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机来得如此快,她却不由担心起来。 没了后顾之忧,太子可还会陪着她在云间寺浪费时间? 太子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 “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没忍住,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不满地反问,“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洛之蘅只手捂着额头,乖乖摇头。 太子满意颔首:“说了带你来云间寺散心就是散心,你何时住腻了咱们何时回府。至于澄清刺杀这桩事——” 太子卖了个关子,顿了片刻,才拖腔带调地哼笑道:“不趁早澄清,难道要让你满怀心事地游玩?” 对方好心却被她胡乱揣测,洛之蘅心下一虚。 太子敛回视线,目光从她的手腕上扫过,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他从宽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递过去,“你把这个腕钏戴上。” 锦盒中是一只金色的腕钏,较寻常的镯子宽些,做工却极为精巧,累丝缠出精巧的花样,错落有致地嵌着松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洛之蘅下意识就要推辞:“无功不受禄——” “这本就是早先打算给你的出师礼,收着便是。” 洛之蘅呐呐:“殿下当时已然送了花环……” 太子懒得纠正她的称呼,乜着她道:“孤高兴,想多送,不行?” 洛之蘅:“……” 洛之蘅忍气吞声:“……行。” 太子眼中浮上笑意,问:“你可还记得我的铜镜?” 那面铜镜危机时刻射出毒针,洛之蘅想忘记都难。她闻音知意,低眸看向腕钏:“难道这只腕钏……” “五枚。”太子肯定了她的猜测,低声补充,“见血封喉。” 洛之蘅原本好奇的神情骤然一变,顾虑重重地问:“这腕钏这么精巧,我若是不小心碰错了地方,岂不是会率先封了我的喉?” 太子:“?” 太子先是一愣,转而闷声笑起来,煞有介事地附和:“你担忧的不无道理。” 听到他语气中的调侃,洛之蘅哪能不知道他是在说反话? 太子见好就收,笑完便取出腕钏给她示范:“要一起用力按这三处才会发射毒针。” 洛之蘅仔细看了他指出的三处,皆在腕钏的凹陷处,若非刻意,不会轻易碰到这三处。 她松了口气。 太子又指了指腕钏上不打眼的一处:“按下机关之后,毒针会从这里发出。” 洛之蘅认真点头。 “腕钏不大,放五枚毒针已经是极限。若是遇到危险,切记要省着点用,出其不意逃命即可,千万不要和对方硬碰硬。否则毒针耗尽,他们为了解药恐怕要为难于你。”太子事无巨细地叮嘱。 洛之蘅边听边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 手腕上新套了个藏着毒针的腕钏,洛之蘅难免有些不适应。 她新添的东西本就瞒不过贴身伺候的平夏和半雪,加上总是忍不住触碰,两个侍女很久就发现了端倪。 半雪惊讶道:“云间寺清贫,郡主从哪里寻来这么金贵的腕钏?” 洛之蘅用的衣裳首饰多由半雪和平夏经手,两人自然知晓郡主没有这般样式的首饰。 “是崔公子送的出师礼。”洛之蘅避重就轻地解释。 半雪看着金灿灿的腕钏,啧啧称奇:“也不知是哪家府上能养出崔公子这样的富贵闲人。” 洛之蘅莞尔:“他可不闲散。” “和崔公子年岁差不多的人多是追求成家立业,崔公子一未成家二未立业,来南境一住便是两月,奴婢可再未见过比他更游手好闲的人了。”半雪振振有词,信手拎出位典范来,“就连林府上的小公子,早些时候也被派去底下的府县历练去了呢。” 群芳宴后洛之蘅再未听说过林疏言的消息,如今亦无意打听。 她提醒道:“勿议旁人。” 半雪自觉噤声。 净身的水已然备好,平夏看着洛之蘅径直往浴间走,不由提醒道:“郡主的腕钏可要褪下?” 洛之蘅下意识摸向腕钏,犹豫片刻,摇头道:“不用了。” 她整个人陷在水中,百无聊赖地推着水面的涟漪,愁眉苦脸地问:“若是我想给崔公子还礼,该备些什么东西好?” 太子来南境这两个月,着实帮了她不少。 今日送的腕钏更显心意,危急时刻的保命符,她连拒绝都做不到。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有所回报。 平夏想了想道:“不如送玉佩,不出错,和腕钏的价值也不相上下。” 她不知道腕钏的真正价值,这么想也情有可原。 洛之蘅心知肚明,摇头道:“不够有诚意。” 半雪心直口快道:“若想显出诚意,少不得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洛之蘅若有所思。 平夏也觉得颇有道理,附和道:“半雪说得有理,郡主不如想想崔公子喜欢什么。” 洛之蘅认真思索起来。 皇宫集天下至宝,太子含着金汤匙长大,自是什么都不缺的。或许会因为太子之位总被人觊觎而有所苦恼,但她并非经天纬地的谋士,无法为他排忧解难。 思来想去,洛之蘅还是决定坦诚地问问太子本人。 大约是没人直白地问过他,太子颇有些意外地重复:“我喜欢什么?” 洛之蘅点点头,举例道:“比如玉石珍宝,或是衣冠配饰,你有特别喜欢的吗?” “这些俗物值得让我‘特别喜欢’?”太子觑她一眼。 “……”洛之蘅倒也不觉意外,轻叹道,“皇宫不缺奇珍,照这么说来,恐怕没有珍品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太子认真道:“还是有的。” “是什么?”洛之蘅眼神一亮,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孤的脸不就是世上最宝贵的珍品?” 太子一本正经。 洛之蘅:“……”
