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翰墨行了一礼道:“我是来看一眼郡主是否安好。顺便告知郡主今日不能出城,城外有埋伏。” 丹若眼里有些血丝,只有她微低头瞪人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她声音有些哽咽:“若我偏要呢?我就要今日出城!这上京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因为这座城里有你。” 宋翰墨的心被刺痛,不过他咬了咬牙,眼里带着坚持:“待我处理好今日之事,明日郡主再出城吧。” 话落,他转身就走。 “我偏要今日!宋翰墨!你听见没有!” “明日就是明日!” 丹若见说不通,也转身回房,然后她拿着一把剑冲了出来。 她扔掉剑柄,举着剑,朝宋翰墨冲过来:“宋翰墨!你凭什么?!你又要关着我!” 听到背后剑柄落地的声音,宋翰墨本能抬手挡住。“撕拉”丹若结结实实一剑砍在他手臂上,衣袖上顿时渗出血迹。 宋翰墨皱紧眉头,与丹若四目相对。 她拎着剑,剑端顶在地上,一滴血珠滚落。眼中的泪滑落,丹若眼里带着绝情,她道:“宋翰墨,是你先伤我的!现在,我们扯平了!” 失魂落魄转过身去,剑被随意扔到地上。走出去两步,丹若脚步顿住,腰间一软,便要倒下。 宋翰墨忙上前接住。 严力夫冲过来,眼里带着焦急:“小姐……” “郡主……”吉婶也凑了过来。 感觉怀里人异常滚烫,宋翰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发烧了。” 把人打横抱起放回房间床上,宋翰墨转头问二人:“她怎么发烧了?” 吉婶:“昨日郡主回府后便说要洗澡,她耽搁了老半天,身上擦得通红,水都凉了。” “水凉了,不会加热水么?”宋翰墨责备。 吉婶瘪着嘴:“郡主说不用加的,她也不要伺候……我怎么知道……” 严力夫护着吉婶:“景王难道不应该也反省下?昨日郡主可是从景王府回来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宋翰墨瞪了严力夫一眼,然后对吉婶道:“你去请大夫。” “是是是。”吉婶退下。 剩下两人,在丹若床前针锋相对。 丹若翻了个身,朝床里睡了,她嘴里清晰念着:“宋翰墨……呜…禽兽……” 宋翰墨:“……” 严力夫:“……” 宋翰墨直直盯着丹若的后脑勺。 严力夫打破安静:“景王我带你去包扎。” 宋翰墨:“你有这么好心?” 严力夫看看床上的丹若,他吐出一口气道:“这里没有药箱,我房间有,王爷是不敢去么?” “呵。” 第84章 从前之事(四) 严力夫领着宋翰墨走在前头,路上他也不装了,挺直了背,步伐稳健。推开房门,他进去前还挑衅看了身后人一眼。 留在门外的宋翰墨挑了挑眉,跟着进去房间。 一个单人的房间,床、桌子、椅子,其他没有什么装饰品,简单粗狂。宋翰墨进去后,环视一圈,坐到房中一把椅子上。 严力夫从角落搬出一坛酒放到桌上,他又去柜中拿出一个箱子,低头翻找到了纱布,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他道:“景王,来吧?” 宋翰墨将手放到桌上,撩起满是血迹的袖子问:“你到底是谁?” 袖子上的血有些已经干涸,伤口不深,不过边上也粘了点丝绸。可见刚刚宋翰墨撩袖子的时候,扯到了伤口,不过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疼,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将酒倒入杯中,再倒在景王手上。酒刺激到伤口,应该是很疼的。宋翰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严力夫压下心中惊讶,他道:“景王不是知道了么?” “刚刚是本王猜的,不过本王确定一点,你不会想她死。” 看了宋翰墨一眼,严力夫没有说话,他低头将伤口清理好,动作熟练异常。 宋翰墨继续说着:“宋青墨不会放过她的,城外被埋了炸药,要致她于死地。” 严力夫包扎的手一顿:“既然景王你知道,那直接派人将炸药取走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来郡主府?” “不用你说,本王已经派人去了。至于来郡主府,自然是本王想来便来了。” “……” 严力夫将伤口包扎好,宋翰墨收回手,摸了摸纱布问:“为什么要给本王包扎?” 将空酒杯倒满酒,严力夫深深看了宋翰墨一眼,垂下眼眸他道:“因为她想。” “什么意思?” “我看的出来,小姐刚刚那一剑其实是违心的,她心里不想你受伤。只要她想要的,尽我所能,我都会去办。” 严力夫喝了一小口酒,味道太烈,他皱紧眉毛,“可我只是一个下人……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 羡慕你生在帝皇家,身居高位,羡慕你断文识字,能与她谈天说地,羡慕你追求自己想要的,能占据她的心。” 宋翰墨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也落到门外。庭院安安静静,光线有些昏暗,今日有雨。 严力夫继续道:“我年少时是白马村的人,住在李黑家隔壁,我是小李。” “小李…”宋翰墨惊道,“你居然是被拐的小李?!” “是,那个时候我不爱讲话,只能说是李黑的跟屁虫,小姐对我没有太深的印象。以至于被拐多年,我被卖到那个别院做小厮时,认出了她,可小姐已经忘了我。 那个别院的主人就是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陛下,不过我并不是宋青墨的人。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开始是阴差阳错,后来是我执意强求,我不想她知道我的心思。 我之所以告诉景王这些,是希望景王不要将我的心思告诉她。我所求不多,只是想一直待在她身边,每日能看到她,便心满意足。” 