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应夫人正在柜台处算账,算盘打得啪啪响,“酒肆关了?” 小二在收拾桌椅,“是啊,都什么什么时辰了。” 应夫人遗憾道:“真是不巧,客官,今儿个只有黄酒了,您看成吗?” 秦越点头。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随便喝点酒,让大家暖暖身子。 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夜,辰时才止。天地一片素色,煞是好看。 一大清早,秦越就被叫嚷的人声吵醒了。 房间在二楼临街处,推开窗子一看,街上许多人在扫雪除雪,店家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出一条路来。大人们干得热火朝天,小孩子们在其间穿梭跑动,你追我打地扔雪球,又惹来了大人们的训斥。秦越立在窗前,不觉吵闹,只觉得人间的烟火气息甚好。 侍卫来问何时启程,秦越看着街道,突然就不想走了。 “雪天路险,住上两日,等雪融后启程。圣上英明体恤,不会怪罪的。” “是。” 下了一夜的雪,在太阳出来后便开始消融。地上温度高,留不住积雪。 秦越闲来无事,问侍卫:“元鹰,这附近可有什么去处?” 元鹰是秦越的贴身侍卫,临行前做足了准备,对沿途的情况了如指掌。 “山寺镇在马蹄岭脚下,因山上的土地庙而得名,相传这个土地庙非常灵验,香火不断,值得一去。” 也就是说,这儿没什么名胜古迹,只有个寺庙。 “那便去看看吧。” “客官睡得可好?” 刚下楼梯就迎面接收到老板娘的问候,在这冰天雪地,暖意融融。 “很好。” 大堂没什么客人,只临窗的方桌上坐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在看书写字。 “老板,烦请问一下,土地庙怎么走?” 应夫人更加热情起来,“您要去土地庙啊!离这儿两里地,不算远。但是弯弯绕绕的,不太好找。这又刚下过雪的,要不您找个向导?” 秦越一想,有向导确实省事。“好啊,那就请老板推荐吧。” “您稍等。” 秦越坐着,一杯茶的功夫,应夫人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着蓝袍短打的少年人,走上前来一看,分明是昨晚牵马的小伙计。 “这是小陆,山寺镇没有他不认识的地儿,最适合做向导。” 小陆微低着脑袋,恭敬地缩着肩。 秦越自是同意。“那便走吧。” 小陆在前,元鹰随后。 小陆恭谨地走在秦越斜前方,始终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秦越自问自己并不是凶恶的人,见小陆如此,倒有些恻隐。 “你过来些,我又不吃人。” “是。”小陆小步小步地挪了半寸的距离。 秦越觉得好笑,主动交谈起来,想让小陆卸下拘谨。“你叫什么名字?” “小陆。” 秦越被他逗笑了,“我知道,陆什么?” “小人陆祺。” “哪个祺?” “从示其声。” “你读过书?” “念过几天书院。” “哦。”还是死板,秦越于是换了话题,“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陆这下抬头了,望了望四周,“都挺好玩的。这条街最有趣。如果公子不急的话,可以从主街走。” “那便逛逛吧。” 街道的雪都被扫到了两边,露出了青砖石的本来面目,为了预防摔跤,还铺了许多细碎的小石子和鹅卵石。 “好香的酒味儿。”经过陆家酒肆门口,秦越忍不住赞叹道。这酒醇香幽绵,萦绕鼻尖,挥散不去。 “陆家酒肆的酒是方圆十里最好的,这是新开的一坛桂花酒,所以香气浓郁。”小陆停下来为秦越介绍。果然一谈及山寺镇,他就滔滔不绝。“客官要进去看看吗?” 秦越摇头,“回程再买也不迟。” “客官有所不知,这家酒肆平日卖的都是散酒,陈酿的工序复杂,窖藏时间又久,所以非常稀少。只在启封日开启售卖,因此每次只有一坛,按两卖,沽完就没了。” “果真有趣。进去看看。” 一进门,就看到几个客人在排队沽酒,有的拿着自家的酒瓶。队伍前头是一个泥酒坛子,启了封,旁边坐者一个中年男子,给客人们盛酒结账。酒肆的格局与客栈相似,不同的是大堂里放置着各种酒坛子,酒缸子,贴着红纸标出酒名和价钱。在柜台和队伍之间,摆放着几张方桌,几条长凳。秦越选了一张坐下来,元鹰去排队买酒。 小陆看了秦越一眼,立在一旁等着,没说话。 分明是简单的一眼,但秦越却感觉到了小陆的鄙视。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 “怎么了?”小陆反问,无辜地看着他。 难道是我误解了?“坐下来等吧。” “是。”小陆点点头,寻了旁边的桌子落座。 秦越:“……” 从酒肆出来,对面就是银器坊。“公子,这家银器坊是做银饰的,饰品,碗筷等都有,试毒的银针也非常精细小巧,最适合出门在外的人。” “这是包子铺,他家的包子最适合做早点,皮薄馅儿大,再配着豆汁儿,保你忘不了。” “这是烤鸭店,烤出来的皮焦香油润,鸭肉软嫩鲜美。” “裁缝铺的绣娘绣工那是一绝,最有名儿的就是香囊,里面装着安神的药材,舟车劳顿时闻一闻可以提神。” “回春堂的大夫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神医,十年前秦州暴发瘟疫,杨大夫妙手仁心,救活了多少人。医馆里有几种常药,像山楂丸可解积食,茯苓山药膏有健脾之效。” “这边过去是临江书院,在绿柳巷,沿着河岸有许多垂柳,春天很好看。书院只有一个夫子,就是客栈应夫人的丈夫,姓白。白夫子是秀才,没能考取功名,便开设书院教导孩童。近来有些捉襟见肘,十分可怜。” “客官,饿了的话可以买些点心,这家点心铺子花样比较多,味道也很可口。” …… 街头巷尾转了个遍,秦越还没看到土地庙的房檐,荷包就已经空了一半。