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只是平静垂头行了一礼,她声音沙哑:“兄长。” 攥紧的拳松开。 在宋别墨、宋子轩之后严雨心中又多了一个想要守护的人——妹妹严果。 *** “严果!你就非要去找他!”被阿怀救上船,严雨看着一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人质问道。 一缕缕的头发沾在脸颊、额头,她嘴唇发白,还是笑着:“是的,兄长你不明白。” 严雨站起身:“若我还是不许呢?” 严果直冲阿怀,拔下他腰间的佩剑,架在脖子上:“兄长,不要逼我。” 眼前拿剑的人倒是不抖了,她眼里不再是二人初见时那般死寂,带了点点微弱的光。 严雨凝视严果许久,宋翰墨改变了她,妹妹现在好像不需要自己的守护了。 无力道:“果果,把剑放下吧,我们现在就回程。既然你愿意为他去死,那你们应该一起。” 严果蹙眉不解。 严雨继续道:“阿怀,你把之前白亭猎场的计划讲给她听,不过是又多了一人而已。” “是,公子。” 理了理自己也湿透的衣衫,晚间的风有些冷。严雨瞥了眼黑黝黝的水面,船破开水面的“哗哗”声清晰可见。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了阿怀一句:“过会儿到房间来找我,我有事情吩咐。” “是,公子。” *** 阿怀进屋的时候,严雨正坐在桌边喝酒,面具安静躺在桌上,旁边已经放了两个空酒壶。听见声音,他望了过来。 唇边带笑,严雨招了招手,指着对面的座位道:“阿怀,麻烦你了。坐吧,我们一起喝两杯。” “公子,我……” 严雨给他倒了杯酒,打断了他的话:“阿怀,别叫我公子了,就称我为严雨吧。” 双手接过酒杯,阿怀皱眉,犹豫了:“这……不行。” 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严雨拿着空酒杯,眼珠黝黑:“阿怀,还记得从前我们在匪窝找到的那一大批炸药么?” “记得,有些惊险,那个土匪头头居然想要同归于尽。若是他真的狠下心,那恐怕就没有今日的我们了。” 严雨笑了笑,从袖口取出一片金红色的竹叶,推到阿怀面前。 阿怀看见叶子,一下站了起来,他被酒呛着了,咳个不停,断断续续道:“咳……公子……你,咳……咳咳……” “给你了,以后三竹就交给你了。”严雨脸上写着郑重,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公子?”阿怀脸咳得通红,他竭力止住咳嗽,眼眶沾泪,朝严雨跪了下来,倔强道,“公子,我不要……” “我之前与你说,找到了好地方放置那批火药,那个好地方就是白亭猎场。”严雨边说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眼里带着决绝。 阿怀受到惊吓,他震惊看着眼前人,思考片刻焦急道:“公子!让我去吧!我去!你还有小姐要照顾呢!” 严雨摇了摇头,他额角伤痕在烛火下十分显眼。 缓缓道:“阿怀,还记得别墨君么?就是一刀大侠。” “记得。” “毒是二皇子下的,却是无影给他的。无影背叛了别墨君,背叛了我们,背叛了三竹,他现在是皇帝的人……” 攥紧酒杯,严雨继续道:“把那狗皇帝炸死,才算是永绝后患。果果和景王才能安然度过一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三竹无关。” “公子!怎么会无关呢!” “别墨君曾与我说过,不想把三竹用到朝堂上。我没有做到……我对不起他……” 阿怀膝行到严雨腿边,他轻轻摇了摇坐着人的膝盖,眼里带着哀求:“公子这些年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襄王,先太子地下有知,一定不会怪罪公子你的。再说,这些也不是公子所愿,是那人,是他逼公子入了局啊!” “做了就是做了,解释无用……” 一饮而尽,严雨面露悲痛,他一把将地上的人拽起来。 拿过桌上的红金竹叶塞入阿怀的手中,握紧他的手道:“阿怀,我最后交给你的任务,你仔细听着消息,若我成事,你就立马亲自去荆州,把襄王接到上京。同时,派人秘密联系现在上京掌权的管宰相。襄王能否即位在此一举!” “公子!” 严雨连忙又道:“若我败了,此事后三竹隐蔽三年,之后再不参与政事。三竹的以后就交给你了。” “公子!公子……”阿怀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阿怀,别哭,该笑的。”严雨目光落在窗外,一片漆黑,见不真切。 他眼里带着笑:“七年前,我就应该随别墨君一起去的。黄泉路上,兴许还能遇到,之交好友,结伴同行……” “公子!看在小姐的份上!”阿怀声音有些大,严雨直接将他敲晕,安顿他伏在桌上。 “果果她已经不需要我了,襄王也不需要我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只听得木船破水的“哗哗”声和一杯一杯的倒酒声。 手指敲击在瓷杯,伴着节奏严雨沉声吟唱从前别墨君最喜欢的歌: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 吾将醉发狂吟(注②) 夜半,恍惚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修洁……” 艰难转过身,目光涣散,见到的是别墨君离去的背影,他淡蓝的衣袍飞扬起来。 严雨伸出手去:“别墨君……” 连那人的衣角都未够到,呆愣愣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他呢喃了一句:“别墨君,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哭李商隐·其二》唐·崔珏②: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发狂吟。