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又是点头:“若非今日崔公子主动现身,属下定是不知道树间蹊跷。” 洛之蘅沉吟不语。 洛南武艺如何她自然心知肚明,阿爹亲自调|教出来的亲传弟子,执掌王府府卫,多年来少有敌手。就是放在大营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如此武艺,却始终没有察觉到太子的气息。 近在咫尺如阿爹,亦没有瞧出树上端倪。 太子武艺的深浅,不言而喻。 洛之蘅沉思许久,对着三人吩咐:“今日崔公子出现的事,你们都藏在心底,一个字也不要往外透露。” 半雪满面不解,沉稳如平夏、洛南,也露出些许意外。 洛之蘅不容他们多问,只肃着神情,沉声重复:“记住了吗?” 平夏、半雪、洛南异口同声:“是。” * 铁匠铺的小院中清幽静谧,茶香袅袅。 阳起抱剑靠着漆柱,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么长时间了,殿下怎么还不回来?” 廊檐下,冬凌一手执笔,一手拿着密信,聚精会神地圈点誊写。 阳起没有听到回应,倔强地重复询问。 冬凌心不在焉地回道:“殿下处理完事情就会回来。” 阳起:“……” 这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但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于是锲而不舍地追问:“你说,小郡主为何忽然着急忙慌地来找殿下?” 阳起天马行空地想着。 因奉了殿下的命令去探林府,这段时间他一直扮作小厮为群芳宴忙碌。如今抽身而退,正想着要如何向殿下禀报,就得到小郡主要去大营,不和殿下出门的消息。 他喜出望外,想着终于有时机好生向殿下禀报,说不得还能趁机磨得殿下松口,同意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南境王府。 谁知才刚说上两句话,前头的铁匠便进来禀报,说小郡主的侍女来寻殿下,看上去急匆匆的,兴许有什么急事。 殿下一听,二话不说便翻身上马往城外奔去。 至今未归。 阳起不由得长叹出声,猜测道:“他们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哪能这么快就遇到棘手、还非殿下不至不能处理的事情?” 他折腾出的动静不大,但一直窸窸窣窣的,落在静寂的氛围里很是明显。 冬凌头疼地摁了摁额角,祭出大招警告道:“你若是实在无所事事,就来帮我处理京中来信。” “……”阳起面色一塌,讪讪摆手,“不、不了。” 耳边难得清净。 冬凌终于松口气,分神觑向阳起,好心提醒道:“殿下和小郡主的事,你在旁看着就行,别多话。” 阳起不解:“为什么?” 冬凌不知该怎么委婉解释。 来南境这些时日,他冷眼瞧着殿下对小郡主越来越上心,原本殿下待小郡主就与众不同,如今更是为了小郡主身边侍女的一句话,抛下准备议的正事,急匆匆地赶过去。 这是在殿下身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殿下说过并未打算迎小郡主入东宫,也说过有意帮助小郡主择良婿,但是细细回想,殿下却从未正面肯定过他对小郡主无意。 他们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南境。 诚如阳起所言,他们日日朝夕相对,久而久之,殿下的心意是否会改变尚不得而知。 倘若有朝一日殿下改了主意,那日后会成为太子妃的小郡主便不是他们能在背后随意议论的。 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 但这些尚只是他的猜测,实不好轻易外道。 偏偏阳起是快木头,不和他掰开揉碎讲他又不懂。 冬凌为难地蹙起眉,正苦思冥想着说辞,就听阳起惊喜地唤:“殿下!” 冬凌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跟着起身:“殿下。” 太子应了声,坐回圈椅上开始看冬凌择选过的来信。 见此情状,原本喋喋不休的阳起宛如被点了穴,一声不吭地守在旁边。 待将所有的消息都悉数看过,太子才搁下信望向阳起:“说说看,在刺史府都查到什么了?” 阳起忙正色回:“属下并未在刺史府查到异常,也未曾发现林刺史和那桩事有任何牵连。不过属下偶然间听到,林夫人似是有意为林家的嫡姑娘说亲。” 太子:“林岁宜?” 阳起想了想,肯定点头:“是她。” 太子回想起茶庄前的偶然一瞥。 听洛之蘅话里话外,这位林姑娘大约要比洛之蘅年岁大一些。 本朝女子十五及笄待嫁,纵是父母有意多留,一般也不会留太久。十七八的年岁,正是适宜婚嫁。纵然林府正在筹备林疏寒的婚事,将此事提上日程也在情理之中。 但若止于此,阳起不会特意拿出来说。 于是太子沉吟着问:“说的是哪家?” 阳起吞吞吐吐:“似乎是……大皇子。” “大皇子?”冬凌不确定地询问。 阳起点头:“是他。林夫人和林刺史谈论起此事时,属下恰好经过,便留心听了会儿。” “但是大皇子已有正妻啊。”冬凌犹自觉得荒唐,堂堂江州刺史的嫡女,总不至于委身去做侧妃吧? 阳起倒没觉得有多大不妥:“大皇子妃身体欠安,这些年来缠绵病榻不见好,今年就连除夕夜宴都不能参加,照太医的意思,左右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若是秦贵妃看重这桩婚事,届时求圣上给一个恩赏,即便是做继室,外人也不会有太多闲言碎语。”