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堂看着她那趴着身子难受的模样,立即站起来伸出手想去扶她,却落到半空却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他将手收回袖子里,面色却是越发的难看,眼看着姜玉堂又要发怒。 赵禄立即站出来道:“姑娘放心,这是世子爷刚找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良药。” “姑娘小产伤了身子内里亏损。如今正虚弱。”他看着世子爷那一脸黑沉的脸,又急急道:“这药是益气补血的,并未有其它用处。” “世子爷只是担心姑娘……”话还未说完,姜玉堂眼神瞥过去,赵禄便不敢再开口了。 很快,奴才便把药送上来。 姜玉堂又给她喂,沈清云反抗不了,只能拧着眉喝。好在她尝出药里都是滋补功效,确如赵禄所说只是补药后,这才放下心。 “药喝完了。”最后一口咽下,沈清云便偏过头,捂着唇轻轻咳嗽着,不去看他:“你可以走了。” 她消瘦的厉害,侧过头半张脸都瞧的出的冷漠。姜玉堂落在她白皙的颈脖上,目光暗沉了许多:“饭一日三餐,药一日四碗。” “我要是知道你缺了哪一餐,少喝了哪一碗药,我便亲自过来喂给你吃,看着你喝。 ” 他冷冷的放下狠话,转身就走。赵禄跟在身后都来不及,只得小跑着劝他:“世子爷走慢一些。” 他膝盖未好,肉眼见也足以看到同样消瘦了许多。太医说日后要好好生护着,若不然膝盖出了问题,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姜玉堂坐在马车上,抬手拧着眉心,喘了口气。 他气的心口都在紧缩着,可同时一双眼睛却又有些迷茫。他与沈清云究竟是如何走到了这步? 之前她的喜欢与爱意,莫非都是假的不成? 还是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喜爱的时候,全心全意?不喜欢你的时候,似若草芥。 姜玉堂将头往身后一靠,抬手捏了捏眉心。 她竟然还想离开,可是自己怎么会,又如何甘心放她走? 可如今两人又到了这个地步。 沈清云对自己满是恨意,而自己对她又无法放手。 车厢内传来一声叹息,外间赵禄的手一颤,紧接着就听姜玉堂道:“把人看紧了,她身侧不能缺人。” “再找一个哑了的婆子去看着她,不准她多说话。” 赵禄拿着鞭子的手一颤,紧接着低着头,立即道:“是。” *** 沈清云身子虚弱,足足养了几日精神气才好起来。 她身边送来了个不会说话的婆子,做事倒是尽心,只整日的跟在她身边,不肯错开一步。 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连着睡觉帘子都不能放下来。 沈清云知晓,这定然是姜玉堂吩咐的,让她不能离开人的视线。她以为自己会被逼疯,或者会崩溃,不知是不是提前有准备的原因,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都忍了下来。 只是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下,她一日比一日消瘦。永昌侯的补药流水似的往她这儿送,她却偏生就是养不胖。 每日里除了药之外,又开始逼她喝大量的补品,以至于沈清云见到汤汤水水就泛恶心。 刚喝过药,不过一刻钟,张婆子又给她端来一碗补品来。沈清云赶紧侧身子,急急朝后挥手:“拿下去。” 也是这婆子是个哑的,这段时日无人跟她说话,喉疾倒是好了许多。 等了许久那婆子还不走,扭头看过去,张婆子正在给她打着手语:“世子爷说了,这些补品都要喝完。” “那你喝了吧。”沈清云抱着千金往外走,自打她身子好了一些,婆子便经常抱着千金过来陪她。 千金是个爱玩的性子,春日里天气又好,它喜欢在院子门口扑蝴蝶。 只前段时日她躺在床榻上,千金便不出去了,整日的缩在她的颈脖边陪着她,她睡觉它便在她身边守着。 屋子门口站了两个侍卫,见她要出门立马伸出手去拦。 沈清云还未开口,倒是怀中的猫扭头哈了一口气。千金生的又肥又胖,吃的好养得油光顺滑的。 哈气的时候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整只猫都大了一圈,两只眼睛瞪的老大,发起怒来气势倒是不小。 两个侍卫触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姑娘。”侍卫明显不敢得罪她,只得好声好气道:“世子爷说了,您不能出去。” 沈清云抱着猫,眉眼淡淡的:“我不出院子门,就在前面走走。” 她身后跟着的是形影不离的张婆子,身子消瘦的似是一阵风就能吹倒:“我今日就要出门,你要是敢拦我,便把姜玉堂叫过来。” 喉疾还未痊愈,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她说的不快,偶尔还咳嗽一声,只那声音淡淡的,让人不敢不听:“你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出去,那今日就相安无事。” “何况这院子里都是你们的人,我就算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侍卫沉默了一会儿,挡在她面前的手便放了下来:“姑娘当心,出了事我们吃罪不起。” 沈清云见状松了口气。 她抱着猫出去,张婆子始终跟在她身后。沈清云陪着千金在院子里玩了一圈,眼神却时不时的去寻下人房的方向。 张婆子跟着千金没注意到她,便让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沈清云没多困难就找到两个小丫鬟,她们被扔在下人房的角落里,周围无人,像是要任由两人自生自灭。 