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摆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态度,感叹黄毛小儿却不知牝鸡司晨,乃是惟家之索。 …… 反正,就在这群忧国忧民的学子嘴里,当权者就没一个合格的好东西。 不是太废物,就是太暴戾。 看他们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还明天就要亡国了。 渠月一边悠闲地吃着饭,一边忍不住感叹他们这么爱操心,可能不足三十就要秃头。 与还有心情胡思乱想的她不同,白贞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你要做什么去?” 白贞手里拎着茶壶,牙缝里逼出来的声音浸着千年寒冰:“我要倒他们一头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也不嫌丢人。” “你!” “阿月说得没错。” 温柔含笑的声音,伴着包间房门推开的吱呀声,悠悠传入房间。 白贞愣在原地,惊讶地瞪圆了眼:“……扶苏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 白扶苏越过白贞,望向她身后的渠月,却见她专注吃吃喝喝,没有分给他半点目光,好像之前让侍卫通知他的,不是她一样。 他大度笑笑,不介意她甩锅的行径。 白扶苏接过白贞手里沉甸甸的茶壶,拉着气鼓鼓的她,重新坐回桌边,“每次春闱,状元楼都会聚集各地的学子们聚会讨论,我偶然也会过来,每次都会听见很有意思的事东西。” “你都不生气吗?” 白贞手里撕着帕子,愤愤不平,“他们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擅自非议你跟嫂嫂,还说得那么难听……我真想撕了他们的嘴!” 白扶苏温声细语安抚着自己的妹妹。 那厢,渠月已经吃饱。 她简单道了句告辞,就果断丢下碍手碍脚的他们,继续闲逛。 说来也巧,出门时,渠月也遇见了熟人。 ——王若薇。 她身边站着一位和和气气的富贵公子,而他们的对面,则是李直。 他们三人说着什么,看起来甚为熟稔,像是相识已久。 也许,是渠月注视的时间有点久,那位富贵公子敏锐察觉到什么,遥遥侧目望来,原来还有些警惕的视线,在见到她时,眼神微微一动,缓缓露出一丝笑,像是认出她是谁,大大方方地颔首致意,权做打招呼。 渠月沉默片刻,平静转身离开。 没有白贞拖累,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逛得非常尽兴。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沉。 就在渠月一边休息,一边等待侍卫们牵来马车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借着摔倒的空荡,塞给了她一张字条。 回到家,渠月才打开瞧了瞧。 虽然纸条字迹被汗水打湿,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谁的笔迹。 “写的什么?” 白扶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渠月毫不避讳丢给他,让他自己看。 白扶苏一眼看了个大概,捏着纸条,忍不住笑了:“明明自己的人手已经被我拔除了七七八八,却还是要冒险给你传递消息,我还以为他会多有血性呢,不曾想,他竟然是为了安抚你,想要你老老实实准备成为我的正妃,不要闹幺蛾子,给他添乱。” “你错了。” 渠月净了手,做到书案前,翻开自己好久没来得及看的闲书,“他这是在告诉我,你是妨碍。只要你还活着一天,他就不不可能成功救出我。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趁你不备,伺机结果了你。” “而与两条狗不同的是,我二师兄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是那么好听,我真的好喜欢他的!” 白扶苏思量半刻,不确定问出声:“趁我……不备?” 他觉得,应该不会是他想得那么意思吧? 渠月点点头:“很明显,是指你我的新婚之夜。” 说着,她平静翻了一页书,“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成亲时只会更好看,足以让男人意乱情迷。到时候,我只需要趁着你用下半身思考,自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你,就万事大吉了。” “……” 静默片刻,白扶苏手抵着唇,戏谑笑出声,“牺牲这么大,你都心甘情愿吗?” 闻言,渠月翻书的动作一滞。 须臾,她缓缓拾起头,融融烛火在她脸上洒下温暖的神光,姿容秀丽,神态恬静淡雅。 渠月冲他微微一笑,好心宽慰:“你原本就生的俊美无俦,偏生眉心生了一颗朱砂痣,更是圣洁高雅的不似凡人,能与你春风一度,连吃亏都算不上,就更谈不上牺牲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白扶苏讶然失笑,片刻,继续问:“就算你不介意,你确定你那二师兄也不介意吗?同为男人,我觉得他……不会如此大方。” “这就是你跟我二师兄的不同了。” 渠月道,“真正胸有沟壑的男人,根本不会在意儿女情长这种小事。你的眼光应该像我二师兄一样,放的长远一点,不要关注我,要关注赵氏。” 不等他在说什么,她又继续道,“希望你别本末倒置,不然,可就别怪我……要知道,我跟二师兄之间,可是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我为他做什么都是正常……”
