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蓝衣女子见状,立刻执剑上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怒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盯着我们姑娘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姑娘? 她称那女子是姑娘,而非夫人? 陆熠眸中闪过几分疑惑,却也顿住了脚步,沉沉的目光越过蓝衣女子,直望向后头侧身躲避的女子身上,出声时才觉得自己的嗓音哑得可怕:“你……”
第47章 “你什么你!”蓝溪怒目圆瞪,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顾霖身上,往前一站挡得更严,“切莫妄想!” 这几日住在清灵县, 小主人即使戴着面纱,也引来许多行人的注视。这种垂涎美、色的登徒子她见得多了,当下就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只要他敢再多看一眼, 她就立刻拔剑应战! 陆熠凤眸里皆是翻涌的情绪,视线被蓝衣女子挡住, 他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虽只是极平淡的一眼,蓝溪竟莫名觉得浑身发寒,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浑身都竖起防备。 陆熠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宽大袖袍中的手指微蜷, 又将目光落到了那抹纯白纤弱的身影上,颔首淡道:“冒犯了。” 说罢, 他缓缓转身, 抬步进入了森园。 察觉到他的身影慢慢远了, 顾霖方抬起头, 森园的院门比榴园大一些,男人挺拔的身子隐入院内,显得有些落寞。 她抿抿唇, 轻轻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已经把她忘了。 否则不应该是刚才如此平静。 顾霖的思绪忽然飘回山崖上那一刻,那时的陆熠双眼通红, 紧紧盯着她飘摇欲坠的身子, 好像只要她敢跳, 他就会与她一同共赴黄泉。 其实不过是几月而已,却觉得已经隔了半生那么久。 现下看来,那都是为了骗她回去演出的一场戏罢了。 其实忘了,对他们二人都是一桩好事,他与他的沈嫣然在一起,她也可以安心留在民间,顾氏的事,母亲的事都时时让她牵挂。 她恨他,恨她毁了自己拥有的一切,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为母亲报仇。 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报不了仇。 “蓝溪,回去吧,今日先不出门了。”顾霖扯扯戒备盯着森园的蓝溪,正准备转身往回走。 “劈啪……”几声动静,紧接着是一大堆画卷忽然散落在地。 徐答原本手里抱着十几份卷轴,因为走得急,一下子没留意到前头还有人,等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手里的画卷就大半掉在了地上,有些没关严实,被砸开摊在了地面。 他顾不上将画卷拾起,连忙赔罪道:“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不是有……” 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确定道:“夫……夫人?” 蓝溪并不认识徐答,见他是这个反应,忍不住又要拔剑。 顾霖拦住了她,并不去看徐答,视线落在了地上几幅散开的画卷上。 上头画的都是女子,或娇美灵动,或清秀婉约,顾霖从前也是京都世家贵女,一眼就认出了那些女子都是京都身份贵重的世族之女,有些还曾与她交好过。 此刻这些画像出现在徐答手中,她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在给陆熠选妻。 顾霖勾唇,作为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子弟,原配亡故,倒的确是应该尽早迎娶继室,绵延子嗣。 一旦陆熠成婚,她是否也可以更自由一些,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想了想,她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娇柔埋在陆熠怀里的沈嫣然,如今她又是何种身份呢?如果陆熠真的爱重她,为何没有直接给她正妻的身份,而是重新在京都贵女中选择? 顾霖柳眉又微微蹙起,她双手轻轻抚上小腹──如果定国公府得知她诞下子嗣,会不会来夺来抢?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回到那座冷冰冰都是利益算计的府邸了。 更何况,这孩子的生身父母还隔着那么深的仇恨。 如果可以,她只愿等孩子出生后,就将它远远的藏起来,不让它知道任何有关父母的不堪过往。 想到这,顾霖避开徐答的视线,淡道:“我姓沈。” “沈?”徐答糊涂了,“您……您不是世子夫……”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顾霖急急打断他,为防止对方再看出端倪,她迅速转身,快步走进了榴园。 蓝溪不知二人是何关系,隐约觉得似乎曾经认识,只是小主人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佯装恼怒地拔了半柄剑,横在满脸焦急的男人面前,凶巴巴道:“你这样故意套近乎的人,我见得多了,我们姑娘不是你能觊觎的人,还不快滚开!” “哎哎,姑娘别生气,是我冒犯了,冒犯了。” 徐答嘴里赔着罪,看看那抹已经隐入门后的身影,又看看挡在眼前的剑,只好收回目光,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画卷。 蓝溪见他并不再乱看,冷哼一声,也紧跟着顾霖进了榴园。 初夏的风已经带了些热意,一阵风吹过,搅得街道两旁的绿枝随风摆动。 