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些戏文里寨主抢来民女做压寨夫人的画面,女人哭的撕心裂肺的画面。 “唉。” 沈澜哀叹一声,往后一躺,坠在绵软的床垫上,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这床垫应当是四喜斋的,娘那时最是喜欢那家的东西,老把她往那儿带。 她两眼木楞楞的望着墙面,好久都不眨一下。 戏文里的画面终究不是她。 对于现在迎来的画面,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而心情也不似那戏文的女人,痛彻心扉。 现在顶多是有些紧张些罢了。 她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渐渐被困意围绕,眼皮如锤硬是要合上,饶是她再想挣扎,也逃不过这般折磨。 想罢,终是睡下了,呼吸声缓慢匀速。 夜色渐浓,乌云遮月。 时间点滴流逝,如沙漏般过得还算缓慢。 好似察觉到屋里地女人睡着了一般,窗口有了声响,吱呀了一声,细开一道小缝。 柳言侧眸,从细开的一道缝中,窥着里面的情境,当目光触及到床上已经入睡的女人,眼神突然一顿。 她身上还穿着白日时候的喜服,塌下来的衣衫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呼吸声音很轻,睡得还算安静。 他就这么木楞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起了夜风。 柳言伸手把住窗户,免得它吱呀作响。 “主上,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一道声音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寂静的宅院中。 柳言脱神出来,侧头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旁边刀疤脸的男人。 刀疤脸的男人立刻低下头禁声,在这还算凉快的夜晚,竟紧张的出了层层细汗。 他又回过头望向里边的女人,仔细确认没有惊扰了她,才小心抬手慢慢的合上窗户。 “外面等我。”他接过刀疤脸手中的蜡烛,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刀疤脸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即使夜色留有一线光明,终是抵不过黑暗来临。 他抬手看了看手中的蜡烛,无奈的摇摇头。 脚步轻抬,细开了门,用手探了探,试探了风不会吹到床的位置,才走开。 背身点着了蜡烛,轻轻放在床边的一个小桌上。 此事毕,又走出了门,一切发生的恰似悄无声息的改变。 屋子内。 时间又过了良久。 躺在床上的美人,试探性的把眼睛打开一条缝,祥装翻身,把身体侧了一边,用那微小的视角打量了四周无人后,终是沉重的吐出一口气。 她警惕性很高,刚刚细小的声音早就惊醒了她。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要要作出什么反应,索性装睡就好。 装睡最是简单,只需要调整呼吸便好,这是她打小练就的本事,就连爹…那样的人都察觉不出她的伪装。 所以? 那个男人进来了,又走了? 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想来想去终究是想不明白。 经过这件小事,沈澜已经没什么困意了。 她急切地伸展了一下胳膊,装睡的最大代价就是僵硬身体带来的浑身别扭。 经此,她才发现,身上的喜服还未褪去。 片刻,缓抬右手,衣袖滑落至肘间,左手提了提衣袖,看的有些愣神。 终是注意到了,附近有处亮光。 蜡烛。 她起身,走到桌前。 烛油坠下瞬间凝固,只是一滴,摆上没多久。 他摆的? 也是,除了他没别人了。 心中似因此也泛起片刻波澜,那瞬心竟砰砰直跳,她摸了摸心口,感受这一抹跳动,良久才平息下来。 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想触碰那扇窗户,刚要碰到,却又缩回手来。 “万一运气好……”她轻言,像是鼓励自己成功了,又重新抬起手,掀开窗户的一道细缝。 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去。 四下无人,唯有虫籁。 看月色应当是四更天,这么晚,他能去哪? 去那个青楼? 她晃了晃脑袋,像在极力否定这一想法。 既如此,那今夜应当无需担心那些。 运气好。 青楼内 地窖里留有一处火光,几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安静的听着门帘里的男人说话。 “已是宵禁,外不会有人出入,你们分两路去查附近所有的寺庙,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再回来向我禀报,听明白了吗?”柳言抿了一口酒酿,这味道终究是差点意思。 “是。”众人拜首领命。 “另外,如果被人发现。”他眼里泛出冷意,说出的话让人感到寒意“你们应当知道该怎么办。” 众人颔首领命四散而去。 柳言手握着杯子,把佳酿一点一点的洒在潮湿的地上。 已是宵禁,留着看门的官。 是那个聪明的狗官。 那可是个聪明人。 思及此,他嘴角微勾,像在嘲讽。…… 第7章 夜幕过半,暗流涌动。 蛇鼠露头,谁梦为龙虎身。 能够隐藏的好的,才是最后赢家。 “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总算明天能在晚上睡觉了。”小僧人苦笑着倚靠在墙上。 另一位小僧人打了个哈欠无奈道:“今日再熬最后一日。” 前些日子二师叔突然派遣他们任务,去京外买个西域进的香炉,那地儿偏,他们愣是到太阳初升才回。 那天晚上正巧是他们二人负责在寺门外站岗,因擅离职守被罚一周看守寺门。 即使解释了他二人是因为二师叔吩咐任务,有事在身,仍被训斥没有及时禀报。