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是浮动的暗影,楚南瑾低声道:“念兰可还记得,当初你说这对翡翠珠子,像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姜念兰在脑海中搜寻许久,想起两人去往行宫那日,她与哥哥共乘一车,哥哥送了对翡翠耳珰给她做赔罪礼,她好似是说了这话。 可是哥哥为何要给她赔罪? 她不记得了。 楚南瑾眸色晦暗不明,忽然想起个有趣的主意。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姜念兰身上逡巡,她身上那件纱衣仿若无物,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碾成齑粉。 “念兰可会凫水?” 太液池水明净闪亮,凉丝丝的水祛除暑热,姜念兰在楚南瑾的带领下,拢起纱裙,双足踏进池水中,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浑身肢体好似不听了使唤。 她不会凫水。 随着池水渐深,姜念兰心慌意乱,只得紧挽着楚南瑾,以免被池底的碎石绊倒。 楚南瑾扶住她的肩膀,他不知梦里的皇妹是否会溺水,以防万一,他得先教会她。 “念兰别怕,哥哥会扶着你。” 纱衣浸了水,严丝合缝地贴着身体,一览无余。楚南瑾低眸,惋惜地叹了声,梦里的小娘子竟规矩地穿着诃子和亵裤。 听着哥哥的鼓励和安慰,姜念兰这才鼓足勇气,缓缓蹲了下去。 烈日炎炎,粼光打在姜念兰粉光若腻的肌肤上,好似抹了层细闪的珠光,楚南瑾一只手揽过她的小腹,一只手撑着她的腿。 姜念兰因害怕动作起伏很大,胸前起伏和饱满的臀部时常往他手里撞。楚南瑾的语气仍温和耐心,却潜藏着山雨欲来之势。姜念兰浑然不觉。 “哥哥,我好似会凫水了。”姜念兰信心倍增,“你放开我吧。” 楚南瑾便松了手。 姜念兰舒缓四肢,十分骄傲,认为自己真是个聪明的小娘子,这么快就学会了凫水。如同一只得水的鱼儿,兴奋地在池水里畅泳。 她起初不敢离开楚南瑾太远,就在他身边打着转儿游着,逐渐熟稔后,胆子大了起来,独自往深处凫去。 楚南瑾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笑了笑,潜入水中,无声无息地朝小娘子靠去。 不知游了多远,姜念兰渐生怯意,想回到哥哥身边,可是平静无波的湖面,哪儿还有哥哥的身影? 她慌了起来,哥哥莫非从梦境中消失了? 她不敢再逗留,拼命地往回凫去,脚下却不慎被莲茎绊住,一阵痉挛。 她惊恐地看着身体沉了下去,池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渐渐窒息。 庆幸地想,还好,这只是一场梦…… 意识逐渐消散之时,唇上忽然覆上温热,原本下沉的身体不断上升,新鲜空气从另一张唇引渡入口,待她能喘过气时,对方并不撤离,游蛇般柔软地抵着她的丁香小舌。 “哥哥……” 楚南瑾将她的身子揽得更紧,以作回答。 姜念兰睁不开眼,她好像抵着一个火炉,不断散发的热气不但将池水灼得滚烫,还将她冰凉的肌肤烘得炙热,她浮浮沉沉,如被浪潮拍打,身上的衣物松了松,正要从指尖脱落…… 却在此时,天光大亮,姜念兰从旖梦中惊醒,想起最后的画面,脸烧红般赧然。 —— 新岁宴这日,宫门大开,阖宫上下一片喜庆。 昭成帝并不是喜爱热闹之人,这场新岁宴明面上是宴请百官,实际是为了将真假公主公之于众。 林燕被解了禁足,带到安仁宫。 她的性子极似安平王妃,两人的跋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刚到太后身边,便摇着太后的手,委屈地哭诉,“皇奶奶,你要为我做主啊,我被禁足的这些时日,吃不好睡不好,那些卑贱的宫婢见我失势,都苛待我,您帮我杀了他们!” 太后被她吵得脑仁疼,心知她受了委屈,软声安抚道:“好好好,哀家一定为你做主。你现在失了公主的身份,可莫要像从前那样娇纵,更不要挑衅那位,否则皇上动怒,哀家也难保住你。” 林燕伏在太后肩头撒娇,轻言细语地应着。眼底却闪着冷光。 那人抢了她的身份,夺了她的荣华富贵,让她与那人井水不犯河水?绝无可能!
