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下旨说大长公主年事已高,病体难愈,需得在府中好好调养,让莱阳国公府好好侍奉,却没有赐医赐药。 此事一出,连平时以劝谏皇帝为己任的言官,都没有半点动静。 毕竟,昨日参宴人众多,宴上发生的事不是秘密。且,这位大长公主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为她出头。 自然也没多少会关心大长公主的病情是不是还能好。 朝中大臣对此事无有反应,至少明面上大家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有皇后甚为快慰,她是一国皇后,每每却被一公主压制。她已经憋屈了好几十年了,如今终于大仇得报,她恨不得大笑三声,再放一柄万响鞭炮普天同庆。她只觉小姑子回宫也不是没有好事 ,至少给她解决了个大麻烦,她一高兴就送了数匹今夏最好的贡缎布匹到康宁宫。 夏漓今日又起晚了,只得在自己殿里用完早膳再去承明宫。她决定了,她皇兄早上散朝时间不定,她以后还是不去打扰她皇兄的早膳,去陪着吃午膳就行了。 一大早用早膳的时候,收到了皇后送的缎子,有些哭笑不得,皇后这谢礼有些明目张胆了,就差宣布大长公主是她夏漓搞垮的,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吧,但该低调还是要低调的。 毕竟,要定罪谋反,仅凭起居注,证据太单薄,不能真正把大长公主怎么样。如要查证,势必要掀起巨浪,牵连甚广。前朝谋逆大案,首恶及有直接、间接关系的基本已经被诛杀殆尽,先帝都没拿长公主怎么样,本朝没有确实证据,朝野绝不可能再轻易掀起此案。 夏漓也不想因为此事再起什么波澜,如果不是大长公主逼人太甚,她是不会把此事说与任何人的。有些事,应该被遗忘。 丁氏摸着锦缎,已经算计着要给夏漓再裁几件衣服了,她拿着缎子在夏漓上比划,被夏漓推开,笑着和她说:“乳母,衣服你看着裁就行,只一件,不要这么多大红大绿的艳色,裁些素色吧,我不喜欢太艳的。” “怎会?殿下穿什么色都好看,是吧,何总管?”丁氏寻何有才作支持。 “那自然,殿下穿红色就很好看,陛下都说看着精神。”何有才笑着附和丁氏。 “那就留着逢年过节的时候穿,其余时候给我准备浅色一些的。即便我穿粗布麻衣,也仍是公主,没人敢小瞧。就这么定了,无须多说。”夏漓一锤定音。 “殿下,禁军校尉王乘风求见。”丁氏还待再劝,何有才得了内侍的通传。只得停下,让人将一应物事撤下。 “宣,不是在大狱里么,负责看守大牢的禁军校尉?”夏漓停箸,让人撤下膳桌。 “不是的,殿下,王校尉确实是刚被放出大狱。”何有才回夏漓道。 这时王乘风已是踏入殿内,一套礼行的行云流水:“臣王乘风,拜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夏漓眼眸带笑,示意给王乘风看座。 “王师傅,两年不见,你风采依旧,陛下说他把你关在大狱里两年,看你也不像刚出狱的样子?”见王师傅的面色,确实不错,夏漓颇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昨日得了何玉的眼色示意,她其实还是挺不放心的。只是没想到这会儿人就在眼前了,看来陛下对大长公主的事儿也颇是快意的,这么快就将人给她送了来,她本来以为她还得好好磨一磨皇帝的。 “回长公主话,属下没事,属下将公主守丢了,本应死罪,幸陛下宽仁,饶属下一命,只关了属下两年,是属下赚了,况且,何内侍也常来看望属下,属下并未受半点苦。” 王乘风对着何有才弯腰行了揖礼,何有才笑咪咪的回了礼。 夏漓看着这二人,问何有才“何内官大人,你早知道王校尉被关在大狱了?怎么不告诉我。” 何有才忙请罪,口称“殿下,您没有问,所以奴不敢多嘴,殿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我得好好谢谢你,王师傅因我之故被关了两年,你代替我对他多有照拂。多谢你,起身吧,以后无罪不需请罪!”夏漓是真心对何有才表示感谢。 “谢殿下,奴师傅教导奴,公主有问须知无不尽,无问时须守口如瓶。也是奴师傅吩咐奴去看望王大人的。”何有才乘机表忠心,顺便给师傅表功。 “知道了,你们师徒我都得感谢。乳母,去准备两百两银子,赏何有才一百两,其余给何玉送去,说我谢他的。”夏漓当场给予奖赏,丁氏则领命退下去准备。 “谢殿下,都是奴的份内事,不敢领赏。”何有才推辞。 “不用推辞,钱财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其余留待以后。奖功罚过,才是咱们以后的相处之道。”夏漓不容他推辞,转而对王乘风道:“王师傅,你如今已是禁军校尉了?” “是的,陛下将臣放出来后直接安置在了皇城禁军。”王乘风回话。 “那很好,禁军内卫是天子近卫,皇城宫城都得轮值。如有不顺,尽可来找我。” “谢公主,属下一切安好,必誓死报效陛下。”王乘风很激动,他当年都准备出家当和尚了,不想被派去保护公主,如今更是留在了皇帝身边。他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风云变幻,他再想不到还有今日的。 夏漓欣慰,这些年跟着她东奔西走的人也很辛苦,她自然要为他们安排好以后。 “王师傅,禁军大狱只关了你一人?其他人呢?” “殿下,这个奴知道,您其余的护卫两年前被打了板子后,都安置在您公主府了,如今都在宫外公主府等着您回去呢。”