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乎他,所以才会不理会他的担忧,听不进他说的话,黎寻之心中苦涩,她如今已经被谋逆之贼恨上,时时处于危险中。他马上要出京,但这人口百万的京师,他不能保证这些日子加上今日的清理,能完全消除京中的危险,她不是因为这些危险而躲避的性子,他怎么能放心离京…… “……”夏漓收敛住眼神中的冷厉,知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伤到别人的好意了,她放松身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你马上就要出京,要做的是保护好你自己的同时,再达成此行的目的,我明白你担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除了偷跑的那两年,身边的护卫从未少于二十人,凭这些护卫,即使遇险,他们就算不能护住我,撑到有人救援不成问题。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管做什么我会带上更充足的人手,你且安心。” 黎寻之抬眸观察她说话的真实度,见她面容温和,要他保护好他自己,心中稍缓,但担忧未退:“殿下不是为了让臣安心办差,而出言哄臣才好。” 暂时不能说服她改变对自身安危不在乎的心态,能让她带上充足的人手,也算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你难道是三岁孩童,还得我来哄你?我记得你可还比我早出生了三年的。”夏漓吐槽,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哄他玩。 “在殿下面前,早出生三十年都没用,何况三年。” 黎寻之也很无奈,说了半天,不但没达到他的初衷,反而还被她几句话将他的情绪带的起伏不定,他没有办法放任她不管,只能在出京的这段时日内,暗中安排人护住她。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这小子是在影射陛下与她吧,她皇兄正好比她大三十岁,夏漓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不满且怀疑的说道。 黎寻之干咳一声:“臣如何敢?”他转移话题:“明日早朝后,臣便会掩人耳目悄悄离京,殿下如果在阳丘有什么想要带回来的东西,可以派人告诉臣。” 夏漓肯定了这人确实在内涵她,没好气的道:“没有,我自己也派了人的。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万事小心,安全第一。”她放下双手,认真嘱咐。 “是,多谢殿下。”终于还是得到了她的关心,他还得回京成亲的,自然得安全归来,黎寻之内心回暖。 “回家收拾行礼去吧,天气渐冷,在外穿厚点儿,别在宫里闲溜达了,我这打了半日的架,得回住处歇着,有话回京后再说。” 别在她面前废话气她了,有这功夫,回家多包几件衣服不比什么都强,夏漓说完,不待黎寻之回复,对他挥挥手,直接转身回康宁宫。 “殿下保重。”黎寻之微笑着看着她挥手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带着人出宫,明日,他就要出京,确实还有诸多的事宜要安排。 第48章白日受激夜噩梦 眼前鲜血飞溅,夏漓躲在御极殿外不远处的宫墙与绿植之间,她双手捂住口鼻,怕自己不小心叫出声来。今日她在冷宫中听到外面喊杀声,冷宫中的嬷嬷与阿娘说,可能是外面有人来勤王了。 至从三个月前,她四哥哥把她阿娘与她,还有一些不受宠的宫嫔婢仆统统关在了冷宫中,夏漓除了每日与阿娘省出口粮送去给六哥哥外,经常利用自己的小小身形,与对宫中地形的熟悉,在外面到处听消息,偶有遇到侍卫什么的,因为她人小,顶多是呵斥赶走她,让她数次有惊无险的渡过难关。 这一日,听到有人勤王,她便想偷偷去看看她爹爹,可是越靠近平日大朝的御极殿,便有越多的杀戮,吓的她躲了起来,不敢再乱动。可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害怕,突然,有人急促的朝她的方向移动过来,夏漓缩紧身体,可是那声音也越来越近……,直到她躲身的树丛被一把掀开,她睁大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张血流满面、狰狞的人脸,她的心脏紧缩,就要爆开…… 夏漓大喘一口气,在床上翻身坐起,眼前夜色暗淡,她凝聚心神,看了看周围,这是在她康宁宫的寑殿,远处的桌案上点着一盏微光的宫灯,那是她的习惯,晚上总要在屋中留下一点光亮。她睡觉时不喜欢身边有人,这会儿还是丑时,下人们都还在熟睡,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盏温水喝下肚,方缓下心跳。 尽管再无睡意,她仍是躺上了床,拥被平躺着睁眼直视床顶,自她回京后,日日晚上都睡的黑甜,她这还是被白天的血腥场面惊了心神。这个梦,已经多年不再做过,今日受激,梦境便又在睡梦中重复,夏漓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血色浮起,那年的场景一幕幕重现。 她至能站立行走时,便能过目不忘。为了能让阿娘与自己在宫中过的好些,便有意在先帝面前卖弄聪慧,果然引起先帝的兴趣,总是爱召她近前逗弄,给她读书让她背,先帝那时候还常说可惜小十二是个女儿身,不然定有状元之才。 那时候的夏漓再是聪慧,也不过小小孩童,只想讨好了爹爹,让自己与阿娘不受宫人的搓磨,却不想因为这,经常在先帝的书房中陪着先帝的她,直面了宫变。 总算先帝还是心疼这个幼女的,在四子当着他的面诛杀其余诸人时,捂住了在怀中的幺女的双眼,让她没有直面血腥,但她仍是在先帝被刺激的昏过去后,看到了一地的血污尸首…… 那里面虽是一向不待见她的兄姐,夏漓仍是觉得难受又恐慌,还有恶心。 