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悦拉过郡守,低声问道:“我给他们钱时,注意到小女孩居然在微微的颤抖,你看到小女孩脸上很害怕的模样吗?” “我之前来走访她家,她也是这样。她家小孩好像畏生,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这很正常。” 女孩躲在角落里怎么问话都说不出话,女人一直抽抽搭搭的,说话也说不清楚,无奈闻风悦和郡守只得离开了。 第十二章 他们来到卫侯救助的人家,这户的情况比第一户好了太多,因为没有病人,收到的所有钱都用来改善了生活。 男人、女人和孩子们都穿着崭新的衣裳,两个小女孩穿着的花裙子尤其漂亮。 闻风悦想到在第一户人家遇到的疑惑,就多关注了一下这家的小孩。 这家人把小女孩打扮得很好看,小女孩们不过八九岁年纪,未长开的脸上已经涂抹了胭脂,颇显成熟,闻风悦心想这也太早了。 小女孩们没有怯生生,反而挺热情,笑容里露出几分妩媚,让闻风悦感觉不太舒服。 就连粗枝大叶的郡守也注意到,无论是从衣服材质还是化妆的用心程度,这户人家妻子的穿着打扮远比不过女儿的穿着打扮,这不太对劲。 男人和女人都很客气,说因为乡侯的帮助,他们家的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善。 他们有听闻乡侯被杀的事情,都对此很心痛和气愤。 闻风悦问:“你们靠做什么养家糊口?” 男人回答:“我之前靠给别人做苦力赚点辛苦钱,有活干当天就有饭吃,没活干当天全家就都得饿肚子。 然而一年前我把脚摔断了,基本都接不到没什么活,妻子还要照顾家里…” “那时我们一家差点就饿死了,很感谢卫侯在那时候出现了。”女人在一旁接过话来。 小女孩也很懂事地大声道:“多亏有卫侯大人的帮助,我们家终于能吃饱饭,而且我有好看的裙子穿。”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闻风悦心里感慨着,小女孩真懂事,很理解和体谅家里背负的重担。 想到这,电光火石间,闻风悦脑袋里闪现出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想法。 只有这个可怕的想法能解答他在第一户人家遇到的疑惑,也能解释他在这里感觉到的不对劲。 极其贫穷艰难的生活让人心生怜悯,但在表面之下,是丑陋不堪,要鼓足勇气才敢揭开的真相。 眼下要搞清楚所有——乡侯的死、破戒的僧人、小女孩的不对劲,就必须面对可怕的猜测。 “卫侯多久来你们这一次?” “来的次数不多,大概一两个月一次吧,每次来都是亲手把钱给我们。” “你们这屋子挺破旧的,卫侯每次过来会嫌弃吗?” 闻风悦盯着男人和女人,语气没了之前的友善。 男人诧异道:“没有没有,卫侯大人不嫌弃这里。”他强调:“卫侯大人只是在这里坐坐,屋子简陋点也没关系。” “听说卫侯帮助了你们不少,为什么你们还住在这小巷子里?”闻风悦的眼神更尖锐了。 男人神情开始有些慌张,说话都结巴了:“我们…我们也没多少钱,没有足够的钱搬出去。” “我看你们吃得好穿的也不错,还住这多委屈。”闻风悦的语气尖锐得像要用一把锋利的刀划开被掩盖的真相。 “卫侯…大人以前说…这…这里挺好的,我…我们也觉得这里挺好的。”男人额头流下一道道冷汗。 “你的意思是,是卫侯让你们继续住在这,我猜是不是因为这里安静又没人打扰?” 刀子锋利准确的插入要害,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安静和凝固。 “咔嚓”,女人把手里的碗都掉在了地上,小女孩紧张地站在妈妈身旁。 闻风悦脸色不好地喝问道:“卫侯每次过来,到底是做什么?” 女人冷哼了一声,原来闻风悦并没有证据,只是在猜测和套话。 她突然有了底气,镇定地回答:“卫侯大人每次都是顺道过来,关心一下我们的生活。他老人家要事多,身体也不太好,每次都是很快就走了。” 男人神情也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真相就在眼前了却就是抓不到,闻风悦恨得牙痒痒,“卫侯大人被杀死了,你们没了救助怎么办?” 男人道:“小民们不求有多有钱,只求一家人能平安快乐的生活就好了,总能有办法活下去的。” 看来这一家人是不会说出来的,必须要找其他突破口。闻风悦没再继续追问,不悦地快步走了出去。 郡守不明就里,依然一头雾水。他看闻风悦神情和脸色都不对劲,问道:“闻公子,你发现了什么?快说出来听听。” “郡守大人你想一下,这两户人家的共同点是都有年纪很小的女孩,又很贫困急需要钱。 乡侯们若只是想资助这些人家,派手下拿钱去不就好了,每次都要专程来这种偏僻没多少人的小巷子里,来这种他们平日瞧都不会瞧的小屋子。 为了不损害他们的身份地位,有些事明目张胆做是不是不太好?” 郡守细细一想,惊出一身冷汗,忙拉着闻风悦道:“贤弟,此事涉及两乡侯大人的名誉,你万万莫要妄自猜测,咱们探究清楚再下结论。” 被钱蒙蔽了双眼的贫苦人,为了生计,为了治病,让懵懂无知的孩子做了牺牲品,这种事情他们怎么会主动说出来。 闻风悦叹着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情是不好查,我怕这两户人家不愿说实话。” “咱们去问问他们的左邻右舍,看看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两人敲开第二户人家的邻舍,也是穷人,女人抱着嗷嗷待哺的幼儿喂着食,男人刚刚干完活回到家。 郡守开门见山:“你们知道隔壁人家受卫侯资助的事情吗?” 男人不满道:“当然知道,他们家一心钻在钱眼里,以前天天念叨希望发财,说愿意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 搞不懂,卫侯既然愿意资助他们,为什么不能顺便资助我们家,我家家徒四壁比他家还穷呢。” 