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是我的嫡长子,我不疼你疼谁,这世子之位,是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你不要,就如二皇子所说,由朝廷重新收回去。” 汝阳王心中酸涩,说到底,是他让这孩子受了委屈。他听着夏漓一句不停的对二子的驳斥,听着她将所有不堪扒开……,他不能再如从前一样,觉得兄弟二人的不和,是还未长大明理之故…… 二皇子耳中听着他小姑姑的犀利言辞,目光一直观察厅中人的反应,其他人还罢,都在正常反应之内,只汝阳王妃,眼神明灭,表情凄苦,仿佛她一人承受了所有痛苦……,他眼神微闪,并无插言或者帮腔的打算。 黎寻之表情平静,只目光时时关注夏漓,他并不关心厅中其他人的反应,他对今日之行,会有什么结局,在太子让他跟来时,便有了预料…… 汝阳王妃已经停止哭泣,在听到汝阳王此话后,垂首将手中的帕子揪变了型。 夏漓看着下首一直跪着的两兄弟,夏恪俭此时已经没有了不服的硬气,侧头看看汝阳王,又看看汝阳王妃,只是他母妃一直垂首并不看他。 夏漓道:“恪勤,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以后,你是时候立起来,今日我走这一趟,你父亲也明白了你的处境,以后处理家事不会再大事化小,会公正决断。” 她转向汝阳王:“是吧,王兄。” 汝阳王长叹道:“是。我过去想着他们兄弟是男孩子,有个打打闹闹也正常,所以才想着大事化小。不想却滋长了老二的野心,以后老哥哥我知道怎么做了。”今日,他亲耳听到了二儿子对世子之位确有觊觎,以后自然不会再在两兄弟之间和稀泥。 夏漓微笑:“王兄性格温厚,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原来真的在因为世子爵位争斗,所以一叶障目,今日我为你拿掉这片叶子,王兄可会怪我?” 汝阳王苦笑:“咱们毕竟是皇室,老哥哥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怎会怪你!” 夏漓敛笑,叹气,有利益就永远有争端,即使当事人不争,总有好事人撺掇着你争,她把视线定在汝阳王妃身上:“王妃,您可有话说?” 汝阳王妃一直垂首,听见夏漓叫她,方抬头回话:“都是妾不好,让世子与恪俭两兄弟生出隔阂,才有今日的争端,都是妾的过错,要打要罚都该妾受着,请长公主不要责怪两个孩子。” 夏漓不置可否:“王妃,大家都是女子,您这套柔弱的说词,以退为进的招式,表演给我看没有用,是说给身旁的王兄听的吧。可是怎么办呢,王兄也是从先帝末年走过来的,有我今日这一遭,已经揭开王府中兄弟阋墙的遮羞布,王兄已经有了戒心。” “殿下,您是护国公主,比肩太子,更有掌兵之权,妾不过是依靠丈夫过活的普通后宅妇人,您今日处处拿妾作筏,妾也无从反抗,只求您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给妾留下活路。” “嗯,先扬后抑,示之以弱,意在言外,王妃好手段,今日我说的休弃王妃的话作罢。但正如王妃所说,我是护国公主,护得了国,更护得了家。” 夏漓看着汝阳王妃,面上带笑,眼中冷厉:“最后一个问题,先帝时,我是否在宫中见过王妃?” 汝阳王妃姓杨,与先帝的贵妃同姓,且眉眼也有相似。 “因表姨母是先帝贵妃,妾未嫁时确是进过宫的。” 听夏漓此问,汝阳王妃一瞬间缩紧身子,她垂下眼睑,揪紧手帕,轻声解释。 听得夏漓此言,二皇子与黎寻之,此时都将目光转移到汝阳王妃身上…… 夏漓不再多纠缠在王妃身上,只淡声对厅中一直跪到现在的二子道:“今日我当是处理家事,所以只留下我信任的人,与你们一家四口。但有下次,我不会再费口舌,只会直接行动,人的痛处,我最清楚,希望你们不会想尝试我的手段,我说出口的话,我自能做得到。” 她看着堂下二人俯身应是,起身从他们旁边走过,稳步移到院中,对送出来的汝阳王道:“王兄,不用送了,趁热打铁,我打了一棒子,您留下来给个甜枣吧。” 汝阳王无奈笑道:“多谢十二妹费心,哥哥领情。” 夏漓打量这位王兄,微胖的脸颊,此时有些萎靡:“我先前说了,我说话难听,让王兄你不要进去的,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汝阳王面色染上沧桑:“这世上从来实话最是难听,听都听了,我后悔什么?只是,小十二,王妃是先帝贵妃的表侄女,因她母亲嫁的是先贵妃族弟,所以自小出入宫中与先贵妃相熟,她不愿听贵妃的安排去侍奉先帝,我才求下先帝恩旨,让她给我做了侧妃。所以,你从前在宫中见过她,也不算稀奇。” 这亲上加亲的复杂关系,真是让人头疼,夏漓点点头,目光直视汝阳王双眼:“难怪,我在王妃身上感受到,先贵太妃为人处事的影子。” 先贵太妃代掌凤印,主持后宫事宜,行事风格绵里藏针,性格看上去温柔可亲,与世无争,她生的七子成为先帝最疼爱之子,在先帝末年夺嫡的争斗中,可一点也不与世无争,反而锋芒毕露,以幼子身份搅乱前朝后宫,出生在他前面的哥哥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他们的争斗城门失火,殃及四皇子,最终酿成惨案。 “……”汝阳王瞳孔紧缩,半晌方道:“是吗,她从前常入宫,见过先贵太妃处事,可能是学了些皮毛。” 夏漓知道她王兄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收回视线:“别送了,我们自己出府,您留步。” 汝阳王忙留客:“这都到用晚膳的时辰,别急着走,留下用过膳再走不迟。” “王兄,您看我们这一撮人,谁还有用晚膳的味口,改日吧。” 