第40章 饶是洛之蘅知道太子对他这张脸爱得深沉,还是毫无防备地被他这句话震住了。 太子对他容貌的自信和追捧总能出乎意料地发生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十分之诡计多端。 偏偏始作俑者一无所觉,反而理直气壮地发问:“怎么,我说得不对?” 洛之蘅:“……” 美丑在她眼中都是一个样,她又不能辨别,焉知他的容貌到底如何? 洛之蘅腹诽一阵,面不改色地称赞道:“殿下自然姿容超群。” 好在太子的气度卓然不凡,她恭维起来分毫不显心虚。 太子目露满意,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洛之蘅:“……” “你问这个做什么?”太子漫不经心地问。 洛之蘅指尖下意识抚向腕间,斟酌道:“阿兄来南境这些时日赠我良多……” 太子了然:“所以你想酬谢我?” 洛之蘅老实地点了下头,有些惭愧道:“我私下想了许久,想着阿兄大约瞧不上金银玉石这些寻常之物,才想当面问问阿兄的喜好。” 问倒是问出来了,可惜她送不了。 洛之蘅遗憾地暗叹一声。 “你倒是机灵,知道来当面问孤。”太子不紧不慢地出声。 没有拒绝,反而像是在鼓励她询问。 洛之蘅眼睛微亮,虚心请教:“敢问殿下可有所求?” 太子当真专心思索起来。 洛之蘅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想。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地柔和起来,洛之蘅颇觉意外。 不多时,太子悠悠出声:“我想尝尝南境地道的石花糕。” “阿兄知道石花糕?”洛之蘅微讶。 太子瞥她一眼:“怎么?” 洛之蘅莞尔解释:“我幼年时宁川许多走街串巷的小贩会卖石花糕,这些年来愈发少了,就连许多当地人都鲜少再提起石花糕,没想到阿兄竟然听说过此物。” 太子好奇:“为何卖的人少了?” “石花糕做法简单,只是原料难得,需要东边运来的石花草。我幼年时南境尚不安稳,为了抵御南越,水路发达,方便运送。这些年来再未有过动乱,游船多了,水路也不如以往发达,缺少原料,卖的人便也不多了。” “走官道不能运吗?”太子疑惑。 “能是能,只是走官道的成本太高了。”洛之蘅耐心解释道,“各个关卡都要文书,运送石花草的车马花费颇大,不如货船方便。石花糕本就是薄利多销的小食,成本上来了,小贩赚不到钱,自然也就不再折腾了。” 太子若有所思:“竟是如此。” 洛之蘅微微颔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阿兄不必担心,你既想尝尝石花糕,府中也是做得的。” “不是缺石花草?” “每年夏秋醉香楼都要去东边进海货,偶尔会运回来些石花草,到时命人买一些回来就是。”洛之蘅如数家珍地说完,又歉疚道,“只是运送石花草的商队不知何时能到,要劳阿兄等上一等。” “无妨。”太子不以为意地道。 * 云间寺中清净质朴,两人在山中不问世事地住着。 洛之蘅每日早起礼佛,太子便窝在房中看书。到日头将尽时,两人便相约在寺中闲逛,很是轻松惬意。 谁都没提要离开的事。 直到半个月后,南境王终于按捺不住,一封书信送来了云间寺。 书信洋洋洒洒写了几页,总结下来只有一个意思: 玩儿得时日不短了,该回家了。 不要乐不思蜀。 两人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行装启程回府。 马车上。 洛之蘅想着南境王那封苦大仇深的书信,半是好笑半是纳罕地道:“阿爹难得耐不住性子,居然这般早就催着咱们回府。” 太子见怪不怪地道:“出来大半个月了,叔伯定然挂念你。” “未必。”洛之蘅摇摇头,“往年我在云间寺住上数月阿爹都不着急。” 虽然如此说,她却没有丝毫抱怨。能在云间寺住上这半个月,她已然很知足了。 太子却似有所悟。 半个月不算短,他虽提前理好了手头的事务,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半个月来还是要靠南境王安排驻军的一应事宜:又要整合边境的情报,又要训练兵士,还要分出心神研究布防推演,更别说大营本就落在南境王肩上的军务…… 坚持半个月才催促他们回府,南境王已然很是仁慈了。 想到这里,太子颇有些心虚地抿了口茶。 * 马车平稳地驶进内城。 到王府门前时,正是黄昏。 洛之蘅率先由侍女搀扶着走下杌凳。 府门前隐隐有说话声。 洛之蘅将将站稳,门房便匆匆迎上来禀报:“郡主,有位公子,自称是赵公子的族弟,说要探望兄长。”说着,门房为难道,“小的和他说了咱们府上没有姓赵的公子,他偏偏不信,执意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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