何有才自觉他知道的应该比王校尉多,忙抢答。 “嗯,那就好。那就等我出宫见了他们再说。”既然都好好的,那就不急于这一刻。 “王师傅,你跟着我南来北往,这些年辛苦了,房屋宅子等物事我会为你准备好,你只需要好好当差,其他不必操心。” 王乘风一震,京城的宅邸有多贵,他还是知道的,他已经得了皇帝的金银官职赏赐,怎能再接受公主的馈赠:“殿下,陛下已赐了臣金银出身、臣已经感恩戴德,无需要其他了。请公主收回成命。” “陛下赏的是上赐,我送的是你多年护卫,还教了我很多东西的谢礼,不一样,你不收不行。不止如此,你也三十多了,因我耽误了取亲,你将来娶亲纳礼的所有事宜我也负责,你要是有看中的姑娘,我为你提亲也是使得的。”夏漓很感激这位王师傅,他为人忠勇诚肯,即使她给的再多,她相信他也不会仗着她长公主的势为非作歹,多年相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多谢公主,臣无以为报,以后必将以此身,尽付朝廷,报效陛下,绝不让公主失望。”王乘风只觉心中一股热焰在燃,逼的他眼泪湿润了眼眶。他了解公主言出必行,他反对没有用,只能感激涕零恭敬行礼,接受公主的好意。 “好,时辰不早了,你去当差吧。” 看着王乘风行礼退下,夏漓便问何有才买宅子的事。一问才知道皇帝给她准备的东西,可不只公主府,其他宅邸铺面良田一应俱全,不一而足。夏漓一时心中感慨,她阿兄总能让她时不时的感动。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惶惶宫城,与他作伴。 夏漓自安排何有才准备宅契,并把家什奴仆都配好后,给王乘风送去,算是完成了悬在心中的一事。 完事后,夏漓带着何有才又去了承明宫,今日是太医院复诊的日子,她得去看着。 待陪着皇帝午膳后散步归来,一干太医已经在等着了。于是皇帝便坐回首位,让这一群太医轮流将脉相把了一遍。 夏漓则看着他们把完脉后,把何玉也请到角落问东问西。有些好笑,一群老头子,抓着何玉,直把何玉问得摸脑门。这便好,就怕他们不认真。 等得他们把方子拿给夏漓看后,见夏漓点头,为首的右院判才开口禀话:“回陛下、回长公主,陛下脉相稍有好转,臣等尽全力继续为陛下调理,只是,臣有一情,需得禀明,还请陛下恕罪。” “恕你们无罪,说吧。”皇帝心情不错,表明同意。 夏漓正在看太医们开的和药食想忌的单子,见右院判在看着自己,便也点头表示同意。 “是,陛下的身子这些年未能好好调理,确有虚症,臣等有信心为陛下调治。只陛下多年为国操劳,已有心神受损的预兆,臣请陛下多注意休息,尽量少操劳。治体易,治心难,臣自知陛下辛劳,但除劝谏陛下外,竟无其他法子,请陛下恕罪。” 皇帝只觉太医的劝谏,和朝臣如出一辙,并无新意,只对他们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右院判见皇帝的面色就知道皇帝没听进去,正待再说,被吴止拉住衣袖。只见吴止揖礼后说:“臣等遵旨,臣这里有列了些有宜陛下身子的食材和做法的单子,还请陛下命御膳房做来试试”。 皇帝示意何玉收了单子后,挥手令他们告退。 众太医只得行礼告退,夏漓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她毕竟学医只学了个半调子,太医们怎么说都是积年老医,不会只是随口一说。 皇帝见夏漓的神态,安抚她道:“都是些老生常调,你别听他们危言耸听,朕的身子朕知道,没大事”。 夏漓不赞同,严肃道:“我是医术不精,您可别骗我,您难道什么时候也学医了,就算你学了,医者不自医。您还是得多听医者的建议的”。 皇帝无奈,只得道:“朕没学过医,也瞧了这么多年的医了,还用你说。” 见皇帝还是不放在心上,夏漓只得另想说辞。见皇帝又批起了折子,遂不再出言打扰他。 右院判出了殿后,责怪吴止道:“吴太医,你拉着我做什么,陛下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多劝劝,说不得陛下就听进去了。” “张老大人,陛下没听进去,长公主听进去了,你没看到长公主听了你的话后在思考吗?”吴止向后看了一眼,提示眼前这位不知道变通,才多年被前院使压制的老太医张松云道。 “这,这长公主她行吗?”张太医怀疑。 吴止拉着张太医继续回太医院:“她不行谁行,她都当着陛下的面把咱太医院掀翻了。” 夏漓下午思虑了一下午,觉得还是得劝他皇兄少操心。于是晚膳后,陪着皇帝散步时,拐带话题:“陛下,您说下个月皇后生辰之前,要给太子定下太子妃了?” “是啊,先给太子定了,后面老二、予明,还有小三才好也许婚。”瞧瞧,这心偏的,二皇子是老二,二公主就是予明…… “那给太子定谁?漂亮吗?”夏漓继续打听。 皇帝教训夏漓:“什么漂亮吗,女子在德不在貌,有好几个人选呐,看太子自己喜欢吧,选中谁是谁。”夏漓感叹,啧啧,父母之命,太子还能自己选呐,她皇兄疼儿女可不是假的。 “那还选什么,您直接把德行最好的赐给他不就行了。” “皇后主持择选,挑出了几个不错的,德行都不错,以后日子得太子自己过,自然得他自己挑个合心的,你问这么多,莫不是想去看选妃仪式?去就是了,你是他们长辈看看又何妨。”皇帝疑惑,他妹子难道是在民间染上了爱看热闹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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