第47章 无论是过年,还是成亲,渠月都没有邀请张渠明的意思。 她也一直以为,这已经是她与白扶苏不需要说出口的体面。 直到—— 婚期将近,她却看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张渠明。 渠月:“……” 白扶苏不疾不徐解释:“原本,我是想你从白府出嫁,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然而,他说到底,也是你掌门师兄,甚至,还可以说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算你生气他什么都不懂,总是苛待委屈你,可在这种人生大事上,也不好一直瞒着他。” 顿了顿,他露出语重心长劝慰的表情,笑眯眯,“再说了,即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有他在你身边,送你出嫁,你会更安心一点。” 说罢,他起身离开,留了叙旧时间给他们。 二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张守心凑到渠月身边,依偎到她怀里撒娇,打破那份令人窒息沉默的气氛:“小师叔,一听到你要成亲的消息,我跟师父就昼夜兼程地赶过来,生怕来晚了,赶不上。” “……很累吧?” 张守心摇摇头:“我还好。就算困了,师父也会抱着我骑马赶路。我知道我是不应该来的,我是麻烦,只是会拖累师父,可我实在不放心小师叔你一个人。” 说着,他握住渠月微凉发怔的指尖,直直望着她,“小师叔,你就要跟白善士成亲了,以后,他能让你开心吗?” “……能。” “真的?” “嗯。” 渠月揉着他毛绒绒的头,垂眸凝睇着他,低声呢喃,“他是这个世上最有权有势的男人,他将会给我想要的一切……” 简单用过膳,洗漱后,张守心实在撑不住,疲惫地睡过去。 张渠明将他安置在侧厢榻上,一出房门,就看见渠月站在廊下回廊的阴影里,正直直望着他的方向。 “你不该来的。” 张渠明迟疑片刻,低声道:“我知道,可是……阿月,我到底是你大师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放任你不管。” “可你之前,明明都已经放弃我了!” “你恨我!” “恨我糟蹋了你的教导,恨我冥顽不灵,恨不得从未与我相识,恨不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渠月面容模糊在幽暗的夜色里,唯独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此时此刻,竟然绽放出异常刻薄尖锐的神光,“你一直都是这样做,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不能继续下去?” 张渠明却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目露哀色。 “还是说——” “你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她想到什么,自嘲地嗤笑出声,唇瓣微微翕动,便吐出近乎恶毒的言辞,“可我现在已经用不到你了,张渠明!” “我不需要跟你虚与委蛇,更不需要看你的脸色行事!我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白扶苏会实现我的一切心愿!” 说着,她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我觉得,我当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我不想继续跟你们有牵扯,不仅仅是我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更重要的是,与你们相关的一切,只会拖累我,只会让我陷入泥沼,被人耻笑!” “我本该生来就拥有一切,而不是跟你们一样,自甘平庸,堕入泥里爬不出来!!” “……对不起。” “待我成亲后,你们就回去上清观吧,一刻也不要停留。” 无情冷厉的话语,在他们之间划出清晰不可逾越的鸿沟,好像一把锋利匕首,轻易将他们之间的情谊就此撕裂。 张守心不知道听到这话的师父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他的小师叔一定很伤心。 入秋之后,他大病了一场。 而在那近乎灼伤神魂的高热中,他隐约窥见了属于他小师叔的可悲的未来。 在梦境里,他是不存在的。 更准确来说,是他早就死了。 ——死在小师叔手上。 观里的师兄弟都说,是小师叔嫌弃他脑子坏掉后惹人心烦,不耐烦一推,就将他摔死了,私下底更加确认,小师叔就是个人美心狠的毒妇。 就连师父也信了。 不仅将她从观里除名,还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动了戒尺,几乎将她双手抽烂。 甚至,如果不是顾忌着十五年的师兄妹情谊,师父都恨不得直接将她赶出谷去。 然而,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天,小师叔一直很耐心地哄着他玩,直到黄昏降临,才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 她哭了很久。 即使那时候,他的脑子已经不大灵光,却也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在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悲伤痛苦。 可是,那时候,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连安抚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不要怕,守心。” 小师叔双手捧着他的头,亲了亲他额头,明明她已经泪流满脸,语气却无比温柔,“别怕,闭上眼,这种痛苦不会持续太久……” 闭上眼,是那时候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颈骨被折断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师叔哽咽发抖的承诺,“我会帮你报仇,我一定让他们不得好死”。 哪怕失去性命,他没有丝毫责怪、或者怨恨小师叔的意思。 他很确定,小师叔是为了他好。 只是,他不太清楚小师叔怨恨的对象究竟是谁。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茫然不解的心情,他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之后属于小师叔短暂却痛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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