在小陆的介绍下,他买了银针银器,香囊药丸,还买了包子点心,笔墨纸砚,还给临江书院捐了一笔银子…… 第53章 陆秦番外(二) 寂静的深夜,烛火发着幽微的冷光,火焰随着冷空气的流动而摇曳。 “啪啪啪”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乍然响起,桌边打瞌睡的人登时被叫醒。闻声赶紧起来开门。 “大夫!大夫!” “来了来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边打开了。 “大夫,快看看我家公子吧。” “先进来吧。” 陆祺一眼就认出来,来人是秦越的侍卫。那他背上昏迷的公子,自然就是秦越了。 陆祺让他把秦越放在榻上,“说说病人的症状。” 他环顾四周,只有眼前这一个稚嫩青涩的少年人。时隔三月,侍卫并没有认出陆祺。 “大夫呢?” 陆祺翻了个白眼,“大夫去出诊了,这儿只有我。”说罢便走回去坐好,兀自做起别的事来。 那意思便是,爱看不看。 秦越从江南回属地,行至秦州边地,想起了陆家的美酒,于是打发其他人先行回去,只带了一个随从侍卫往山寺镇来。 侍卫看看秦越发白的脸色,惊悸担忧,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终于开口道:“小大夫,我们公子三天前突发恶疾,上吐下泻,休息一天后没再复发,便继续赶路了。谁知今日在道中突然昏厥,从马上坠落,是不是中毒了?” 陆祺听罢端着烛台走过去,递给侍卫叫他拿着。陆祺俯下身先查看秦越的面色、口舌、眼瞳,然后给秦越把脉。 “怎么样啊?”侍卫心急如焚,显然还是不相信这个少年会治病。 “别吵。”陆祺嫌弃地让他闭嘴。 过了一会儿,陆祺收手,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秦越的筋骨。 “没什么大碍,他是吃错了东西食物中毒,体内的余毒没有排尽,在剧烈动作后反应出来,造成昏迷。开个方子将毒素排尽便没有大碍了。至于坠马,他应当练过些功夫,懂得保护自己,在意识消失前选择了安全的坠地姿势,护住了筋脉,没有伤及内脏。只是有些挫伤,需要将养些时日。” “真的吗?” 侍卫眼神灼灼地望着陆祺,不敢确信。 陆祺懒得理他,转身取了一套银针出来。 “我先帮他扎几针,排毒。” 侍卫别无他法,只能将世子交给这个少年。只愿他真有些能耐。 “把他的衣服解开。” 陆祺在一边给银针消毒,侍卫默默地扒拉开秦越的衣襟。 准备好后,陆祺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秦越袒露的胸膛。肌肉结实,线条明显,禁不住脸色一红。还好灯火昏暗,看不清她的脸。 在黑夜的保护下,陆祺愉快地在秦越身上练习针法。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活体材料,陆祺手起针落,毫不手软。 “嗯!” 秦越恍然间被一阵刺痛疼醒,眼睛费力地睁开一些,迷迷蒙蒙间,看到一张少年的脸。那人眼神专注发亮,嘴角上翘,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这个人好像曾在梦里见过…… 秦越的眼皮很重,开开合合,终是合上了。 第一道晨曦照进来的时候,秦越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前方的桌子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少年。 “世子!” 侍卫听到动静也醒了,一晚上担心受怕,天快亮了才合眼休养了一会儿,这会儿看到秦越醒了,心才落地。还好不是个庸医。 “元朗,这是哪儿?” “是回春堂,山寺镇的医馆。” 被认成庸医的陆祺被吵醒了。坐起来展展腰,“哎呦,我的老腰啊。” 陆祺站起来,打了一个大呵欠。“醒了?” “是你?”秦越认出了陆祺。 侍卫闻言仔细瞧瞧陆祺,经过一番头脑风暴,终于响起这张脸在哪儿见过。 打死他也想不到客栈帮忙的伙计居然会在医馆坐诊! 侍卫冒了一头冷汗,他居然让一个杂役给世子看病? “公子恕罪!” “元朗,你起来,这是怎么回事?”秦越的声音有些无力。 “属下记得这里有家医馆,就带着公子来了,谁知大夫出诊,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当时情况危急,就只能让他看了。” 元朗的话刚说完,杨大夫就从后边走出来了。 他瞪大双眼,和杨大夫四目相望。 杨大夫莫名被瞪,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元朗转头看向陆祺,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是说大夫出诊了吗?” 陆祺耸耸肩,“是啊,后来又回来啦。” “你……”元朗气急,这厮分明是在扯谎。 杨大夫走过来安抚元朗,“别担心,他是我徒弟,随我行医问诊数年,不会有事的。” 然后便走向床榻上的秦越,为他把脉。 “没什么大碍了。陆祺,方子开好了吗?” 陆祺拿着方子去给杨大夫过目。 “嗯,去抓药吧。” “是,师傅。”陆祺对着杨大夫一副恭敬乖巧的样子,走到杨大夫身后,转身回瞪了元朗一眼才离开。 “我这徒弟虽然性子有些顽劣,却不会乱来。阁下大可放心,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喝几副药,将养些时日便可。为表歉意,就不收诊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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