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学堂,徐青慈看到范夫子在那里闲闲站着,便又下马来,朝范夫子行了一礼道:“夫子,我跟我哥要出远门去了,暂时没法在你这背书啦。” 范夫子斜视徐青慈一眼,抬了抬眼皮,颇觉诧异:“徐赋放心你们两个小孩单独入世?” 徐青慈答道:“也算不得现世,就是出趟远门。” 范夫子听罢,嘴里又瞎哼哼一阵,忽地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锦囊出来。 “这两个锦囊好生带着,有歹人纠缠或是遇到麻烦之时,先开第一个赤色的,过五日再开第二个黛色的。” 他像个十足标准的世外高人,语气里也是一副高深莫测。说话喜说一半,留着点深沉的莫名其妙。 “夫子这话说的,像是我们一定会路途不顺咯。”徐青慈双手接过那两个锦囊,一瞧就发现这锦囊估计是平沙坡小西角夜市五文钱两个的香囊壳子。 “年纪大了,随口说说,不是怕你们碰到危险么,如果没有,自是好事。”范夫子哼出一声笑,“只希望是没用的。” 徐青慈小山眉轻扬:“夫子,你们曲陵范氏还会测算这些吉凶的?” “什么你们曲陵范氏我们曲陵范氏,出门在外,切不可这般说。”范夫子顺顺长胡,“年纪大了,闲来摸个卦,打发时间罢了,不信其有,也不信其无。” “那便谢谢夫子了。”徐青慈收了那锦囊。 徐青衡方才也跟着下了马,此时朝范夫子行了一礼,道:“多谢夫子数年来授业解惑,此去估计要有些时日才回来,望夫子保重。” 徐青衡每每说些套话时也极其严肃认真,教徐青慈也不好意思再没头没脑地说什么,于是她也跟着再行了一礼,方才跨马离去。 待徐青衡和徐青慈坐骑马蹄扬起的尘土归了寂静好些时候,范匀才又悠悠转过身子来,朝身后的人说:“我还以为你真放心他们两个随便出去呢。” 徐赋缓呼出一口气,道:“不放心又如何,放心又如何,纵然是躲躲藏藏,也躲不过必到之劫,陈年之祸。” 范匀只朝学堂内走去,道:“不说这些,徐门主,进来喝茶吧。” 徐青慈和徐青衡经半日奔旅,先是出了蜀郡地带,到了顺安和泉城的交界之处。 此时尚还是乍暖还寒之际,小茶棚里只零散坐着几个人,大多穿着薄袄。 其间两人正议论着什么宝贝秘籍之类的事情,原本徐青慈也只是随意听着,但听到“浮霖门”的时候,便不禁搁了茶碗,竖起了耳朵。 只是那两人闲闲地又说了两句,只道是什么场面惨烈,但后面也就没什么新的消息了,该是有什么人刻意压了下去。 徐青慈心头疑惑,难道浮霖门里面有什么值得倾尽全门性命守护的宝贝? 徐青衡也听见了旁桌的议论,但也觉得没有听见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 入了泉城,沿途大道十足平坦,徐青慈一路上吃了不少从前没吃过的糕点小吃,很是满足。而自泉城入荆城的路途也十分通畅。 还未至薛府,徐青慈就觉得自己已经被自然地笼至了一片并不恼人的热腾气之中。门前不少车马来往,人的说话声和高高低低的笑声挤在一堆,一股脑灌进了耳朵里。 薛宗府邸从外面看并没有十足气派,门匾上也只简单刻着“薛府”二字。只是此时门庭若市,更显得热闹非常。 徐青衡在前递了请帖,门口招呼的门丁立马更为热情道:“原来是徐门少爷和千金,快里面请。” 踏入门内,又有一串的家丁连连唤着:“欢迎徐门少爷千金。” 徐青慈被塞了一耳朵的少爷和千金,脑袋却愣是没办法将自己同那“千金”的称呼联系在一起。 被人群簇拥着的中心处,一位锦衣的妇人听到“徐门”二字,顿时转过身来,问:“徐门少爷和千金,在哪里呢?” 这位便是薛夫人,同她并立的家主正是薛明。 徐青衡自然一眼认出了这两位,便立马上前行礼道:“徐门徐青衡,携家妹徐青慈来贵府拜贺。” “青衡都这么大了,果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薛夫人神色含笑,“还有青慈,竟都是这么个大姑娘了,当年见着的时候,还只像个雪团子呢。” 徐青慈真觉得雪团子这个词太折煞她的童年了。当时她虽然不是故意当个泥球,但真没法跟雪团攀上亲戚。 众宾客见薛夫人如此热络相迎的场面,大多交耳,想从对方口中得知徐门究竟是个什么门,这个徐字有什么端倪。 徐青慈只是心想:大伙不必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徐门本来也算不得个什么有名气的宗门。哪里比得上薛宗,虽然武功不见得武林至尊,可好歹人家有钱有势。 想到这,徐青慈又瞟了一眼那摆在宴上的预菜,方才那香味就勾得她心痒痒,这时候见了,更是难以平静。 谁想薛夫人没有看破她的这层心思,倒还十分亲切地拉过她的手寒暄几句,发现那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的时候,还诧异地“呀”了一声。 “阿慈怎地手上这么多伤口,可是路上太奔波了?” 薛夫人一张口,自己都觉得自己糊涂。那口子大都像愈合了好些时候的,怎会是新弄上的。 “没有没有,在家练武的时候不小心练的。”徐青慈满心实诚地想着路上哪里叫奔波,好吃好玩的,她恨不得扯着徐青衡多摸鱼几天。 这话落到薛夫人和薛家公子耳朵里,重心可就变了。 薛家人只觉得徐赋果真严厉,连一个本该娇惯的千金都如此严加督促,徐门果然不可小觑。 薛家家主薛明和蔼地笑了几声,道:“阿慈从小就是徐赋亲自教习剑法的,自不是娇生惯养的柔弱小姐。” 徐青慈跟着应和了几声,也不再说什么了。 