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又小了一圈,依旧是毫无血色白的吓人。 眼里今日松快的紧,还笑着。 对着呦呦和贺拂明说。 “陛下言,杀无赦。” 说着,手里突起一把匕首,高举刺入了那雾蓝色袍子的人…… 在施幼南说话的同时,贺拂明已经足下轻点越了出去。 结果才将要靠近马车,这白衣十八骑直接拔出武器,对着贺拂明一起势。 贺拂明武功也没好到能与皇家亲卫相敌对。 还不等贺拂明收手,那刺耳的一刀已经刺入了那个人的胸腔。 穿胸一刀,匕首在背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血飙了几滴鲜热的血在贺拂明脸上…… 呦呦却是冲过来,红着双眼,举起手中从宫里带出来的金钩直接朝着蒋木最近的一人由上而下勾下去。 她被关在九方阁,常用的匕首早八百年前都被贺嘉佑收走了,包括头发里藏的钢丝刃,和一些药…… 这一钩子下去,那人原地岿然不动,直接剑一抬,挡住了这一钩子,然后巧力不知道怎么一抖腕子,就将钩子从她掌心里脱了手。 施幼南将那人往马车下一推,那人就如提线木偶的线断了一般往下坠。 呦呦简直是要晕眩过去。 看着他坠下的身影,慢的像仿佛是一万个年数一样,就那么轻轻,轻轻地往地上倒。 呦呦竭力的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也不再跳动了…… 她甚至从头到尾看到的都是这个人的背面,脸正脸都没瞧过。 但是那种害怕,就是止不住的漫出来,越漫越多,将呦呦整个人都埋进去,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救他…… 她心底一直在想着,不是蒋木,不是蒋木,不会是蒋木…… 这白衣十八骑堵在马车前面,她和贺拂明都无法接触到‘蒋木’的一片衣角。 只能眼睁睁被他们拦在外出…… 直到听见“嘭”地一声,那人落地,迅速的铺了一地的血…… 呦呦此时性子暴涨,伸手就掐着那人的脖子,瞪着双目,低喝道。 “让开。” 那人面无表情,直接将手上的剑驾到了呦呦脖子上,含眉微蹙的看着她。 呦呦手劲一手,戾气至极。 再高喝了声:“让开!” 那人被呦呦捏的呼吸一卡,继而将颈项上的剑更贴近了些,直接划出血痕…… 贺拂明此时整个头皮都发麻,朝着施幼南大喝,“她是东唐太子,陛下怕是没说过要伤她!你敢?你与陛下相商的条件是不想要了吗?” 施幼南听到此处,原本兴致勃勃看戏的脸立马皱起了双眉,神情微淡。 收起笑意的嘴角。 “罢了,回宫复命吧……”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十分有分量。 这是十八人听话极了,跟着马车直接围成了一个圈将施幼南拥护着走了。 他们一走,地上只余留了那个雾蓝色的人影。 这个时候,呦呦伫立在原地不敢动,只是心里突突地难受,惊的她扯住贺拂明的衣袖。 声音在空中都打着颤。 “你去,你去看看,是他吗?” 贺拂明看着有些魂不附体的呦呦,心理繁杂,稍盯了她一眼。 带着同样沉重的心朝那人快速走去。 当他停下脚步在那人身边细听时,呼吸声几近是没有的…… 在一侧耳,若隐若现似乎还有点。 贺拂明立马蹲下身子,咬着牙瞪着眼揪着心将那人一翻,脸上的头发拨开…… 这人小脸削减,眉眼好看,清秀隽逸,书生气浓重。 此时闭着眼,蹙着眸,已然看不出来那一番翻江倒海的经天纬地之能的施展了。 这就是蒋木…… 当真是他―― 贺拂明整个人颤起来,抖起来,整个脊梁都在动,嗓子里也是空洞的无声,明明已经张开嘴在死后,却发不出声音。 手想握紧怀里的人却又不敢太用力,这当胸的匕首寒气逼人,澄亮的在黑夜里也年看到光。 贺拂明抖了好一会,才哭着大喊了一句“蒋木。” 然后埋首进蒋木的身上开始哭起来。 这还与他一起布局八年的挚友,教他习字认理的老师,除去阿阮他唯一的手足! 心里大憾无法言表,只得悲吼一声…… 当呦呦听到这个名字,茫然的失神,发生了什么? 突然耳边听到一声,“呦呦……”声音和煦又温柔,像是将她用心喊出来的一样。 呦呦双目空洞,直接划出眼泪,闻声转过身子,朝发生的背后看去…… 她以为能看到蒋木翩华的身姿,他以为年看到蒋木笑意非常的朝她走来,她以为…… 以为…… 可是转过身子,除了黑色打开的城门,什么也没有……怎么会了?明明有听到声音的! 贺拂明的大哭之声将怀里的人给震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眯了一条缝隙…… 看人是看不太清楚。 蒋木就是捏着贺拂明的衣裳,说:“别教呦呦知道――东西在,老地方。” 话音虚弱的只能是在这样安静时刻才能听得见,随后就再一次归于平静…… 此间天地,只有两颗心在跳动。 一颗是贺拂明的。 一颗是呦呦的。 蒋木,松开了揪着贺拂明的那一处衣角。 手掉下去的时候,贺拂明手脚无措的去接,却与他的手相擦而过…… 贺拂明心理一空,突然涌入了大量的寒风,吹得他神思空白。 