严力夫手摸着有些凉的瓷杯,他转头看向门外,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回到了从前。 七岁的时候,小李第一次见到小姐。那个时候小姐也还很小,她经常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对着每一个从门前路过的人傻笑。 阿娘说,那是个城中官员的私生女,上不得台面,才养在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 小李年纪尚小,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他只知道那个女娃娃看着真可人,心中便有些喜欢,想要亲近。 可女娃娃不出门玩,她走出来两步便会被那个婶子抱回去,看样子是不许她出门。 后来一年,小李经常会注意那个院子,看那个女娃娃有没有露面。 小李身材瘦弱,经常会被村中霸王胖子欺负。每次都是黑子哥替他出头,日子久了小李就成了黑子哥的跟屁虫。 黑子哥胆子很大,有一天,他说他馋一个院子里的桃很久了,他要去偷。 因为偷桃这件事,黑子哥和小姐搭上了话。小李站到一直想要亲近的小姐面前,他身上缝缝补补,小姐穿得是鲜艳亮丽。 攥紧衣角,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卑,小李低下了头,半句话都未说出。 在小姐的计策下,他们将小霸王弄哭,获得了胜利。之后,小姐成了村里的孩子王,她还给自己取名果果。 一天小姐突然不见,她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十岁时,小李年幼无知,轻信了陌生人。被拐卖到在富人家做小厮后,几经周转,过了五年,他到了宜迁一处别院,又见到了小姐。 她成了半大的姑娘,十三、四岁,还是穿着鲜丽的衣裙,不过她没有认出小李。有谣言说,她是别院主人的外室,才被养在别院。 小李不管这些,当时他还是一个普通的杂役。为了接近小姐,他努力做事,讨好老师傅,学了很多东西。地位提升,近身伺候,才能见到小姐更多次。 偶尔,别院的主人,那个公子会来看小姐。不过次数比从前她在老家,那位夫人来的次数还要少。 小姐好像总是在等人… 他们怎么舍得让她等的? 成了屋内伺候的小厮后,小李注意到,小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撑着下巴。 不过,现在她是坐在书房,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窗外也只是种了花花草草的院子,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小姐会盯着出神许久,她脸上没了笑容,眼里也带上了许多忧愁。 严力夫经常会想小姐经历了什么,他顺着小姐的视线望着院子,也会出神许久。 他们一起看过那个院子里的花开花败,春去秋来,岁岁年年。 小姐及笄那年,她坐在前厅等了一天,没有等来那位公子,她喝酒喝醉了。 醉得很厉害,小姐嘟嘟囔囔,断断续续讲了很长的一个故事,不过没人听清她在讲什么。 最后她伏在桌上,流着眼泪,只剩了三句话:对不起爹……爹…别丢下我…… 莲雾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师父…别走…… 三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她念了很久。 小姐二十岁那年,她又消失了,像小时候一样。不过这一次,小李不再手足无措。公子下令杀了别院所有人,他拿出所有积蓄交给看门人,逃了出来。 想着那位公子是达官贵人,小李就到了上京。通过介绍人进到严府当小厮,他居然又见到了“小姐”。 那是个男人,长得很像小姐,他声音沙哑,眼神锐利,指了自己做贴身小厮:“从今日起,你便叫严力夫。” 无人时,她道:“小李子,不知道你怎么到的上京,不过跟着我,我能保你性命。以后万事记得唤我‘大人’。” “是…大人。” 这一次,小姐认出了他,真好…… 也不好……严力夫发现小姐越发沉默,她出神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种情况得到改善是后来大人喜欢上看马球。 不过在震惊上京的皇子赌球后,大人便再没去看过一场马球。 严力夫曾经叫大人去马球场转转。 大人说:明日起上朝时从景王府前过。 严力夫:那就绕远了一段。 大人说:从后门出发,便不远。 严力夫:是,大人。 原来大人看的不是马球,是打马球的那人。 后来种种便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故事,便直接从大人的尸首从江南运回上京,严家众仆被遣散讲起。 运回来的尸首是个男人,严力夫知道那不是自家大人。他在上京城中找了活计,一直在等景王回来。可景王也昏迷了,是躺着回来的。 悄悄观察景王府,严力夫看到他将一位女子安葬了。看到墓碑上的“严果”二字,这次,他不能再欺骗自己,小姐真的去了。 跪在墓前,他哭了很久,严力夫决定默默守着小姐。过了有一个月,有次去看小姐,他发现有人在掘墓,神奇的是从墓中挖出的小姐尸身居然没有任何腐败之相。 事情不简单。 之后小姐被人带到城里的一处院子,严力夫偷偷摸摸看到曾经的公子,也是现在的皇上宋青墨,他带人进了院子。 两年后,小姐醒了,她居然复活了! 不过她的状态很不对,眼睛看着没有任何神采。她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留着山羊胡,经常凑在她耳边说什么。 后来他们启程离开上京,去了大洼村,那是个渔村。他们找到了另外一个已经很多年无人打理的墓,将墓主人挖出来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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