榴园与森园的大门先后缓缓关上,隔断了外头的暖风徐徐,平白添出几分孤寂。 两扇门,两个曾经亲密的人,如今只是陌路。 …… 森园早已被隐卫打扫一新,衣裳被褥一应俱全。 徐答进内室时,陆熠已经坐在里头的沉香木桌案边闭目假寐,眉头深锁,似有梦魇。 其实这样的境况,近三个月来在世子爷身上发生过无数次,老太君心急如焚,从宫里请了无数太医诊治,都没找到具体病因。 不过,知情的人都隐约能猜到,世子爷的梦魇其实是心病。 只是他从来不提梦中之景,周围人也根本不敢提,是以连徐答这样的贴身近卫也无可奈何。 “世子爷?”徐答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见到座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眸子,眼尾带了点红,他硬着头皮将手中抱着的画像呈上去:“世子爷,这……这画像……” 这些都是京都老太君嘱咐带上的,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孙遭此变故,老太太坐立难安,就想出了为孙子重新选妻的念头。 本想着在路上时可以相看一二,可陆熠一路都未搭理,只敷衍着吩咐等落脚到清灵县再说。 眼下森园已经安顿好,徐答便又将画卷翻出来送了过去。 老太君的吩咐,他是万万不敢有忤逆的。 陆熠的视线连半分都没有在画卷上停留,他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嗓音很淡:“我无意于此,撤了吧。” 见徐答面露难色,又道:“回京都后,我会亲自向祖母说明,这事与你无关。” 闻言,徐答这才重重松了口气,又重新抱着画像走出了屋。 实话实说,在他心中,世子夫人从来就只有顾氏一人,可想起刚才在院门外发生的一幕,又忍不住叹气。 世子爷和夫人,终究是错过了吗? 风过竹帘,将桌案上的文书吹得秫秫作响,男人手中的朱笔已经提起良久,却迟迟没有落笔。 刚才,他又梦见了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一身纯白的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秋千架上,语气不复从前的俏皮灵动,而是低沉哀伤地告诉他── “陆熠,我们从未认识该有多好,我不想生下你的孩子,更不想往后跟你有任何的纠葛。” “陆熠,你忘了我吧,从此以后,你我就当从来没有相遇过……” 心口又开始隐隐疼痛起来,他手一抖,笔尖上朱色的墨汁便滴在了空白纸页上,晕开一大片刺眼的红色。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怀上他的孩子?又为什么起初一心想为他诞下子嗣,后来却避他如蛇蝎? 回答他的,只有院子里空荡荡的寂静,以及偶尔吹入的凉风。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榴园 用过晚饭,蓝溪照例护着顾霖在院子里散步,小主人的月份渐大,大夫特意嘱咐要多加走动,才能有利于生产。 顾霖毕竟体弱,走了几圈后已经觉得乏力,又担心腹中的孩子因为劳累胎象不稳,见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就回了内室休息。 蓝溪给小主人倒了盏茶,贴心道:“姑娘,要不要备水沐浴?” “今夜先等等,还有客人拜访。”顾霖拿起帕子沾了些清水,擦去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 “有客人?”蓝溪纳闷了,他们一行人在清灵县落脚,深居简出,根本没有认识什么人,这人生地不熟的,还会有人来拜访? 她还没想明白,一名看门的死士忽然匆匆前来禀报:“主子,外头有个自称是徐答的人拜见。” 蓝溪看看那名死士,又看看身边一派平静的小主人,觉得小主人简直比紫雷大哥还要厉害,足不出户竟然能算准了有人会找来。 只是……她的心中又浮起了疑问,徐答是谁?好像从前从未听到过。 顾霖情绪很淡,早料到一般:“去请徐大人进来。” “是!” …… 很快,徐答就被带到了榴园的前厅,见到未遮面的顾霖,他心中激动不已,恭敬行礼道:“属下见过世子夫人!” 他刚才没看错,世子夫人真的还活着! 那世子爷的心病是不是就能好了? 顾霖侧身避开了这礼,面上有些不自然:“徐大人不必如此,我姓沈。顾氏嫡女早就死在了京都的崖底了。” 说到那场坠崖,徐答心中复杂,想要为世子辩解几句,可顾霖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她抬眸,直直地望向徐答:“定国公府是否在为他选妻?” 徐答脸色一变,连忙辩解道:“这……这只是老太君的意思,世子爷并没有去看,也并不想娶妻的。夫人,属下觉得,世子爷心中一直有您,要是您能回来,世子爷说不定能想起从前的一切!” 话毕,他的目光极快地略过顾霖的隆起的小腹。 看肚子,夫人怀的应当是世子爷的孩子吧,这孩子命大,硬生生抗住了坠崖的冲击,这就是给了世子爷绝处逢生的机会啊! 两人连孩子的牵绊都有了,只要说开当初的误会,他们还是可以重归于好的! 只是,他心中又有隐隐的不安,几个月不见,夫人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他心里头倒有些没底了。 顾霖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信息,掩去眸中的惊讶,将视线落到了外头沉沉的夜色:“你是说,他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怪不得今日在森园门口,陆熠纵然看到了她,也并没有认出自己。 原来是失忆了啊。 徐答点点头,如实说道:“属下当时被一队死士绊住脚,并没有在当场,听前去悬崖寻人的隐卫说,世子爷浑身鲜血淋漓地倒在崖底,差点就没命了。圣上拨了皇宫所有的太医前来看诊,整整救了三天三夜才将世子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他却因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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