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可,天子脚下…怎可……”周大人有些犹豫,他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宿。 第二日,他还没有拿定主意,只能先安排家眷出上京。 “老爷,明儿一大早就出门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么早出门干什么!” “说是…约了尚书家的公子打马球。” “现在还想着玩乐!逆子!逆子…” 夫人拿手帕擦着泪,周大人只能提心吊胆去上朝。心里自我安慰,也有官员收到三竹标志,平安无事。 一切都会好的。 今日言官在堂上没有说话,周大人松了一大口气。下了朝刚刚出宫,见到面色焦急的下人:“老爷!大少爷不好了!” “怎么了?”周大人头疼地问。 “大少爷早上打马球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说是折了胳膊,到家不久后,就开始吐血了!” “什么!” 周大人连忙回府,还未赶到房内,就听见房里传出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明儿啊!”上台阶的脚步一软,他直接跌倒在台阶上。 “大人…大人……” “大人……” “…大人……” 一众下人凑过来,把脸色苍白的周大人搀起来,他根本站不住,只得被下人们架着进了门。一进门见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生息的明儿,老泪纵横。 悲痛过后,招来了幕僚盛德,周大人喃喃:“我的明儿…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三片竹叶。 盛德:“大人节哀。” 周大人把三竹的纸撕了,眼里带着决绝,他开口道:“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是,大人。” 盛德摸了摸山羊胡,眼里带着狡猾,出了府门。他背着手,行至街上,转身看着挂着“周府”牌匾的吏部郎中府,他轻笑了一声。 回到住处,盛德便是提笔在小纸条写道:“吏部郎中周冰。”绑在鸽子腿上,鸽子飞入皇宫,小太监拿到纸条,呈入朝和殿。 同时,宋翰墨告别了管小公子,回到宫门前,想去找严修洁。下了车,眼前只剩了光秃秃的空地,一辆马车也没有。 有些疑惑的他从守门的护卫那里得知,严大人早些时候就已经出宫了。 以他的身份,不能贸然拜访严府。宋翰墨只能在拐角那家酒楼,点了些菜,守株待兔。 当然,他这些小心思都没有告诉虎子。 在虎子眼里王爷傻乎乎选了酒楼一层靠街的位置,夏天选这里挺好,凉快。冬天就有些冷了,风呼呼地,吹得王爷鼻头微红。 虎子皱眉:“王爷,您总往外看,是在等谁么?” 宋翰墨点了点头,抬眉道:“守株待兔,懂不懂?” 虎子微微侧身道:“这‘兔’是严大人?王爷,严大人都回府了,要不咱们也回吧,这儿风挺大的,天也暗了下来,看着又要下雪了。” 宋翰墨不耐烦推开他的身子:“一边去,挡到本王了,你也给本王好好看着。” 过了一会儿,宋翰墨发觉虎子又是挡住了他的视线:“虎子,你怎么老往窗边站,你又挡到本王了。” “诶”,虎子移开身子,一阵风吹过来,宋翰墨觉得风突然变得很大。默默撇了眼虎子,他双手紧握在一起,看着有些泛紫。 宋翰墨倒了杯热茶:“喝点水。” 虎子受宠若惊:“这……王爷,使不得。” “叫你喝就喝!” 撇了眼天空,快了,快下雪的话,严修洁就快来了。 再晚些时候,宋翰墨一下就看到了出现在街头的严家马车,一顶旧式的宝蓝色马车,拉车的是一匹老马,他的小厮力夫坐在车头。 王爷猛得起身,他眼里带着雀跃:“虎子,你快去车中,把那支红梅拿来。” “啊?是。” 拿过红梅,宋翰墨见严家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正准备上前,就见严修洁下了马车进了附近的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文笔堂。 文笔堂是很有名的一家店,上下两层,生意很好,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还没走近,宋翰墨就听见店里就爆发出一阵惊呼,“大人!快走!”混合着刀剑声。 店里的人受了惊吓,全都惊慌地往外逃。 宋翰墨逆着人流更本接近不了,手中的红梅也被挤掉了,落在人群中,被人践踏。 “都给本王滚开!”宋翰墨喊着,周围太吵了,根本没有人理他。 “王爷!王爷…”他听到虎子在后面喊。 不管虎子,宋翰墨扒开人群往文笔堂去。远远看到严修洁从店里滚了出来,他背上被砍了一刀。 出了店门后,严修洁咬牙跌跌撞撞跑向另一家店,那家店今日没有开门,他走到廊下后跌倒了。 “严修洁!”宋翰墨终于冲出了人群,却被另一批人包围住了,人头窜动,他见到有好几人去了长廊。 人群过后,等他赶到长廊下时,满地的鲜血,鲜血的源头——严修洁,他靠坐在门边上,手捂着脖子,手缝中不停冒着鲜血。 “严修洁…”宋翰墨跑到他的身边,“都跟你说过的!你为何不上心!你活该!” “嗤嗤嗤”严修洁抽搐几下,她抬头看了眼宋翰墨,勾唇笑了。景王第一次发现,言官嘴角有两个梨窝。 捂着脖子的手随意落了下来,眼前的人再也没了呼吸,严修洁的眼睛透过自己,不知道看向哪里。 周围的嘈杂声宋翰墨都听不见了,他只听得呼呼的风,和穿过时光,永远留在他记忆里的那些声音。 “殿下,一定要活着。阿巧只希望你活着。” “求求你了……不要杀它…求求你了…五哥……” “宋翰墨!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保护不了!你就是个懦夫!废物!” “皇帝诏曰:亲赐七皇弟宋翰墨,表字:景君。钦此。” …… 天上开始下雪了,风吹着雪花落到了廊下。顺着泪痕,一齐滴落在血泊中。 “王爷……”虎子找了过来。 “严大人死了。”