第74章格格不入的粗疏 “汝阳王兄,与皇兄一样,疼爱儿女的个性真是一脉相承。” 夏漓感叹,她皇兄疼爱儿女,不惜亲自教养,皇子皇女们,过了六岁都得搬去独立的宫室,早早的让他们脱离‘长于妇人之手’,汝阳王兄就差了一点,他的儿子是由亲娘带大。 夏漓也是女子,她当然觉得女子抚养儿女天经地义,但经过十年民间生活,开阔了眼界,她自认跟困于后宅只看得到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田,不惜明争暗斗的女子不一样,她侧头看了看一左一右和她并行出府的二皇子与黎寻之问道:“什么时候,这天下的女子,都能自由走遍世界,开阔眼界,不再只盯着后院的那点儿金银财权,而造成自身眼界窄小,在教育子女上能更大气些呢?” “你一人就够我们这些男子受的了,要是天下女子都跟你一样,我们男子还有活路么?”二皇子翻着眼睛怼她。 “所以你们男子才制定了各种束缚女子的规矩,说到底,还是胆子小,自认不如女子,要将众女子的才能勒杀在胎腹中。”夏漓狠狠的乜她这讨人嫌的二侄儿。 二皇子真是觉得自己倒了大霉,她莫不是没出够气,变着法的找他的茬吧,他恨声道:“你跟我说这有什么用?难道这天下男尊女卑的规矩是我定的?……不是,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什么儿女出生的身份,是子偿父债,子还母债?我说小姑姑,你这脑袋到底怎么长的?” “……” 夏漓泄气,这压抑的社会规则,所有人都认为天经地义,她一已之力对抗不了整个世界,她有气无力道:“在外十年,我总不能一直南北乱窜吧,不得想想我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啊?”不就是她的皇兄们因父族的血脉自豪,为母族的血脉不平,然后她就遭了池鱼之殃嘛。 “即便女子都能如殿下一样自由行走,也不会像殿下一样思考这些社会深度的问题。”黎寻之背负双手,淡然道。 夏漓转头看着他:“你这话到底是夸我,还是在贬我?” “自然是说你成天吃多了没事做,只知道在我们面前逞口舌之利。不过,我看你这番歪理邪说似乎把夏恪俭整懵了,要是这小子以后不再搞小动作,您那乱七八糟想东想西的脑袋,总算没有白长。”二皇子继续损她。 三人立于汝阳王府门口,夏漓乜二皇子:“我劝你说话留点余地,损我你有什么好处?” 二皇子合唇得意浅笑,看着她身侧的黎寻之,他的眼珠一转:“或许能让黎世子发现你的真面目,早日与你退婚?”他不想再多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长辈…… 夏漓白眼一翻,要是有用,她早成功了,用得着你现在马后炮。 “二殿下,我听说于家老夫人过几日会去青云观住几日,于姑娘每年也都会相陪……”这又多一个盼他退婚的人,黎寻之口多无槽,只能转移话题。 二皇子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家父母族与于老夫人有亲,家母与之有来往。” 二皇子眼神晶亮转而看向夏漓,她被他看的心中起毛:“干什么?” “小姑姑,一起去青云观,那儿枫叶红的正是时候,美景不容错过。” “不去,你找三儿去。” “不不不,小姑姑,您如今皇室亲长的形象深入人心,您在的话,秀儿身边的丫环婆子也能少些。” 夏漓脸都黑了:“我还有这么个功效,替你侍候于姑娘?” “那哪能呢,误会!我的意思是,您老成持重,你在的话,于家也放心,就不会派那么多人保护她家姑娘。” “不去!” 黎寻之看着姑侄二人一来一往,忍笑:“天色不早,不如找个地方先用膳。” 二皇子嘿嘿笑,道:“不用了,我没有味口,你俩去吃吧。” 有来有往,既然黎寻之帮他,那他便投桃报李,不去夹在他二人之间,他给了黎寻之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身去自己的马车,边走边道:“就这么说定了啊,小姑姑,我到时候来接你。” 夏漓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自说自话的跑掉:“嗳嗳,我没答应你!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只不过,二皇子愣是没理她,徒留下马车驶过扬起的尘灰。 “殿下,想吃什么?”黎寻之含笑,轻声问她。 “我也没味口,你自己吃吧。”眼前的俊脸笑容太明显,夏漓不想如他的愿。 “我知道前面不远九曲河边,有一家羊肉汤做的不错,红烧鱼羊鲜是他家的特色,味道鲜美,殿下想不想尝尝?”他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 夏漓一直都知道黎寻之本就长的好看,他现在这样双眸温柔,面容温和,再一副诱哄的口吻说话,更是让她就算铁石心肠也拒绝不了……,没味口,可以喝喝汤嘛 ,她自打脸道:“快冬至了,喝喝羊肉汤也行。” 黎寻之一瞬间笑意涌入双眼:“好,正好可以温补脾胃。” 本打算坐马车的夏漓转向:“九曲河是吧,不远,走着去吧。”她不想和他单独在密闭空间待着。 他自是无可无不可,和她一起慢慢走过去。 天色渐暗,路上仅有的行人,行色匆匆。 一身着竹青长袍,身形英挺,长眉凤眼的俊美男子;与他身旁着茶白衣裙,纤细修美,明眸朱唇的姝丽女子,相伴悠悠漫步,他们与路上行人格格不入,并不着急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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