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出了红色警报的人是个没见过什么事的少年人,见了几道血,以为死人了,于是急匆匆地拉了个大红的家伙。 有部分村民到徐门山阁处问了究竟何人闯了村子,徐青衡一行也只是统一口径说是某些行为不端、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误闯了。 徐青慈帮忙着传了些消息,又跟着给一转的人家分发了新的鸣警烟火筒,便遛回学堂找范夫子。 方才的一摊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徐青慈唤道:“夫子,范夫子——”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应。 徐青慈正欲推门而出,头顶又落下一道清朗的声音:“你说的这夫子姓范?” 她一抬头,才看到拎着先前木盒子的楚晔又出现了,不过已经换上了身新的行头,不再是那被划破了的石青色衣衫,而是一袭荼白色的衣袍,正坐在学堂的屋瓦上,像是个闲游此地的散客。 “你怎的还不走?” 徐青慈微微挑眉,不知此人为何去而又返。 楚晔疏朗一笑,说:“自然是来说声谢谢。” “这倒没什么好谢的。”徐青慈道,“那什么鬼步闯了这平沙坡,说什么也该赶出去。” “蜀郡平沙,本来就是人才济济。”楚晔又道,“你可知曲陵范氏?” 徐青慈乍一听“曲陵范氏”,实在是熟悉。 徐赋一定讲过,可是她记不清了,于是一头雾水里始终淌不出一丝明朗来。 楚晔见她一时似是没想起来,便道:“曲陵范氏,化神掌。” “化神掌”三字对于涉世未深的徐青慈来说,真真只是徐赋曾经提及过的一个跟传说里的词语一般的东西,同她日常中那些所见所闻隔了千万条纱布。 然而不久前她的的确确是看到了那凭空瞬成的孟子护盾。 化神掌,顾名思义,便是化死物为活物,化腐朽为神奇,早年间,被誉为江湖四大神技之一。 范夫子姓范,这是平沙坡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若是将这个范字同曲陵范氏的那个范重合在一起,则令徐青慈一时半会儿觉得十分奇妙。 既是化神掌,何必在这里天天教她念书呢? “我得赶紧带着这要命的东西走了。”待她静思了半晌,楚晔又问,“你可是姓徐?” 徐青慈抬头应道:“对。” 楚晔换了只手拿着那木盒子,道:“那徐姑娘,来日有缘再相见咯。” 说罢,便起身轻飘飘地踏过檐瓦走了。 —— 徐青慈睡前,又听着徐青衡叨了番再不准去那鬼门的话,又翻了翻已经看了无数次的单发袖箭草图。 这时,忽然有人敲响了她房间的门扉,轻声问了句:“阿慈,睡了么?” 徐青慈坐起身子,回答说:“没呢。” 于是门扉被缓缓打开,来人是徐赋的夫人林湘娘。 徐夫人持着托盘,盘上是碗热气腾腾的蛋羹。 徐青慈接过盘子,朝蛋羹面儿吹了好几口气,便开动起来。 林湘娘见她喝得急,便温声道:“慢点儿。小心烫着。” 徐青慈知道舅娘找自己,可能也不只是单纯送碗蛋羹,便问:“舅娘,可是有什么事?” 林湘娘轻轻摇摇头,道:“倒也没什么事,近几日你舅舅去泉城议事,一个人倒有些寂寞罢了,找你们这些孩子说说话。” 徐青慈从小就不黏人,倒是个不太贴心的“小棉袄”。 小时还好些,大了白天读书练武,晚上一个人摸着灯在屋子里钻研,倒是没怎么好好陪林湘娘。 “舅舅是去泉城了?”徐青慈之前倒只知道徐赋出了远门,倒不知是去了泉城。 泉城是邺都属城之一,毗邻蜀郡所属的属城顺安,气候宜人,物产丰饶,同时也是诸多名门大派聚居之地。 林湘娘道:“似是有什么大事,有人来信后便走了,也没说确切回来的日子。” 徐青慈倒想着徐赋晚点回来也不是坏事,她摸鱼可还没有摸够。 不过鬼步突然闯入平沙坡,稍观楚晔同鬼步间的短短过招,她也知道自己于武学一道,怕是要加把劲。 林湘娘见徐青慈神思游离,又从袖间摸出个精致绣纹的小香囊来。 香囊不像是普通香囊的形状,见着倒细长细长的,许是装了个长条状的东西。 林湘娘将这小香囊轻搁在了桌上,道:“阿慈,这玉簪是你娘的东西,可要好生带着。” 徐青慈将香囊拾起来,捻出了那里头装着的玉簪子。 这根簪子已经不是根普通簪子,便是她前不久被徐赋没收的那改良玉簪。 要说性子,徐青慈有些野,说起出身,其实也有几分野。 约莫十七八年前,平沙坡比现在要热闹。那时还能隔三差五见着文人墨客,商队车马,偶尔还能碰着几个金发蓝瞳的番客。 据说,某日守着山门的几名小弟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划着拳,却忽然有个提剑的女人冲了过来。 那女人蓬头垢面,还挺着个大肚子,料谁见了都觉得铁定是个疯子婆。 但这疯子不是其他人,而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师叔。 这师叔正是他们师父的小妹。 而她肚子里的娃,就是徐青慈。 徐青慈的名字是徐赋取的,其实取得很随意。 徐是母姓,青是字辈,慈是她娘亲的闺名小字,索性就给她添了名字。 没人知道她爹是谁,知道的也许就只有她的亲娘,但是亲娘生她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所以徐青慈的身世,就成了平沙坡里的一桩无头悬案。 不过她觉得这没什么关系,毕竟身世向来染着几分悲情/色彩的,往往能缔造个什么传奇。 