宋翰墨愣愣的。 “嗯” “本王没能救他…” “…嗯” “从前本王曾养过一只猫…” “……”虎子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它是在本王眼底下,生生被皇兄打死的……” “王爷…”虎子上前把宋翰墨扶了起来,搀着他缓缓往王府去。 巳时,宋翰墨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他穿上衣服,打开房门,惊醒了在外室铺上睡着的祝虎。 祝虎迷茫擦了擦眼睛,只看到王爷的背影。 “王爷……”赶忙套上衣服,虎子出来的时候,一阵风吹得他哆嗦了好一阵。 清醒些,就见王爷只套了一件黑色的厚长袄子,黑发随意散着,他站在长廊月光下,清冷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浅蓝。 北风夹着些雪落在他眉上,虎子回身去屋子里把披风拿出,披在他的身上。顺着王爷的目光看去,灯火微弱,只能见到鹅毛大的雪打着转落下。 “虎子,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宋翰墨问。 虎子仔细听了下,是有些哭声隐藏在呼啸的风声中:“有,是哭声,可能是严府。不过,严府的哭声不应该传这么远才对……” “本王想去看看。” “啊?王爷,今日严大人出事后,城里就宵禁了……” “宵禁了怎么还会有严府的哭声传来?本王去看看,本王会小心些。” “可是……”虎子还要再说,却被王爷一个瞪眼给憋了回去。 “驾”宋翰墨在王府后门骑上飞燕,寻着哭声去。 “王爷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虎子朝他的背影小声吼着,声音完全被“哒哒哒”的马蹄声给盖住了。 望着挂在空中的月亮,一只鸟影掠过,虎子双手合十,十分虔诚:“菩萨保佑王爷平安无事……千万别被巡防营给发现了!” 宋翰墨寻着哭声找到了周府,周府挂着白灯笼,府里亮着光,应是有灵堂,他想不起这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家了。 迷茫走在路上,路边有些刚撒的白纸钱,顺着纸钱,一直到了南城门边,远远看到一群人,穿着白色丧服往城门去。 提前隐在城墙下,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那个小厮严力夫,他站在板车边,右手受了伤,吊在脖子。左手扶着一块白布,白布下盖着东西,看形状,长条方正,应该是棺柩。 送丧的队伍和守城门的护卫说了些什么,城门便打开了。老马拉着棺柩,压着新下的雪,缓缓出了城门。 耳边似能听到马车碾过新雪的“吱吱”声,看力夫不停抬手抹着眼泪,宋翰墨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棺柩出了城门后,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先是些架在一起的箱子,在后面是几辆驿站的马车,这种马车是租用的。 一辆马车的车窗被掀了起来,宋翰墨看到了坐在马车中朝外看的人…… 严…严修洁?! 第8章 与君红梅 马车中的人是严修洁?!他还活着? 宋翰墨匆忙上马跑向车队,快要赶上那辆马车,正要一探究竟,结果被巡防营拦住了。 “景王?”带队的小将认识宋翰墨,他语气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挥了挥手,“拿下。” “等等!本王刚刚在那辆马车上看到了严大人,本王要去看看。”宋翰墨指了指正出城门的那辆马车。 小将看了看已经出了城门的队伍,语气温和了些:“奉陛下指令,上京城今夜宵禁,景王您违反禁令了。” “你为何不去拿严家人!你叫什么名字!”宋翰墨避开刀尖,恼怒问。 小将十七八岁,一身劲装,着铠甲,眼睛雪亮:“宿云。” 宋翰墨被巡防营压着,进了牢房。他在狱中来来回回踱着步。 为何严家不设灵堂?为何要连夜出城?为何皇上会同意他们宵禁时外出? 傍晚自己亲眼所见,严修洁死了,应在棺柩中才对。那马车中的又是何人! 正是午夜,宋翰墨站在狱中心头疑惑万千。 刚刚踏出一步,脚下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似从云端跌落。猛得惊醒,眼前是熟悉的锦帐顶,耳边传来敲门声:“王爷,该起了。” “进来吧。”宋翰墨压下心中的疑惑,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严修洁定是知晓的。 匆匆用完饭,宋翰墨亲自打开门,迎面是皑皑白雪,莹妆素裹。 “虎子,本王从前还在宫中的时候养过一只猫,本王很是喜爱……” “嗯?”虎子有些疑惑,试探问,“然后?” “她还很小,只能依赖本王。但是本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二皇兄打死……”王爷的语气平静。 “……”虎子低了头,没有再接话,他后悔刚刚接了话头,大早上的,这真不是个愉快的话题。 宋翰墨双手摊在面前,无力攥了攥:“后来本王总是不与人、物太过亲近,因为本王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王爷……” 宋翰墨望着远处飞鸟,眼神悠远:“现在有个人,被人硬塞给本王,非要让本王去保他,本王想试一试。” “啪嗒”红梅落在院中。 亲自从院中拾了红梅,宋翰墨骑上飞燕早早等在了严修洁上朝必经的路上。严修洁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宰相家的管小公子管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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