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没见过,哪能随便见别人的身体呢? 李轻婵心中纷杂,也不知道他伤在哪儿,现在还痛不痛了…… 她想着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都过去几年了,伤口早该结疤了,肯定是不痛了的。 在屋里无事,飞鸢就带她在附近逛了逛,冬日的村落人烟也不多,只在附近碰见了摘野菜的小姑娘,两人也跟着采摘了一些。 眼看天色渐晚,李轻婵就去院门口等着了。 钟慕期说天黑之前回来,果真按时回来了,李轻婵远远看见就迎了上去,隔着老远喊他。 马儿嘶鸣一声停下,钟慕期翻身下马,李轻婵忙问:“表哥你受伤了吗?” 她揪着人看了一圈,确定没受伤才放心,跟他进院子里时不小心看见了被侍卫押着的姑娘,顿时停了步子。 那姑娘身形妖娆,脸上沾了血看不清容貌,唯一双眼睛极其妩媚,似藏着钩子一样,见李轻婵看来,还对着她媚笑了一下。而身上衣裳破旧凌乱,露出许多雪白肌肤,上面也带着血污。 “怎么了?”钟慕期问。 李轻婵看看那姑娘,往他身旁凑了凑,小声道:“表哥,给她一件衣裳吧。” 钟慕期微一挑眉。 李轻婵没察觉,又往那姑娘身上看了一眼,视线从她露着的肩膀和小衣上掠过,转回头去抓钟慕期小臂,道:“我知道她可能是坏人,挨冻挨罚都是她应得的,只是觉得惩罚人的法子有很多,实在不必用这么让姑娘家难堪的……” “她本是个风尘女,是她自己穿成这样的。” 李轻婵微愣,过了几息,还是拧巴着眉头道:“那也还是给她一件吧……万一其实她心底也是想遮一遮的呢……”
第46章 夜晚 钟慕期让人给那风尘女披了件衣裳, 然后带了下去。 天色已晚,一行人就此住下,晚上吃的是乡野俗味,比不上往日的精细, 但偶尔吃一次也别有番风味。 简单洗漱后, 临睡前李轻婵犯了难, 往日都是孟梯熬好了药差人送去公主府, 现在她人不在城中,怎么喝药? 她纠着眉头正想着, 眼前被递过来一个小白瓶,听钟慕期道:“孟梯练成的药丸,每晚三粒,就不用喝药了。” 李轻婵双目闪亮地接过来,惊喜道:“他真厉害!” 钟慕期扫了她一眼, 默不作声地往她床榻上看去。 这户农家共三个房间,李轻婵住在最右边的一间,与钟慕期的紧挨着,另一间给了侍卫和车夫住。 床榻上铺着软绵的被褥, 他上前去摸了摸, 确认不会冷了,又看着李轻婵服了药, 道:“早点休息, 有事喊我。” “哦。”李轻婵将药瓶小心地收好, 问他,“飞鸢去哪了啊?我等她回来了再睡。” “飞鸢押着人回城里去了。” 李轻婵惊愕, “她回去了?那……晚上谁陪着我?” “自己睡。”钟慕期微微垂目遮住眼中情绪, 淡然道, “在府中不就是一个人睡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李轻婵有点急,这可是陌生地方,外面只有一堵院墙,万一夜里有坏人翻墙进来呢? 她又睡得那么死,说不准被人搬出去了都醒不过来。 城外不比府中,没有炭火,夜晚更冷也更寂静,窗外北风呼啸,不知是从哪处山头石缝吹来的,带着如野兽嚎叫般的诡异声响。 李轻婵见钟慕期不说话,上前一步揪着他衣袖,细声道:“我不要一个人,表哥,我害怕的。” “那怎么办?”钟慕期轻声问,声音如明月隐入乌云后的动作一样轻,“这么晚了,你要表哥去哪里找女眷陪你?” 女眷不好找,就算找来了,李轻婵也不敢让陌生人和她同处一个屋的。 说话间又一阵风肆虐而过,吹动着院墙外的树枝拍打在屋顶上,发出的声响引得李轻婵心里发紧,她又往钟慕期身边靠,揪着他袖口往窗外看。 门窗关得很紧,她什么也没能看见。 这么僵持了会儿,李轻婵哼唧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表哥陪着你?”钟慕期仿佛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直接毫不遮掩地重复出来。 李轻婵一阵羞臊,吞吞吐吐道:“……一个屋。” 钟慕期再次吐字清晰地与她确认:“要表哥和你睡一个屋?” 他声音太清楚,引得李轻婵一阵不满,拽着他衣袖哼哼了几声。 钟慕期便不再重复这些,扫视了下这间小屋子,问:“你让表哥睡在哪儿?” 农家房间简陋狭小,只一张小床,一个木箱,一个小物架,再加上张小桌就几乎将房间填满了,而能睡人的地方只有那张小床。 小床又很窄,李轻婵睡上去还可以,钟慕期这大个子则是完全容不下的。 李轻婵跟着环视一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揪着衣裳沉闷了会儿,不大情愿地松了抓着钟慕期的手。 她把人往外推了些,声音细微地道:“那表哥你回去吧……” 一直把钟慕期推至门口,她去关门,仅剩一条门缝时,从里面盯着钟慕期,殷殷叮嘱道:“表哥,你不要睡得太沉,听见拍墙或者我喊你的声音一定要来看我。” 钟慕期点了头,而后李轻婵恋恋不舍地合上了门。 只剩她一人在屋里了,就觉得外面风声更大了,仿佛是知晓她害怕,故意刮得很大声来吓唬她似的。 李轻婵快步回到床边,先是打量了下床里侧确认什么都没有,这才坐了下来。 然后视线一点点把屋内所有东西全部细细看了一遍,唯有紧闭着的放衣物的箱笼没敢看,也不敢去碰,只是远远地盯着,生怕里面窜出什么人或者可怕的怪物。 李轻婵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怕,好不容易将注意力从那箱笼上移开,攥着裙角准备到床上去时,床底下忽地传出“吱吱”怪叫声。 