此后,薛家大公子二公子以及长媳都上前来打过招呼,徐青慈方才同徐青衡落了座。 徐青慈也瞧了两眼奶娘抱着的薛家小长孙,奶娃娃长得白生生的,圆润可爱,逢人就笑,也不怕生。 薛明之后说了些场面话,宾客便纷纷开始动筷子。 然而启席不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太和谐的喧闹。 “让我进去!” 只听得一人高喝了一声,下一刻两个看门的家丁便急急躲回门内。 那人持剑而来,剑上寒光毕露,大大地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8章 血光 方才喜气腾腾的交谈声一瞬间低了下去,席间很快就鸦雀无声。 来人是位年轻男人,但是他其实生得还算周正,只是额角有道颇为明显的疤痕,配着此时颇具怒意的双眸,平添了更浓重的不善之意。 “何人闯入我薛府?” 薛明敛了笑,声音瞬间压得极沉。 那年轻人并不理睬薛明,反倒是望着薛家长媳薛庄氏的方向,神色有些痛苦:“若儿,两年之期已到,我回来了。” 他说这话时,剑尖只微刺着地面,仿佛是在微敛凶恶之气。 薛庄氏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起身回应道:“严临,你我二人缘分早尽,如今你也不必苦苦纠缠了。” 那名唤严临的年轻人只轻笑一声,复又将剑给拎起来,直指前方:“我本就不是什么纠缠不休的人,只是这薛家人太过分了些,仗着自己有着武门根基,便要夺人所爱。” “若儿,你可曾问过自己的内心?”严临执剑上前,“你也不必说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之类的话,我也并不在乎这些。” 恰在此时,奶娘怀中的婴儿发出嚎啕大哭。 严临手中长剑微颤,他复又道:“所以我还是来迟了。” 薛大公子此时挡在了薛庄氏跟前,皱眉道:“今日是我跟若儿孩儿的百日酒,你来搅局,念在多年情分,我们可以不追究。严临,收剑,离开。” 严临冷笑,道:“不追究?那可真是好生大度啊。” 言罢,他顺手抛出一张赤色牌子。 薛大公子接住,只见那上头写着一个“战”字。 “此次比试,薛公子,你应还是不应?”严临语带挑衅。 “今日是什么场合,你算是什么人,竟前来滋事,真是过分!” 薛小公子实在忍不下去,指着严临,脸都气红了。 薛大公子抬手示意止声,将帖子收入了怀中,应道:“薛某人接了,时间你来定。” 严临道:“两日之后,薛家练武场,如何?” 薛大公子同样应了。 严临却立在原定,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庄氏蹙眉问:“你还想怎样?” 严临道:“两年之期薛公子没有遵守,这个约定,还望能从薛公子这里讨个诚信,堂堂正正。” 不忘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盘中餐的徐青慈压着声音问徐青衡:“什么意思?” 徐青衡答道:“大抵是希望比试正式些,安排些稍微有头有脸些的在旁边瞧着,输赢都有些力度。” 薛大公子听闻严临所说,脸色有些暗。 倒是薛明又站了出来,道:“那好。在座诸位多是武门翘楚,薛府再留诸位两日。大家若有不想留下来的,便可按原定时间离开。” 其间三两宾客纷纷交换了些眼神,接二连三地跟家丁报了名字。 家丁按着顺序跟着大声通报了各自的门派。 “还有我!” 徐青慈高高举起了手。 家丁报道:“徐门。” 徐青衡扶额,赶紧将徐青慈的手撤下来:“祖宗,你凑什么热闹。” “比剑嘛,我也想去瞧瞧。” “那也可以偷偷去,安安静静瞧,何必当个立证的?” 徐青慈并不在乎,只道:“没关系,也碍不到什么事情。” 徐青衡自然也无可奈何,没再有话说。 此后的两日,薛府的招待倒是甚好。徐青慈虽然被薛夫人又拉着一阵家长里短,颇有些难得的局促,但因为薛府的点心实在是太好吃,品类一应俱全,徐青慈立马将此地奉为了洞天福地。 薛家大公子和薛庄氏也来问候了几句。二人也没提宴上不愉快的事情。 徐青慈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她其实对很多事情好奇,但对这些貌似是情感纠葛的事情,其实不太上心。 倒是在薛府走动的时候,有留下的些许宾客又闲话了几句,有说薛家长子同朋友翻脸的,有说严临是奸诈小人的,也有说那薛庄氏不守妇道的。 听到这些的徐青慈立马走得远远的,想重回安静。 别的她不知道,至少薛庄氏身上的气质她很喜欢,是种十分亲切的温柔。 薛家专门有一块练武场地,分设着一处比试台。 比试台不远处,专门有一处高台,围有栏杆,其后有几排摆放好的座椅。 首派正中正是薛明,旁边是薛夫人和另一位年长些的前辈,而薛庄氏则坐在薛夫人旁边。 徐青慈和徐青衡坐在后面两排,大抵还能看个清楚。薛家小公子同他们也坐在一处。 他们身旁的几个人年岁也不太高,皆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想来都是给薛明一个面子而已,让那日的不快早些收场。 两日之期过得极快,此时此刻,薛大公子和严临都已站上比试台。 他们同样手握长剑,待一名弟子燃上三炷香,又高喝了一声“比试开始”,严临便毫不犹豫地出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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