早春多雨,屋内一股潮气,一走进屋就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里面还夹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沈清云闻到那股味道,扭头咳嗽了一声。 睡在床榻上的丫鬟听见声响,抬起头,瞧见是她眼睛都红了:“姑……姑娘。” 几日不见,小丫鬟脸上的肉都没了,瘦的可怜:“姑娘我好痛,救……救救我姑娘。” 她气息虚弱,只会喊疼,倒在床榻上哀嚎。 沈清云皱着眉心走过去,在额间试探了一下,才发现两人都烧得滚烫。 张婆子抱着千金寻进来,急的一额头的汗。她不会说话,进来就拉着沈清云的袖子要出去。 她力气大的厉害,拉着沈清云一直往门口走。沈清云犟不过她,只好用力将她的手掰下来。 “我出去她们两个就要死了。” 沈清云拉着她的手,惨白的唇上没有血色,咳嗽着指着里面:“你放心,我只想救人。我走不了,也不离开你的视线。” “我并不想有人因为我而死。”沈清云道。 张婆子看了她好久,总算是放开了手。 沈清云松了口气,立即过去给查看两人的伤势。伤口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经化了脓。怕是只给两人涂了些药,之后就没再管了。 再晚来个两天,伤口继续化脓,就这么烧下去,怕是就要烧没了。 她拧着眉心,剪下四周的衣裤,耐心将伤口给清理四周已经腐烂的伤口。 屋内的气味难听的要命,张婆子站在门口看着,见她不是要走,松了口气。 等过了会儿也过来端水,递帕子,帮她搭把手。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猫时不时的呼噜声。 沈清云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将两人的伤口弄干净。庆幸的是这两个丫鬟都命大,没伤到骨头,吃了些皮肉苦。 “有救吗?”见她停下来,张婆子打了手势问她。 沈清云并不想回她,只是见她刚帮了忙,还是道:“算是有救吧,如果有药的话。” 只如今她这幅样子,连出一趟自己屋子的门都千难万难。又哪有机会给他们拿药? “那怎么办?”张婆子似是知晓她会手语,又开始比划着问她。大概是之前没人看得懂手语,更无人与她说话,张婆子显得有些兴奋。 沈清云每日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并不愿意理会她。撇开头,不想再看。 身后的比划声渐渐停了下来,沈清云刚松了口气。张婆子又走到她面前,冲着她比划着:“我能出去。” “你愿意帮我?”沈清云问她。 张婆子点了点头,又比划道:“我能试试。”看见她的脸,想到什么又道:“只能是治她们的药,不然我也会死。” 沈清云冲她道了谢,写了药方递给她,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这两个丫鬟再不退烧,她也无能为力。 张婆子出门后她心口一直跳着,待瞧见进屋的不是张婆子,而是姜玉堂后,面上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她就知道,姜玉堂没那么好心。 姜玉堂站在门口便瞧见她看见自己后脸色都变了。他眼中的神色暗沉了许多,径直走上前。 “侍卫们说,抓到你身边的婆子去给你买药?”他唇瓣勾了勾,语气带着嘲讽:“你倒是厉害,派个不能说话的人在你身边,你也能哄得人为你做事。” 姜玉堂开始听见侍卫们说的时候都要气笑了,这才几天,她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 这还是个不能说话的。 “张婆子人呢?”沈清云想到他的手段,面色白了:“你怎么她了!” “她坏了规矩,自然是在受罚。”姜玉堂低头去捉住她的脸,指腹在她脸上摩挲着:“是这张脸吗?哄的人人都为你生为你死?” 他眼神清醒,目光在她脸上打转。 几日不见,她好了许多,虽还是一样瘦弱,但起码有了几分人气。 不像之前那样,白的像是雪,一点气色都没有,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放开!”沈清云不喜欢他对着自己的脸乱动,更不喜欢他的眼神。 她挥手拍开他,指尖却不小心挠花了他的脸。 下颚处一道抓痕在他脸上,十分的明显。 姜玉堂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待会还要去东宫见太子! “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沈清云身子往后缩了缩,忍不住的回怼他:“你自个儿凑上来的,怪不得我。” 见姜玉堂不说话,她又道:“把张婆子给放了!” “你还想我放人?”看着她这幅模样,手指着她冷笑:“早打死了,待会让人拖出去埋了……” “你!”沈清云怒不可遏,要冲上去打他。姜玉堂单手便将她控制住。 这时赵禄小跑着过来,头也不抬便道:“世子爷,张婆子回来了,大夫正在给那两个丫鬟看……看病……” 瞧见姜玉堂那吃人般的眼神,他声音越说越小,吓得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世子饶命!”
第77章 一更 姜玉堂走在东宫的暗道上。 漆黑的夜里, 头顶有零星的星光,他穿着斗篷走在身后,正前方是给他带路的王全。 周遭安静, 只有他手上一盏琉璃灯。王全眼神时不时的朝着身后看着。下了马车,这位姜世子就带着斗篷上的兜帽,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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