《丈夫歌》出自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第四十五回 第53章 白亭猎场 白亭猎场在漾南城城北向东十里,猎场内地势平缓,不过,猎场边有一处断崖。断崖高数百丈,下面是日夜奔腾不息的晋河。 因为猎场中有一座上古留存的双层飞檐四角亭,通身雪白,故取名白亭猎场。 正是四月,暖阳,绿叶、红花,飞蝶、花香、鸟鸣……猎场内春色肆意,目光所及一片生机勃勃。 宋翰墨着一身玄色劲装,肩上绣银丝花纹,袖口裹着黑亮皮革。他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坐在马上,黑色的眸子静静看着眼前的烂漫之景。 “王爷,好看吧?”牵马的小太监笑眯眯。 “嗯。”宋翰墨只是点了点头。 小太监耷拉着脑袋,他舔了舔唇。皇上早早来了猎场,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他就一直牵着景王在猎场逛。现在是腿也累,口也干,偏偏景王还没有要休息的势头。 砸了咂嘴,小太监犹豫道:“王爷,陛下说您受了伤,就只骑马走走,散散心,吹吹风就成。前面不远有处休息的营帐,王爷您累不累?要不要去喝杯水?也能去看看猎了哪些动物?” “好。” 远远瞧着两人往营帐去,不远处的黎思思也跟了上去。 宋翰墨坐到营帐里面,一个宫女端了一杯茶送上来:“王爷,请。” 声音有些沙哑,短短的三个字,让宋翰墨灵魂一颤,他不敢置信抬头瞧了那个宫女一眼。 严果扮成了宫女的样子,扎着双丫髻,脸上白白净净,她莹白的手端了瓷杯,眼帘垂下,睫毛浓密且长。 带点褐色的眸子看过来,眉眼弯弯,宋翰墨微微愣神。回神望见她嘴边的酒窝,心跳止不住得加快,嘴角不自觉上翘。 暖风吹过营帐,这春日的阳光终于有了温度,花香终于入了他的鼻,婉转的鸟鸣现在听来才悦耳动听了些。 强压下嘴角,宋翰墨低头,回了一声:“多谢。” 严果静静站到一侧,宋翰墨端杯子的手因为激动,竟有些抖。他喝了一口茶,借着杯子的掩盖,瞥了眼旁边他日思夜想的人。 宋翰墨微微蹙眉,他想起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想要与她诉说自己的思念,想要问她这两天发生了何事,想要问她为何……走了又回来了? 营帐门口两侧站了侍卫,不能妄自行动。 放下杯子,营帐安静片刻。阳光透过帐顶,一站一坐的二人都没有讲话,只听得缓慢的呼吸。时光匆匆,但是只两人在一处,忽的它变得很慢、很慢。 宋翰墨无意瞥见严果的影子就在自己影子边,忍不住伸手搭在扶手上,向上翻出,那样二人的影子便合在了一起。 挺好。 耳边听到她轻轻笑了一声,宋翰墨脸颊微红,倒也没有收回手,只是转移注意力问:“这是什么茶?怎么如此甘甜?” “回王爷的话,只是南山云雾。”严果低头答道,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王爷觉得甜,应该是今日和风煦煦,想必会有喜事发生。” 宋翰墨无声笑了,却也叹了一口气:“南山云雾不该在这里的,不该在这里。” “在就在了,一直在等王爷您。” 宋翰墨没有再说话,望着二人融合的影子微微出神。 营帐外突然有些嘈杂人声和脚步声。 一个太监跑了过来,他嘴里喊着:“快!陛下猎了一头虎!快去帮忙啊!”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被太监叫走,宋翰墨和严果对视一眼。 “果果!”宋翰墨迅速起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我想你了。” 严果也环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暖流流过心间,宋翰墨不住傻笑,她的味道,她的温度,她的声音,她的一切……他一直思之如狂。 温存片刻,严果推开宋翰墨,拉着他往外走:“跟我来。” 营帐门口聚了很多人,他们都朝一个方向望着,严果牵着宋翰墨出了营帐,朝另一个方向去,脚步匆匆。 大多数人都没有见到走远的宫女和王爷,不过一直跟着宋翰墨的黎思思,掩在人群中。她的眼里闪过晦暗,带着彩石项链的手不自觉摸上腰间飞刀刀柄。 刀柄下原没有刀刃,她入手后,闪着雪白光亮的刀刃缓缓显现出来。 十七年前,师父身边带着的那个侍童,她还以为是男童,错过了严果。 今日,便是她得到严果之日! 因为兴奋,黎思思猩红的舌舔了下唇。 另一边,宋翰墨抓紧严果的手,边走边问:“果果,你这两天是走了么?为何又回来” 严果点了点头,她也扣紧了宋翰墨的手:“兄长想要把我带到通州,我不想去,我想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去。” “……” 瞥见她脖子边的一道细长血痕,宋翰墨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因为跑步,她半边侧脸有些泛红,看她牢牢抓着自己的手,心中疼惜异常,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半晌,宋翰墨问:“我们能一起么?” 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严果停下脚步,脸上带着自信,回身朝宋翰墨一笑,垫脚吻了一下他的唇:“能的,信我,能的,兄长有计划。” “计划是什么?” “我们边走边聊,不能耽搁时间。” 严果又拉着宋翰墨准备走,她嘴里道,“在猎场旁边有个悬崖,那边有辆马车,兄长的计划是……” “果果!” 宋翰墨余光瞥见一个物件从前面不远的树冠中飞出,直冲严果来。伸手要把人拽到怀里,却已经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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