林湘娘将玉簪子复交予徐青慈,又嘱咐了几句,便将碗勺收拾了,起身欲走,徐青慈将她送至了所居阁间楼下。 徐青慈没想到的是,这厢舅娘才道徐赋不知什么日子会回来,不出两日,徐赋就回来了。 徐赋一回来,倒不是捎来什么泉城特产,而是准备先考校一番剑法。 论起徐门所传剑法,当属平沙五式,但是普通的入门弟子,能学通两式,另三式摹出个大概的,也就能堪堪出师了。 能将五式融会贯通的,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此番徐赋首当考校的不是徐青衡,而是内门六师兄贾黎。 贾黎方才在原处立正,徐赋便舞起了手中的长棍。 说来也奇怪,徐青慈自小到大,看到徐赋用的都是那木棍,平日基本也不会离手,指点剑招的时候,仍是用这根棍子。 但是更神奇的是,徐赋用棍子演示剑法的时候,那棍子似乎就不是棍子那般简单了,气势并不输一柄剑。 “起。” 徐赋手中长棍微斜,指示贾黎出剑。 贾黎手持木剑,先是凌厉地横切一剑,同徐赋手中的棍子来回过了几次攻守,慢慢蓄势,再使出平沙五式第一字诀:仁字诀。 平沙五式分仁、礼、信、义、智五字诀,对应木、火、土、金、水五行。 仁字诀对应木,为五式当中最易掌握的一字诀,最为讲求稳扎稳打,剑式平实无华,中和柔韧,杀气并不重。 徐赋以义字诀来破仁字诀,以刚克柔。 贾黎以礼字诀剑式回应义字诀,但是因为自身内力不足,剑法应上徐赋更为精道的义字诀,显得后劲不足,只能勉强应对,最终被木棍狠狠挑下了剑。 “仁字诀很熟练,但是下盘仍是不稳,内力是硬伤。”徐赋平声说着,“下一个,胡三。” 五师兄胡三应了声,然后也像方才贾黎那般站定,以仁字诀开始。 胡三暴露出来的毛病同贾黎一致,徐赋简说一二,又连着考校了宁闻、戴濡、吴响。 宁闻和戴濡除却仁字诀外,对礼字诀的通悟倒也得了徐赋的肯定;吴响除仁字诀外,倒是对义字诀把握得最好。几人的剑法水平大概都在一个层次。 轮到了徐青衡,徐青慈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以示鼓舞。 徐青慈对自家表兄的了解就是,对这五剑式的掌握水平同其他师兄差不多,至于内力,倒也是不想上下。 不过,徐青衡有点地方还是同他人很不相同。 只见徐青衡也是先站定了,起剑毫不拖沓,倒是以义字诀为起手剑式。 义字诀透着刚强果决的势头,剑法凌厉,需要使剑之人极其专注,不然,效果就是劈头盖脸一顿乱砍。 徐青衡持剑之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和平日跟徐青慈嘻嘻哈哈的样子毫不相同,极其严肃认真。 徐青慈每每看徐赋对徐青衡的考校,总是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更加认真起来。 徐赋对徐青衡的义字诀,并没有用礼字诀来破,而是用同样的义字诀来以刚对刚。 如是双双义字诀相抗,众师兄弟也跟着紧张了几分。 “我看方才师父也是想让我使出义字诀来。”站在徐青慈旁边的戴濡轻声说,“要是使了,这样硬碰硬,我可遭不住。” 徐青慈微微点着头,表示赞同,可是她又觉得,徐青衡的义字诀同徐赋的很不相同。 倒不是因为徐青衡对义字诀掌握得不熟练,或者内力支撑不起而显出剑招不连贯或者疲惫之类的。 若是简单来说,就是徐青衡使出了属于徐青衡的义字诀。 最终,徐赋的长棍点了徐青衡的喉。 然而徐赋却毫无批评之意,反倒是有几分欣慰。 这样的表情,徐青慈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了。 “不错,五行相克,却也相生。在义字诀中融合一丝信字诀的要义,倒是小成。”徐赋点了点头,“如是练下去,若能将五式相融,则为大成。” 徐赋说完,又立马朝徐青慈道:“阿慈,拾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5章 过剑 论起剑招来,徐青慈倒也不是没有兴趣,但是也许是缺了根筋的缘故,又也许是根本没个师姐师妹的陪练,剑这玩意儿,她使不好。 徐赋原本也考虑到普通长度的剑不太适合徐青慈,便特意打造了把比长剑短些,又比短剑长些的剑给她。 有了一把特制的剑,徐青慈原本和稀泥的剑术好了那么几个豆沙包,但是根本上不得台面。 徐赋在轻功上要求不太严,但是剑式上不太容得放水。 准确来说,你可以天赋平平,举三/反一,但不得偷奸耍滑,草草练去。 徐青慈同样拿起了一把木剑,先是站定,然后深呼吸了一口。 她脑中急速掠过方才师兄们同徐赋过的一招一式,又想了想徐青衡那将义字诀和信字诀融合的一点巧妙之处,方才出剑。 徐赋顺着她的一刺一挑又一削,见招拆招,起初基本都在防御,待觉得徐青慈动作还算稳当的时候,才有反进之意。 旁边包括徐青衡在内的都觉得是如此,但是徐青慈觉得并非如此。 她所能感觉到的便是,无论攻守,徐赋一直在用仁字诀,从未改变过。 于是徐青慈便也从一开始的仁字诀改为了义字诀。 义字诀剑法凌厉,出剑速度教其他字诀也要迅疾得多,但放在徐青慈的手上,已然慢了好几拍。 但是如是虽慢了点,但是剑式虽有成规,但并无定法,所以也无伤大雅。 而徐青慈除却出剑之外,步法同其他师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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