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大皇子妃尚在人世,林刺史若是有意攀附皇室,殿下和五皇子皆未成亲,他们是如何挑中大皇子的?”冬凌倍觉荒谬。 “不是林刺史挑的。” 短短时间,太子已经想明白原委。他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淡声道,“是宫里那位的手笔。” 阳起目露茫然。 冬凌经他一提点,已经迅速反应过来,露出了然的神情。 大皇子妃究竟病情如何,再没有比身为婆母的秦贵妃更清楚的了。 若是秦贵妃无意,纵是林夫人有心,一个巴掌也绝拍不响。 唯有秦贵妃主动跑出橄榄枝。 “但大皇子妃纵然身体欠佳,也尚在世。秦贵妃这个时候就帮着大皇子找继室,会不会太着急了些?”冬凌问。 “她想要网罗南境的势力,原本打算靠三公主搭上林疏寒,被拒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盯上林疏寒的妹妹。况且……”太子声音一顿,似笑非笑地道,“孤来了南境,他们如何还坐得住。” 冬凌:“……”这倒是。 “孤这位大哥,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地给孤添麻烦。” 阳起和冬凌面面相觑,没有接话。 周遭安静片刻。 见正事告一段落。 阳起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试图让太子忘记糟心事。 他问:“殿下回来得迟,可是小郡主那儿遇到麻烦了?” 阳起记得殿下回来时并无不虞,甚至还脚步轻快,想来应当是顺利。 果不其然。 太子闻言神色顿缓,温声道:“没有麻烦事。” 见太子话有未竟之意,阳起顺水推舟地问:“那是——?” 不知太子想到什么,面上隐隐透露出些许回味,唇角不自知地勾起,透出恰到好处的愉悦。 阳起原本是随口一问,如今也好奇起来。 太子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起杯盏。 他意犹未尽地道:“她带我见了只小狐狸。” 顿了下,补充道: “还挺可爱。”
第29章 午睡将醒未醒时,洛之蘅被平夏轻轻摇醒。 她迷蒙着眼睛起身,半掩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大约是尚未完全清醒,拥着薄毯静坐片刻后,又凭借着本能往身后躺。 平夏眼明手快地将她扶稳,轻笑道:“郡主可不能再睡下去了,否则夜间该睡不稳当了。” “总归还要跟着阿兄去逛街市,再让我小睡一会儿……”洛之蘅抱着薄毯,意识不清地呢喃。 “郡主忘啦?”半雪从屏风外探出脑袋,微讶道,“您不是才拒绝了崔公子,说今日要在府中好生歇歇?” 洛之蘅意欲往后躺的挣扎一顿,随着半雪的提醒,慢慢找回神智。 是了。 上午去见了阿爹,又被太子听见了她和阿爹的私话,她觉得别扭,便自行回了府。 原本陪着太子去街市上折腾一圈,晚间自能安稳入睡。今日不用出门,倒是不能再懒怠下去了。 意识回笼,洛之蘅按了按额角,低低道:“是我睡糊涂了。” 两个侍女见她起身,按部就班地伺候她穿衣挽发。 “这些时日不错天地跟着崔公子走东逛西,不怪郡主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奴婢乍然不用出门都觉得不习惯呢……”半雪边帮着洛之蘅挽发,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洛之蘅莞尔听着。 半雪心灵手巧,十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发间,整齐精巧的发髻很快便在她的手中初具雏形。 用发簪固定好,半雪后退一步,端详片刻道:“好了。”又笑问,“今日不用出门,郡主打算做什么?” 洛之蘅霎时被问倒。 自打太子来了南境,她的空闲时间几乎都要为太子的行程让步,已经很久没有思索过自己闲暇时要拿什么打发时间。 明明是往日里最得心应手的事情,如今反倒生疏了。 长此以往,若是太子离开南境,她岂不是更难回到自己原本的起居习惯? 洛之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 她忙不迭收起混乱的思绪,沉吟着问:“水榭边的马蹄莲是不是到了开花的时候?” “是。”平夏点头轻笑,“听花匠说,如今花开得正好。” 洛之蘅颔首:“那稍后去赏花。” 得了她的吩咐,半雪手脚利索地赶去水榭边提前安排。 花开花谢自有时。 为了多留几分春色,洛之蘅赏花时素爱作画。 半雪深谙郡主的性情,将一应用度安排得周到有致。 待洛之蘅抵达水榭时,作画用到的器具已然摆放得井井有条:铺陈开来的画纸、种类繁多的笔墨……分外齐备。 桌案旁的小几上,亦置了清茶小食,疲累时正好用来消暑。 半雪端着茶盏送到洛之蘅手边,满怀期待道:“是新到的敬亭绿雪,郡主尝尝?” 洛之蘅轻啜了口,入喉醇香,余韵无穷。 她饮罢半盏,轻声道:“你们自去忙吧,不用守着我。” 平夏正巧要帮着管家料理府务,闻言福身告退。 半雪想了想,主动请缨道:“奴婢没有旁的差事,留在这儿给您研墨。” 洛之蘅无可无不可,略歇了歇,便仔细观察起盛开的马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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