女人没好气道:“他们有了钱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们这些老邻居,我问他们怎么跟乡候们套的近乎,他们却讳莫如深。 而且我发现他们把自家小孩打扮的更漂亮了,总感觉他们想把自己女儿嫁进富人家里。鸡窝里还想出凤凰,真是太会算计了。” “你们有见过卫侯每次去他们家时的情形吗?很快就走吗?”闻风悦问道。 女人抢着答道:“没有,卫侯大人每次过来都神神秘秘的。他不是马上就走,总会待一段时间。” 闻风悦再问具体的,他们并不知道,见什么也问不到,他们出了这户的家。 “第二户人家说卫侯很快就走,与邻居说的刚好相反。” 郡守高兴道:“他们挺小心翼翼的,不过还是被咱们抓住了马脚。” 闻风悦道:“虽然知道了第二户人家在撒谎,但他们口风很严,不太能再问出什么。但咱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现在回第一户人家吧。” 他们刚来到第一户人家的门外,就听到了屋内女人的吼声:“没用的东西,那个老东西死了,你一点用处都没了!” 伴随着小孩子的呜咽声。 郡守赶紧哐哐敲门,女人很快开了门,看到他们折返回来,她没有解释什么,依然一副凄苦模样。 接下来要揭人家的伤疤,闻风悦心里有些不忍。“你很爱你的丈夫,为了救他你可以拿任何东西交换,是吧。” 女人眼睛通红,点点头。 “你甚至可以牺牲你的孩子。我们从另一户人家那问到了真相,你们拿孩子做交易,良心没有不安吗?” 女人以为闻风悦已经知道了真相,脸色变得惨白。 “小孩没了可以再要,我的丈夫没了就没了,我…我只爱他一个人。”女人的语调渐渐提高,直至歇斯底里。 “你们怎么不去抓那个老不死的变态,听说有人杀了他,哈哈哈哈哈,我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你们有什么理由说我,要不是那个老不死,连给我丈夫治病的钱都没有!” 看到女人承认了自己的行径,郡守惋惜又悲哀:“你本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去寻求帮助,但去接受那人伤害你的亲生孩子来得到帮助,你太过愚蠢。你到现在也没有认识到你的错,你作为一个母亲…” “你住嘴!”女人情绪失了控,尖叫着从桌上拿起菜刀扑向郡守。 闻风悦从那女人情绪变激动时,就盯防着女人,所以他眼疾手快,右手一伸拍出火焰掌,一束火花窜到女人身旁,逼迫女人退了回去。 女人蹲在角落里道:“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而我一生一世都只爱我丈夫一个,他没了我的心就没了。 “好狠的心,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们居然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交易,做出这种事真是该死,那些老家伙便宜他们死了。“陈郡守痛心疾首地指责道。 什么做善事,救助贫困百姓,不过是有钱的乡侯们既想维持自己的名声,又想满足自己变态喜好的幌子。 闻风悦这时明白凶手留下的“我佛慈悲亦惩恶”是什么意思了,凶手比他们都更早知道了乡候的秘密。 如果那僧人没有杀死乡侯,乡候跟这些人的交易就会一直维持下去,因为这些贫苦人家“心甘情愿”拿女儿交易。 那个凶手是不是觉得,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手段才会引得人们挖掘这背后的秘密,可惜这无从得知。 可是这种自认为有权杀人的做法不符合南梁的律法,闻风悦长叹一声,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女人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看着墙壁。小女孩反而嚎啕大哭,看着不知所措。 之后郡守将两户人家的男人和女人都抓了起来,本应该受到惩罚的乡侯已被杀死,凶手被通缉抓捕中,不过闻风悦知道,光凭那一点点的推测信息根本抓不到那个僧人。 第十三章 吴郡的南边有一处背靠小山的地,属于疯魔教池墨门。 一个子小巧的女人,披着齐腰秀发,身着一席红裙,“哒哒”地踩着木屐。 她不缓不慢地穿过一间间房屋,走路时柳腰款款。 每一个屋内的人都在埋头奋笔狂书,他们如痴如狂,全然不顾墨汁与汗水一起流下,把衣服染得乌漆嘛黑。 女人扫过屋内的情形,脚步走得快了些。 几个腰间挂着大毛笔的池墨门弟子,一脸紧张的跟在女人身后,时不时用沾着墨水的手擦脸上的汗水,脸上很快变得黑白相间。 宽敞的大堂里,张佑端坐在中央的座椅上,他左手旁整整齐齐的放了两沓处理完的事务信件。 听到熟悉的木屐声,他抬起头道:“教主,您来了。” “看样子,你已经把这个月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办事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呐。” 夜萤轻飘飘的一句话里,放心二字故意念得重了一点。 张佑知道夜萤在责怪自己办事总是拖在最后几天,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砌了一杯热茶,“教主,喝一杯,消消气。” 夜萤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面容皎白,一双红唇在红衣的映衬下,更显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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