己的手段从来无往不利,却唯一折在了顾霖跟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如何能甘心? 她一定要留下来,留下来把顾霖那个女人踩在泥里,将属于她的东西统统夺过来享用,方解心头之气! 孙瑞望着妹妹无害认真的脸,正要摇头拒绝,却又听到她说:“哥哥为了今日寒窗苦读,磋磨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甘愿一朝零落,失去所有吗?我再也不要回去过穷酸潦倒,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了!”
第24章 孙瑞从摘星阁出来的时候, 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徐答在前方引路,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孙大人,世子刚回府, 请。” 孙瑞略一点头,掀袍进屋。 许久未见,陆熠面上的凌厉之色更浓, 眉宇间一股沉冷阴森的戾气,让人望而心怵。 他上前拱手行礼:“瑞见过世子。” 陆熠“嗯”了声, 放下手中毫笔,抬眸看他:“子瑞, 这次辛苦你了。” 孙瑞慌忙摆手,客气道:“世子说的哪里话, 要不是世子搜罗了顾氏结党的确凿证据, 我又如何能在朝堂上说上话?” 说完,他低垂下头, 敛去眼中不自然的情绪。 陆熠走到他面前, 与他并排坐在红漆木圈椅上, 将早已备好的茶水推过去:“你此次刚出大理寺牢狱, 可察觉到同行仕子中有何反应?虽然我已经差人将圣上的良苦用心在大理寺时就告知,可终究有些担心。” 人心多变,当初大家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 只能抓住唯一的稻草死死不放, 可现在寒门大胜立下汗马功劳,圣上的态度又突然暧昧起来,难免有些寒门之士会在心里起嘀咕。 他的目光锐利, 似乎已经洞悉一切, 孙瑞本打算将大理寺门口群臣议论的话转述给陆熠听, 只是话到嘴边,孙洛的话又硬生生坠入脑海── 我再也不要回去过穷酸潦倒,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了! 孙瑞心中苦笑,谁又想回到那种举步维艰的日子呢? 可,寒门真的只有与世族那般立势党结才能稳固住地位吗? “子瑞?” “嗯?世子。”孙瑞从沉思中回神,猛的撞入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那目光中带着关心还有……探究。 他心虚地低下头喝茶:“世子放心,我等都……都很理解圣上的做法。” 陆熠眉头微舒,不再追问,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孙瑞喝尽了茶盏中的茶水,略一踌躇,还是开口:“世子,恕我冒昧,有一件事想请世子帮忙。”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陆熠挑眉,“但说无妨。” “此次世族与寒门之争动静实在太大,我又是带头弹劾顾宰辅的人员之一,怕残余世族对我怀恨在心,”孙瑞站了起来,向他拱手,极尽谦卑姿态,“我那个小破院子并无多少护卫,实在担心舍妹安危,不知世子能否让洛儿在定国公府多住几日。” 孙瑞越说越心虚,心中明白这要求有些过分,可想到自己临走时妹妹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模样,硬是厚着脸皮说出了口。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了,自然是想尽可能事事顺她心意。 书房内落针可闻,陆熠迟迟没有回应,孙瑞脸上火、辣辣的,正犹豫着是否收回这个不合理的请求,沉冷幽邃的嗓音又响起── “多住几日自然无妨,只是不知孙姑娘心里是否愿意?” 孙瑞喜不自胜,连忙又拱手谢道:“洛儿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多谢世子成全。”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抬头看对方的脸,自然也就没有见到那双寒沁沁的凤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冷光。 这是早已商量好了。 想起孙洛近日的种种作为,他心中冷笑,这女人倒是有意思。 陆熠又与孙瑞交谈了几句朝中最近发生的事后,就送了客。 书房中又重回静谧,陆熠望着室内的大片黑暗出了会儿神,想要打开案上的一摞奏章分类批阅,却始终静不下思绪。 他一向都醉心权谋,很少有这样心绪烦乱的时候,强忍了几次沉心静气依旧不得法,索性扔下了笔。 满腹筹谋算计渐渐散去,男人修指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顾霖明媚迷人的脸,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后,叫他“陆熠哥哥”。 怎么又想起她了?真是阴魂不散。 陆熠皱眉,努力想把这烦人的姑娘从脑海中驱逐,可越是如此,过去的一幕幕越是清晰,他甚至都听到了风吹裙裳时姑娘迎风送来的阵阵爽朗笑声。 画面转得飞快,出奇地一幕接一幕,就像是一年多来的时光重演,他感受到小姑娘一点一点的变化,逐渐变得不再爱笑,在他面前时,也不再肆意自由地随性,而是变得少言、胆怯,原本明媚张扬的眉眼里也开始带上越来越重的忧愁与哀戚。 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她哭泣着跪在雪地里,请求他网开一面放过顾氏族人那一幕。 他心中骤痛,猛地睁开双眸。 静谧的书房中哪里有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只有一盏暖黄的烛火,以及大片的黑暗。 陆熠在黑暗中喘息,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案桌的角落抽出一个黑色的漆木盒子。 那盒子做工精美又小巧,因为荒置已久,上面积了一层浅浅的尘灰。 他慢慢打开,淡黄色的绸布上躺着几片碎裂的灵镯碎片,紫色的玉质是为极品,就算是已经残破不堪,还是难掩自身的贵气。 修长的指抚上碎裂的镯身,仔细地感受断面的斑驳裂痕,他重重地叹一口气──他已命林建去各地搜罗相似的紫色玉镯,就算与这块独一无二的紫润灵镯不能一模一样,求一个神似总不难罢。 夜越发深了,屋外呼呼的寒风吹得雕花木窗发出“啪啪”的声音,书房门也在这个时候被叩响。 “进来!” 很快,林建一身夜行衣,身上背着个包袱快步进入。 他应当是连歇脚都没来得及,一入京都就赶到了定国公府。见到主子,林建跪地行礼,又身手利落地将包袱中的木盒子举过头顶:“世子爷,大黎内外,甚至突厥西域属下都命人寻过一圈,与画像上相似的紫玉镯都在里面了。” 陆熠眉目舒展不少,语气愉悦:“拿过来。” 林建点头,迅速上前将盒子放在男人面前。 木盒子很大,打开时里头露出一阵暖融冷光,几十块价值不菲的紫色玉镯铺陈在内,的确与紫润灵镯有很多相似之处。 可,陆熠一只一只地看过去,脸色却越来越沉郁。 不对,感觉不对。 这些紫玉镯虽然外形相似,可细看之下和那只紫润灵镯还是有很多细微差别,他越看越不对劲,竟挑不出一只令他满意的。 陆熠看了很久,又重新将木盒子合上,问:“各地搜罗来的相似镯子,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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