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顺势而为即可,也没有再做争辩,也确实是师父言之有理,他二人确有犯错误。 只得安安静静领了这顿罚。 好在寺门离师兄弟们的住处有段距离,他们二人还可以用聊天打发时间。 “你说…”他顿了顿“咱寺的地方在城郊,咱也就是座小寺庙,为什么师父夜夜让人看守寺庙,还能有人看上咱们这佛门之地不成。” “我也不明白。”另一个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清净之地当是无人冒犯的,附近几个寺庙也是关了寺门大家就都睡下了的,就咱们寺这么严谨。” “也就这规矩,让我觉得我们寺是座大寺庙了。” “确实是大寺庙呀。”那人压低了声音,凑过身子轻声说“你来的晚不知道很正常,师父以前是蜀国人,当年他建立了他们国家第一大寺,就是战争过后,他们的寺也沦为战争的牺牲品了,师父是被蜀国公主保出来的。” “阿?还有这么一段事儿?那师父岂不是和蜀国公主认识,那如今为何我们寺会没落…”他喃喃道“蜀国公主?不就是二殿下生母?已经去世那个?” “嘘!”另一人瞪大眼睛惊吓道“谈论皇家之事,是要被降罪的,这事儿知道就好,不要再往外说了。” “自然!”他点点头,望着月亮发愣,想努力消化掉这个信息。 在这寂静的夜晚,偶尔有几声虫鸣作响,一阵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再这夜晚倒也显得突出,但却是意外的和谐。 “师父说,明日诵经你我二人还是得准时到,但诵经完成后,就可去歇息了。”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不知。” “昨日去小祠堂倒水,碰到师父从里屋出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和我提了一嘴。” “无碍”他叹了口气“只要你我能睡个好觉就好,耽搁一会并无大碍。” “你我还是老样子?” “嗯。“ 前些天虽然师父是让他二人站完岗就可以睡觉,但二师叔偏要加个晨会内容,使得他们睡觉时间直接少了一半,师父不说,自当时他二人亦要到场。 所以对此,他们二人虽无可奈何,但也想出了应对之策。 这个时间,师父也睡了,不会有人再来查岗,最是安全,一人看守一人歇息,以月亮的位置来判定时间,两个时辰一换,替换着看守寺门,这样就可以多一点歇息的时间了。 风再次袭过,处处有树叶的声响,只一会又停下。 似有某一黑影从某处掠过,留着看守的小僧人揉揉眼睛。 “看错了吧…”他喃喃道,侧头看向月亮,它挪动的慢极了…… 京城安王府邸 书房灯火通明 “哪里得来的消息?”男人说话的声音沉稳年迈有些岁月的磨蚀,头发有些花白,光看模样会觉得他是个和蔼的老人,但此时他说话的口气和眼神,却是与和蔼的老人一词,天差地别。 “是…是城郊东边的暗哨传来的消息。”跪下递消息的那人颤抖着身子,说话有些哆嗦。 “哈哈哈哈哈。”他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倒是毫不避讳我。” 旁边的公公一脸讨好:“爷,瞧您说的,一头丧家之犬而已,懂什么避讳不避讳,就算知道您在暗中盯着他,他又能想出些什么来,一个只懂寻花问柳的脑子罢了。” “不。”安王手一沉,重重的把茶杯按于桌上“本王并不这么认为。” 他起身,走向窗口,看向屋外的圆月。 “此时是宵禁,证明他有权衡时间对他想得到的东西会有影响。”他勾起唇角“而他找来做事的人,究竟是江湖上随处可寻的杀手还是自己养的死士,也不得而知。” 公公朝一直跪着的那名侍从摆了摆手,侍从领命松了一口一般出了屋子。 “爷,既然您想到这些,为何…” 安王抬手打断他的话:“本王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做的,还有就是…是否值得本王在他身上花心思。” 二皇子从小拜读于他的门下,她的母妃对她要求很严,而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此人无论诗词歌赋还是舞刀弄剑,都在少年中处于翘楚,学习速度连他都震惊不已。 而在他母妃去世后,他只知道玩中取乐。 如此大的转变,所有人几乎都认为,是因为以前她母妃对他要求的过高,而现在没有了她母妃的呵斥,想多点时间玩乐也无人管着了而已。 这是一个正常孩子的心性,大家都这么认为。 而他并不觉得。 这小儿天资聪颖,对母亲虽是言听计从,却是孝顺之人,那样的人即使是年岁尚小,也不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 如若不是亲自教导的李符卿,知道这人的脾气秉性,饶是他也会被此人糊弄过去。 多年来他埋藏在各个地方的暗桩也都留意着这个人的行踪。 只因为他的直觉认为,这个孩子会给他一些惊喜。 到底有多少利用价值,还是得慢慢儿的去观察。 次日清晨,是个好天儿,阳光照下来暖呼呼的。 屋内的女人看样子还没有醒来。 柳言站在屋外踌躇着,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院外敲门声越来越响,好似想把这屋子掀翻。 他暗咒一声,心一横进了屋子,却是轻手轻脚着进去。 褪去外衣,走向床榻边,竟还一时间有些别扭。 也许是这层身份给他带来的异样吧。 他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暗念清醒二字。 观察着。 那女人自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漏了个头的侧影给他,明明一点都不热… 他伸出右手试探性的握住被子。 顿住,抬眼看了看女人没有醒来,他才继续掀开被子一角,褪下鞋子小心翼翼的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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