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得近了,被李轻婵在胳膊上推了一下,人力气小,是一分一毫也没推动他。 一看眼前小姑娘双眼红红,如泉眼一样,眼泪水怎么也流不尽,又黑又密的长睫被泪水打湿黏连在一起,被人欺负得厉害的样子。 太子无言,又抬手在李轻婵眼前招了下,哄道:“别哭啦,你看你哭得脸都花了,都不漂亮了。” “你才不漂亮了!”李轻婵脸上挂着眼泪水回了他一句,不小心岔了气,咳了起来,没几下,就把脸憋得更红。 她这样又哭又咳,模样委屈得很,太子没法了,无奈地起身转向一旁的侍女。 正要让人来哄她,看见了大堆闻声而来的人,最前面的就是半大的钟慕期。 他就不像侍女有那么多顾虑了,快步走到李轻婵跟前,蹲下去问她:“谁欺负你了?” 李轻婵嚎啕大哭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憋了一下眼泪,抽着气抬头,委屈地喊了一声“表哥”,就往他身上趴去。 钟慕期搂住她,一手捧住她的脸,一手去给她擦着眼泪,朝太子微瞥,问:“是他欺负你了?” 李轻婵哭得一抽一抽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被问了也答不清,扳开钟慕期的手,两条胳膊往他脖子上缠去,把头埋在他脖子里继续抽噎,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了。 热乎乎的眼泪水淌进脖颈,钟慕期搂住她拍了拍,板着脸看向太子,垂目,又看见了对方手中的果篮。 他皱起眉,一脸不认同道:“你抢阿婵的东西?” “怎么会?我多大了,她才多大,我怎么会抢她的东西?”太子见他一脸护犊子的样子,好好解释道,“我就是看她可爱,想逗她玩……” 钟慕期凝目,手臂护着李轻婵将人半挡住,少年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警惕道:“她是我的。” 太子好笑地看看半大的他,再看看还是个萝卜丁的李轻婵,揉了揉额头,道:“行,你的。” “这也是你的。”他把竹篮递过去,“都是你的,你亲亲表妹特意给你留的。” 钟慕期一手搂着李轻婵,一手去接果篮,目光从李子上浅浅的牙印扫过,回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太子摊手,又看了眼被他紧紧护着的啜泣的小姑娘,轻笑了一声,问:“姑姑说给你,她就是你的了?万一她长大后不愿意呢?” “我会让她会愿意的。”钟慕期道。 . 平阳公主挑着与李轻婵说了一些,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头疼,嫌弃道:“你那一哭就是整整两刻钟,院子里的蝉都被你吵得换了地方,我看你也别叫李轻婵了,改叫李轻蝉吧。” “那是小时候,我现在又不哭了……”李轻婵被她说得窘迫,低声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回忆了下,嘟囔道:“我到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哭过。” 李轻婵自我感觉挺好,觉得至少在平阳公主跟前,她是没哭过的。 平阳公主斜眼看她,轻嗤一声,让李轻婵有点心虚,她赶紧转移话题,“原来我还见过太子啊?” 最近听了许多太子的事情,她还没从想过原来自己与之见过面。 不仅是小时候见过,十多年后还阴差阳错中了同一种毒,只是她运气好,误打误撞寻到了一线生机。 她见过太子,但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想着坊间流传着的太子身上的事,起了些好奇,问:“他后来真的没有对我生气吗?” 平阳公主又朝她哼一声,道:“不仅没生气,还给你从宫中送来了瓜果,你倒是好,前一秒对人家爱理不理,后脚捧着人家的瓜果啃得直晃腿。” “我又不记得了……你说来骗我的,我才不信……”李轻婵悄声反驳。 她小时候性子是不大好,可她不记得了,没有证据,那就是没有发生过。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平阳公主,她道:“怎么没有证据?他还给你送了些小玩意,有个九连环是不是?” 平阳公主记不大清了,问了下欣姑姑,这才确认道,“是了,他本意是想哄你高兴的,结果你笨死了,解半天解不开,又把自己气哭了。” “那九连环还在府里呢。”欣姑姑肯定道,转头让人去把东西找了出来。 李轻婵哼哼两声,又奇怪了,“不是给我的吗?怎么没被我带回家中?” “谁知道,可能是解不开觉得不好玩吧……” 晚些时候钟慕期回来了,就看见李轻婵坐在桌边把玩着个精巧的九连环,他眼睛一眯,将这东西认了出来,问:“解开了?” 李轻婵睨他一眼,哼声道:“这么简单,谁解不开啊。” “你。”钟慕期走过来把东西从她手中拿走,翻来覆去看了看,道,“你小时候解不开,非说太子故意送过来欺负你,不肯原谅他。” 李轻婵觉得这还真是她小时候能做得出来的,腆着脸把东西从他手里抢回来,道:“骗人,我小时候肯定也能解出来的,一定是你又在里面动手脚了。” “把我想得这么坏?” “你本来就是。”李轻婵抱怨着,“你是最多心眼的人。” 钟慕期当然不认,抓住她手腕去吓她。 这厢打闹起来了,另一边的平阳公主却因为想起过去的事情,情绪低落了下来。 她撑着头斜倚在软榻上叹了口气。 叹太子去的可惜,叹冯娴所托非人,也叹时移事易和人心易变。 