而呦呦在听到这句话,木楞的转过身子…… 不让我知道什么? 不知道你死了吗? 蒋木,你知不知道我是亲眼目睹的? 呦呦抬起手,捂住嘴,那眼泪又咸又涩,从嘴角渗入口中,令她难以接受。 蒋木没看到贺拂明身后还有人…… 临终的希望贺拂明能替他遮掩过去,即便是呦呦日后知道,也是回了东唐之后。 以自由之身晓得,不得束缚之后。 届时,有贺拂明在,说不定她还能帮衬些,或者,贺拂明拦住些她。 这事他也不愿,半年前与贺嘉佑做这样的约定,是想着这是最后无路可走才被迫选的路子,无其他法子取到兵防图便用这个‘找死’的法子。 总归不能让她就这样来,再这样回去,永远摆脱不了宿命的那种活法。 呦呦自他遇见起,寻得便是自在的一方天地。 这次冒着生死,浪费了这么多年,就是换她心心念念的自在。 临门一脚,无论多艰险,他总是能比呦呦豁的出去的。 只是料想如斯,还是应了他最怕的那种结局罢了…… 蒋木以为呦呦不在,心里即是可惜见不到最后一面,又是欣慰见不到最后一面。 害怕看到呦呦那副样子。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他诈死,呦呦穿着红裙正月里间在小巷里哭的样子。 蒋木在进宫求陛下应他条件搜宫之前,他想过,呦呦被刀刺穿过腰腹不曾流泪,那当年明知道是鹤顶红喝下去的时候也没流泪,她唯一羡慕渴望的贺璎鱼死的时候也没哭过,偏偏那么多年前为他哭过。 所以,蒋木不想呦呦知道他的结局,不想再看到或者听到呦呦的那副样子。 他心疼,疼得碎开都捡不起来。 这么好的女子,总要有一个人护着才好。 她父皇母后不做,他来―― 毕竟呦呦的好,他才看得见。 这是他选的路,有无数后悔的时刻他都没有动摇过。 他也努力的想过活着,只是可惜陛下乃是何人?人算岂敢与天并齐。 贺拂明为了救她出宫,早几日就已经让人在陛下膳食里投毒…… 蒋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他进宫面圣就觉得贺嘉佑隐约不对,回了一查,竟然是贺拂明的手笔…… 如今了罢。 呦呦,愿你余生日日无忧,时时得愿。 蒋木在取得兵防图带出宫之后,生死已经是置之度外。 他已经将呦呦的余生捏在掌心了,这就足矣。 如若能活着,那就是惊喜―― 即便蒋木上抱着死奔向生,也摆脱不了结局给他的安排。 此刻,呦呦看着蒋木,一步也不动。 她这个站位,甚至都看不见蒋木的脸。 倒是将他心口这处匕首上的寒光看的一清二楚,射得她浑身冰凉。 耳边风声继续,响的呦呦耳鸣,天旋地转不能自控,直接跌坐在地上。 等阿阮一行人到的时候,看到的就这三人…… 都呆若木鸡,失了魂一样坐在地上。 阿阮还不知道蒋木怎么了,只是往前才靠近了两步,立马看到蒋木身上的穿胸匕首,直接将准备说的话咽回嗓子里。 心里也是惊罕悲痛,一脸哀态立现,捂住了双眼,将头仰高。 掌心的湿热连同嗓子里的呜咽带着颤也散入了风里…… “阿阮,带蒋木回家……” 贺拂明此时声音里含着悲痛,伤心欲绝,只是原本停止的抽噎在张嘴后又重新的抖起来。 呦呦此刻一脸安静,并没有悲痛,只是安安静静的仿若无事。 在贺拂明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呦呦动了动。 起身挪了步子,蹲在了蒋木身边,用手去拨开他脸上的发丝。 指尖碰到脸颊的时候,她跟被冰楞刺伤一样,整个臂膀都差点端不稳。 他依旧是那副样子,看着书卷气颇浓,一张脸一点戾气也没有,但弹指间决胜千里的腕子无人能及。 呦呦将手放在蒋木的胸口,铁冰,不跳也不温。 手一用力,直接将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血登时要四溅,呦呦翻手直接捂上去。 她的手还一抖…… 心里不解的惶然说:蒋木,你的血都这么冰了。 嘴轻轻一动,吐出了一句只有她听得见的话语:我想你了。 神情麻木无觉。 蒋木胸口的袍子色泽加深,一直蔓延到他的腰腹,地上…… 呦呦觉着掌心的冰冷不再那么汹涌,将他的肩一扣,屈身背对,直接将蒋木背上。 我们回家―― 贺拂明从头至尾的看着,没多一个呼吸来打扰呦呦。 他们感情甚笃,现在最难受必然是她。 如何做,想必蒋木都是愿意的,他哪里愿意违背呦呦的想法? 明知不可为而为! 他拦蒋木都没拦下来,以死相逼要与陛下做这交易,誓死要给呦呦取这兵防图。 贺拂明说过,再等几天,等几天―― 蒋木不愿,不想,也不敢! 他太久没见呦呦了,不知道陛下在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如何对她。 然后就因为这,得了此间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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