第53章 姜念兰一早起身, 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就被宫婢搀到妆镜前坐下,为她梳妆绾髻。 “太子殿下在外面等您, 待您梳妆好,一同去太极宫给皇上拜安。” 华美沉重的头饰醒了几分神,姜念兰心神动荡, 思绪飞扬。 虽搬入了东宫, 住所毗邻, 她和楚南瑾会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有了那荒诞陆离的梦境之后, 她更是羞于与哥哥碰面。 强压的思念堆积,尽数化为梦中不知分寸的亲近,她仿佛回到了最初回宫时,总依赖在哥哥身边, 轻晃着他的臂,脆生生地唤着“哥哥”。哥哥会低下眸,温柔地揉着她的发丝, 对她的一切包容。 旭日东升,黄粱一梦。她望着镜中蛾眉绛唇的人,竟有那么一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热闹的炮响声惊回了她的思绪, 往日皇宫禁用的烟花炮竹, 今个儿都成箱成箱地从库房搬出。恢弘气派的宫檐高挂起明灯, 待入夜是夺目的昳美。 檐下铜铃响到第十几声时,姜念兰的妆发完毕, 抬脚跨过门槛时, 天边又绽开一道礼炮。 簌簌落幕的瑰美彩光,不及廊下静立之人半分风雅。 楚南瑾身着太子冕服, 金丝滚边细线勾出蛟龙轮廓,长袖暗纹如云,比起一身雪衣的清逸出尘,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可他望向她时,那些拘谨沉肃的伪装卸下,只剩一片温然。 “念兰,到哥哥这儿来。” 昭成帝最厌喧闹声,为了女儿办这一场宫宴,特许宫里燃烟花炮竹,却是一早被这些声响吵得胸腔震动,烦躁不堪。 徐文德不知从哪儿薅来了一团棉球,轻轻塞进昭成帝耳中,嚷声小了些,昭成帝刚平静下来,就见姜念兰与楚南瑾并肩入殿,裙裾在薄毯步步生花,怯生生地跟着楚南瑾拜礼。 昭成帝将棉球一扔,方才听清女儿细微若蚊吟的声音。 这些时日,姜念兰学了不少规矩,礼仪措辞面面俱到,除了仍就青涩懵懂些,倒有了一国公主的模子。她如今也能短时间地近人,主动走近,昭成帝怔忡半晌,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喜悦,第一次这般近地端详着女儿的眉眼,瞧清那与惠娘极为相似的容貌,欣慰之余又多了分怅然。 臣子携同家眷早已在宴席间落座,坐在最上端的便是太后娘娘,下侧坐了安平王妃和林燕,主座的昭成帝却迟迟未到,太后正要派人去催促,就听宦官唱喏。 “皇上驾到——” 在座众人连忙伏首跪拜,待昭成帝免了礼,方才抬头望去。 跟在昭成帝身侧的,赫然是明艳动人的公主,首饰繁复华美,珠宝生辉,却被公主艳丽的花容压了光芒,一眼攫住人的目光。 席间一人的视线更是狂热,眼珠子几乎随着姜念兰的走动而转动,茶水湿了满身,在身旁人的提醒下方才回神。 姜念兰极不自在,好不容易走过漫长的薄毯,正提起裙裾准备落座时,一道不善的目光刺来。 姜念兰望了去,只见昭成帝身侧坐着的太后眉眼凌厉,从头到尾都没给她眼色,身边围坐着两人,那道不善的视线正是其中一位年轻娘子投来的,丝毫不掩对她的敌意。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奶奶,姜念兰一直存着畏惧之心,哥哥和父皇都说太后此人难以相与,让她不必在乎太后的眼色,她听话照做,只是那名陌生娘子为何对她这般大的敌意? 姜念兰的位置在女眷首位,按照章程,白日是酒宴,到了晚上,昭成帝携众卿登星月楼观看烟火,贺新岁的同时也会昭告真假公主的身份。 只是…… 众卿将视线投向太后身边的林燕,这位假公主,不仅能出席新岁宴,看起来还甚得太后宠爱,这般打真公主的颜面,也不知皇家演的是哪出? 昭成帝瞧见林燕在席,脸色瞬然铁青,碍于喜庆之日,压着怒气道:“母后这是何意?” 太后淡然道:“怎么,哀家还不能带一两个亲眷了?” 昭成帝冷笑道:“母后也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来。” 林燕的脸色变了变,不敢相信曾经宠纵她的父皇竟会这样说她,太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仍就语气平淡道:“皇上既已恩准林燕入我林家门户,她便有资格坐在这儿。皇上不认我这个母亲也就罢了,难道在这喜庆的日子,也要百般挑我的刺吗?” 昭成帝一甩长袖,冷脸坐下。席间众卿不敢将视线投往上座,自然也没看见这段插曲。 姜念兰却是确确实实地听清了,瞬间明白过来,她的这位皇奶奶并不喜欢她。 她难过了一会儿,又立刻振起精神,她有哥哥和父皇疼宠,又何必妄想得到更多的爱呢? 想到哥哥,她抬眼望向对席。楚南瑾身边坐了几位重臣,酬酢寒暄,不少贵女悄悄将目光投向他。 她视线一扫,正与一人的眼眸对上,对方友善一笑,似是极愉悦被她注视到。 姜念兰目光一滞。 孟景茂今日穿了件紫色裘袍,佩戴紫金发冠,身姿修长,玉树临风。 在她最颓废狼狈之时,在车轱辘前救下她、带她游山玩水的紫袍小郎君,亦是她在梦中苦苦追逐,又始终望尘莫及的小郎君,好似就坐在她对面。 姜念兰想起,她在国子监做的那个噩梦,她追逐的那道青竹背影,腰侧坠着穗子的玉佩,和孟景茂那块极为相似。 梦里的那名小郎君,难道是他吗? 她说不清是何等情绪,梦里的她很是喜欢那名小郎君,好似依赖着沙漠中的旅人,若是何娘子在此,定会为她解惑,她也不会困在迷雾中,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待会儿散席,她定要问问孟景茂。 “公主是在看孟世子吗?” 坐在姜念兰身边的贵女一直侧着脸,她就一直没注意,待贵女转过脸来,姜念兰惊讶道:“是你……” 林榕捧了盏清茶,笑眯眯地递过来,“有幸和公主坐在一列,是臣女的福分,公主请喝茶。” 林榕衣着素净,在一众贵女之间略显寒碜,仅用一根玉簪挽住长发,与姜念兰髻上光彩夺目的珠宝对比,更是相形见拙。 姜念兰不知贵女之间也有尊卑贵贱,只觉得有人和她说话,她很是开心,性情温婉的林榕看起来不争不抢,很好相处,递来的清茶味醇,久绕唇齿之间。 两人融洽地交谈了一会儿,对席忽然有人起身,周围骤然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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