欣姑姑陪伴她多年,一看她这样就猜出了几分,刻意提起有趣的话儿,道:“奴婢记得,当初是世子不高兴太子总给阿婵送东西,故意把那九连环打乱让小姐解不开的。” 平阳公主愣了下,“是吗?我都快忘了……” “是。”欣姑姑笑道,“世子故意在阿婵跟前说太子坏话,不然阿婵哪至于看见太子就躲。” “世子打小就会哄阿婵……”欣姑姑刻意把话题往两人身上引。 平阳公主听她说了会儿,忽地一顿,问道:“荀氏几时处死?” 欣姑姑想了想,答:“原本说是近日的,可前日奴婢听前面的侍卫说往后延了,估摸着还要一段时日。” “好端端的怎么要往后延?谁动的手脚?”平阳公主心头不悦。 顾虑着李佲致到底是李轻婵的生父,不能让他出事也就罢了,荀氏又算个什么东西,早该死了。 欣姑姑挥手让人都退出去,靠近了她低声道:“好像是世子的手笔。” 平阳公主惊愕,沉吟片刻,吩咐道:“让人去看看荀氏。” 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道:“荀氏在牢中突发恶疾,每日都痛苦难忍,世子念在她好歹曾照顾了世子妃几年的份上,特意给她请了缓刑,派人给她医治。” 平阳公主大为不解,“荀氏以前有过恶疾?” 钟慕期早把这人查了一遍,要是真的有什么恶疾,她也该知道才对,怎么从未听说过? 平阳公主思忖了会儿,确认自己没记错,又问:“荀氏得的是什么恶疾?” “心疾。”侍卫答道,“孟梯诊治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平阳公主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心中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让侍卫下去后,她饮了口茶,带着笑意道:“子晏做事就是周到,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死了。” “可不是吗,世子向来想得比旁人多,是从不让自己人吃亏的。”欣姑姑应着,道,“阿婵小姐这几年在她手底下遭的罪,就得丁点儿不落地还回她身上去。” 平阳公主点头,若有所思道:“就该如此,只是不知道那个李佲致如今是怎么个样子……” 欣姑姑笑,“那山高水长的,世子做事又不喜欢跟人说,谁知道呢?公主且等一等,消息总会传来的……”
第111章 温泉(7) 从枇杷果的事之后, 平阳公主就一直盯着李轻婵,实在没看出一点儿孕期反应,于是让人拦了晚归的钟慕期过来。 “没怀。”钟慕期肯定道。 平阳公主心里有点复杂, 一方面她想府里尽快添人口,另一方面她又怕怀太早让人说闲话。 现在一听真的没怀, 心里骤然一松, 又低落起来,犹豫了下,问:“真没有?” “没有, 过几年再怀。”从平阳公主第一次提及孩子起, 钟慕期就去找孟梯拿了药吃下,从头到尾, 他都没打算这么快让李轻婵有孕。 “几年?”平阳公主诧异,“怎么那么晚?别人家都是成婚后就生孩子了,你这……” “太子的死,陛下不会只收拾了几个人就善罢甘休。” 平阳公主微怔,都护将军与燕支勾结谋害太子,现在前者已死,皇帝不收手,那就是要与燕支清算了。 近几年两邦交界处看着安稳,暗中动的手脚却不少,只需要一个触发点,就能轻而易举打破表面的平和。 若是开战,短时间内肯定结束不了, 这事儿对京城的影响不算小…… 平阳公主不能安心,她怕钟慕期要领兵去战场,毕竟他也不是没去过, 忙道:“那燕支小国最喜欢用些见不得光的阴毒法子,当年太子都没能……” “我知道,还不确定,到时候看。”她一开口,钟慕期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沉静望着她,道,“没事的。” 这三个字让平阳公主冷静了些,停了会儿,钟慕期提起旧话,道:“让阿婵再养养身子,何况她自己都还没多大,现在怎么能生孩子?再等等,等安稳了再说,不急。” 平阳公主缓过了神,心里不是滋味,“那你自己与阿婵说。” “当然。”钟慕期不疾不徐道,“该说的我会慢慢跟她说,该教的我也会一一教给她,不劳母亲费心。” 平阳公主听出他这是不满自己插手他二人之间的意思,好一阵无言以对,最终嫌弃地挥手赶走了他。 成亲前他不想平阳公主插手,就什么都瞒着,成亲后又不想她多管。 平阳公主也是服气了,再也不想去招惹这小两口了,随他俩折腾吧……反正她管了别人也不听。 可他们府中就这三个主人家,那两个成双成对了,她一个人就无趣起来,所以才会催着要个孩子。 现在眼看孩子最近几年都别想有了,平阳公主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这性子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不好呢?”欣姑姑接话道,“世子总是不声不响把事情做好,就拿成亲这事来说,不也是万事俱备了才跟公主说的吗?倒是省得公主麻烦了。” 平阳公主想起这匆忙的婚事,心里还是不大舒服,道:“我是省事了,那阿婵呢?子晏他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也就阿婵脑子笨又不会生气,换了个聪明点的姑娘,谁敢信他?怕是早就想法子跑了。” 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一碗水没端平,愧对了冯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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