李轻婵身上瞬间冒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慌乱地抬起了双脚。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屏息凝气一声不敢出。 精神格外集中,晚间任何声响传入耳中就都被放大了。 “吱吱”怪叫声再次传来时李轻婵眼泪差点吓掉下来。 是不是老鼠?会不会半夜爬到床上来?既然有老鼠,那会不会又有蜘蛛? 李轻婵伸手摸了摸后腰,她腰上那一片淤痕才刚好了,不想再遇到任何毒虫了。 她小心翼翼地缩着脚上了床,怕鞋子把被褥弄脏了,特意脱下了鞋子,一点点往床里面蹭,然后抬手使劲拍起了墙壁,喊道:“表哥!” 农家房子不隔声,她只喊了一声就听见隔壁有了动静。 只过了几个呼吸,房门就被敲响了,钟慕期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阿婵?” 李轻婵声音瞬间带上了哭音,喊道:“表哥你快进来!” 门被从里面闩上,推了两下没推开,李轻婵又哭哭啼啼地喊了一声,这回钟慕期直接将门撞开了。 快步进来,刚看清李轻婵的模样他就笑了。 李轻婵顾不得和他计较了,睁着泪眼道:“表哥,有老鼠!我不要待这里……” 等钟慕期走到跟前,她立马抬手去搂住他脖子,手中绣鞋也垂在了他后背,钟慕期顺势揽上了她的腰,问:“都在床上了,鞋子为什么还要拎在手里?” 李轻婵顾不得什么亲近不亲近了,满心都是床底下的老鼠,按着他的肩膀催促道:“快出去,快点表哥……” 钟慕期便如她所愿,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将人抱了起来,他抱得舒服,李轻婵四肢不着地却有些不安,搂得他更紧了。 钟慕期慢悠悠地把人被抱到了隔壁屋里,见她鞋没穿在脚上,就直接放到了床上。 钟慕期又问了一遍,李轻婵才给了解释,脱了鞋子是为了躲到床里面敲墙壁喊人,拎着鞋子上去是怕老鼠趁机爬进鞋子里。 这时候她才看见鞋子还在手中,急忙摆放在床边,屈着腿往床榻里面去,紧接着感受到了寝被下的温暖…… 是有人刚从床上起来,里面还留着余温。 李轻婵的心跳刹那间加速,已经伸进寝被下的脚往里不是,抽出来也不是,僵硬地停住不动了。 “那阿婵是要睡表哥这里?”钟慕期问,声音低沉悠长。 与其一个人待在那个有老鼠的屋子里,李轻婵当然是更愿意和钟慕期待一起。 她脚尖在温热的被褥里蹭着,低声道:“嗯……” “那表哥睡哪?”钟慕期顺着声音里带上了迟疑,“表哥去隔壁也不是不行……” “不是!”李轻婵忙摇头,道,“表哥你也睡这里。” 她说完察觉有歧义,忙又解释道:“表哥你睡地上……” 她自己是不敢睡在地上的,怕这间屋子里也有老鼠,若是大半夜爬到自己脸上了多吓人。 但理直气壮地占了别人的床李轻婵还是有些愧疚的,伸手去抓钟慕期的手腕,央求道:“我给你铺被褥……表哥你肯定不怕老鼠的,是不是?” 怕被拒绝,她又连声讨好:“表哥你对我最好了,你肯定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的!” 许久,钟慕期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李轻婵从未考虑过的内容,他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阿婵,你就不怕你以后的夫君知道了这事?” 李轻婵带愣住,好一会儿,抓住他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她心头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耻辱感,感觉此刻的自己真是无耻极了。 她要钟慕期与她共处一室,她以后不嫁人也就算了,钟慕期肯定是要娶妻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哪家有点骨气的姑娘还会愿意嫁给他? 平阳公主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再疼爱自己了。 李轻婵默默垂下了头抱膝缩着。 钟慕期看她这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阿婵……”他想要说什么,此时外面侍卫忽然敲了门,顿了顿,他还是先出去了一趟。 等钟慕期再回屋里,床上的李轻婵已经睡了过去,衣裳未脱,寝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缩到了角落里。 钟慕期皱眉,想喊醒她把今日的事情说明白,刚喊了她一声,就见她紧闭着的眼角溢了一滴泪出来,顿时停住。 在床榻边坐了片刻,还是动起了手,把她外衣层层脱掉。 次日李轻婵醒来,恍惚了一阵记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夜钟慕期出去后,她一个人细细想着,觉得不能再与钟慕期这么亲近下去了,这样是不对的。 只是她做了这个决定心里却难受得厉害,搂着被褥难过了会儿,身子就发了软,神志不清地昏睡了过去。 如今恢复了清醒,昨夜做的决定也该开始实施起来了。 孟梯已制出了解毒药丸,不用时常去把脉了,正好可以在这时与钟慕期保持距离,慢慢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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