更是看到浑身沾满鲜血的四兄,眼神冷漠的看着夏漓身旁晕过去的先帝……,她硬是睁着眼被吓晕了过去。 醒来后,便到了冷宫,她阿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她拢在怀中,不过三岁的小娃,那时候硬是没有一滴眼泪,心中一片空白,没有了所有情绪,在她阿娘儿啊肉啊的一通揉搓下,看着一向软弱的亲娘,夏漓才终于回了神,她紧紧的搂住阿娘,与阿娘一起,艰难的在宫中存活下来…… 她的兄姐们却已永眠,尽管背着先帝,他们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与他们也感情不深,可,他们逝时的不甘、惊恐、怨恨的面容,在她脑海中经久不灭…… 夏漓闭上眼,努力不再去想已经过去的场面…… 脑中不期然却浮现了一张通红着耳朵的俊脸,明明羞涩,仍是坚持说着:黎寻之心悦夏漓…… 夏漓烦躁的侧身而躺,将自己蜷缩在被中,懊恼怎么在此时想起了黎寻之,难不成真被这位未婚夫影响了情绪?怎么会? 自从秦师傅教她,只要自己不害怕,害怕的就是别人开始,她已经能将自己真实情感深深收起,再没人能真正影响她的心绪。 还是因为今天的场面触碰到了她的痛楚,让她有了一时的脆弱,再被黎寻之今日白日的一通话,说到了她隐藏起来的真实内心。没错,她在宫变中艰难存活下来,更有民间的十年游历,她对自己的生死不在意,用黎寻之的话来说,叫做不敬畏生死。 活着和死去,不过是人都避不过的经历,生死存续、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朝堂民间、山川海湖等等,她十七年的人生,已经通通拥有且经历,已经足够了,她的人生已经比大多数的人的人生更加波澜壮阔,她即便即刻丧命,也并无憾。 七岁那年,夏漓送走了久病的阿娘,她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活着太痛苦,她怎么也无法从那段宫变的逆境中走出来,她幼小的身心不足以承受这份沉重,与其活着,不如死去,喝了孟婆汤,忘记今世,或可得到解脱。 她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陛下与秦师傅的不放弃,他们在乎她的性命,千方百计一定要留住她。皇兄用亲情让她不舍得直接撒手,秦师傅医者仁心,喋喋不休的絮叨着:活着才能忘记。 他说:人活一世,大多数人都是在苦难中求存,只有那种生来便有亲缘的人,或可在庇护中有片刻安宁。而剩下的人,来到世上都是一场修行,求得不过是有个一息尚存活下去的缘份,今世积累足够的缘分,来世或可得一世安宁。 夏漓那时候问他:你不是大夫吗,怎么倒说的云里雾里的一通佛偈? 那老头那时拂着胡须,一派高人模样说:神佛与大夫的存在,不正好都是为了挽救人们的苦难?如果人人都幸福,无病无灾,那神佛与大夫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所以说,你不能仅仅只因为自己经受了苦难,便一心求死,至少得给神佛或者神医我个机会,救苦救难,让我们的存在俱有神圣的意义? 夏漓只觉还是死了好,她不想用自己的苦难去满足这个没正经的老头子的神圣意义…… 夏漓在被中轻笑,尽管她对这神医老头子种种吐槽,但他的话对她还是起了作用,让她如今又回到这座皇宫中。 她此时很想这个小老头,只有他,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她是公主的顾虑,嬉笑怒骂,自在随心。不客气的怼她,说她是个假人,疼不会哭,乐不会笑。说她假模假式,都已经被撵出京城了,还端着架子,也不知道坐卧的那么规矩是给谁看,难道是要在他们这一群平民中鹤立鸡群? 他还觉得她不爱跟人说话是因为害羞,告诉她:只要你不羞,羞的就是别人。只要你不怕,怕的就是别人。 宫中的人都很含蓄,说话做事,没有谁直愣愣的,不像她在民间遇上的人,会直接夸她守礼,或者怼她不过一孤女,装什么高雅。那会儿,那秦老头也不帮她说话,还帮着怼她的人一起针对她。虽然那会她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也耐不住整日有人在她耳边聒噪,被整的整个人都烦得不行。 秦老头见状还给她来了一句:只要你不烦,烦的都是别人。只有你自己不在意了,任谁也不能用你不在意的人或事,伤害到你。 彼时,夏漓虎落平阳被这位神医欺,身边的护卫只看着,并不听她让他们把秦老头给整哑的吩咐,只得自己忍得学会了翻白眼,后来真的是深刻理会到一个句式:只要你不怎么样,就是别人怎么样。慢慢的便能将秦老头怼得再不能气她,反倒是他自己,常常被夏漓以言辞气得跳脚…… 夏漓阖眼轻笑出声,这个有意思的老头,要是能活到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在公主府中,也能不在意她的身份,浑不吝的对她一如既往的嘲讽调侃?她,好想他…… 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敢对她这样不客气的讥刺了吧,……不对,或许有一个人已经渐渐大了胆子,暗搓搓的已经敢呛声讽刺她了,今天还说陛下大她三十岁,也管不住她,这家伙今天那话一定是这个意思。 闭着眼睛的夏漓都想睁眼来一个白眼了,不然不足以表达她的无语,黎寻之莫不是仗着成了她的未婚夫婿,不仅在口舌上敢呛她,更是在行为上越发大胆,怎么的,是她长公主的身份不管用吗? ……就算不管用吧,但她平时处事的作为,也不是个温软的性子啊,想想她回京后,有限的与黎寻之见面的几次,不是在怼人,就是在杀人,今日死在她手上的刺客也不少的,这么凶残的一女的,黎寻之莫不是眼瞎,还要一次一次的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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